提拔家臣以后 第11章 第十一章

待会儿去青塔寺，必须得从老和尚手上多挖一些安神香，省得用一段时日就不够。

萧意欢想着，走到在桌前坐下，接过卫绛风递来的茶盏，正欲低头饮茶却又顿住，有些嫌弃地看着杯中的茶叶，转了转指尖把杯子放在一旁。

她在锦绣堆里被人捧着长大，金贵惯了，某些方面是真的挑剔。

这一小撮茶叶一下子就把萧意欢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周围的环境上。

卫绛风现在住的是主账，条件已经是最好。只是毕竟是军营驻地，摆设简单，无非是用屏风将帐篷隔为两侧不同，床榻书柜，一目了然。

萧意欢环视一周，黛眉略微蹙起：“此地如此粗陋，卫郎住得惯？”

她也不要卫绛风的回答，自顾自敲定道：“等吴川过来，你就让他把这里的东西都换了。”

卫绛风垂眸看着那个被萧意欢移开的茶盏，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色泽青绿竹筒。

他打开盖子，将竹筒里乳白色液体倒入一个空茶盏，推至萧意欢面前。

液体涌动，甘甜的滋味很快就飘了出来，混着竹子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萧意欢闭上眼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有了点兴趣：“这是什么？”

看来有些人自小嗜好甜食的习惯倒是始终没有变过。

卫绛风眼里透出一点笑意，手上不紧不慢晃了晃竹筒：“西南产蜜，这是掺了蜜的羊奶甜酪。”

巡护军营地后面有一大片竹林，卫绛风这几日都在那里练剑。昨天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出于一个什么心理，顺手带了一根竹子回来做了几筒甜酪。

他看着萧意欢，想起公主府小厨房里那一大堆的甜食蜜果，把竹筒给了萧意欢后又加了一句：“凡事不可贪多，殿下喝了甜酪，今日就莫要用那些蜜果子。”

萧意欢不搭理他这话，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乳白浓厚的液体。甘甜回味中泛着酸香醇厚，没有半点腥味，温和鲜甜。

的确是她喜欢的。

“军中兵赖多，卫郎有功夫琢磨吃食，想必是没有被人为难。”

卫绛风见她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在那里一勺接一勺的挖取甜酪，有些无奈，把桌上放着的果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我是陛下亲封的侯爵，又有殿下撑腰，就算要为难我也不是现在。”

“皇帝给你招兵买马的权力，这是在挖他们的肉。”萧意欢嘲讽道：“军中粗莽之人多，精明的也不少。你一朝直登青云和他们平起平坐，他们未必心悦诚服。”

“尤其是那个镇西将军徐峰。”

卫绛风眉头突然一挑。

“这人面上装的好，万事不沾身，其实压着西南军权斡旋多方之间，是个聪明人。”

卫绛风轻咳，唇角略微上扬：“徐将军或是不知道您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他这语气怪异，萧意欢直觉有些不对劲，狐疑地看着眼前卫侯这张俊俏的脸：“你……”

与徐峰结识的事，卫绛风也没想要瞒住萧意欢。

“我母亲曾与徐将军相识，徐将军这些年对我多有照拂。”卫绛风轻描淡写：“他知晓卫嫣然的死。”

他点到为止，萧意欢联系前后也马上反应过来。

她凤眼微微眯起：“那日临水阁，卫郎莫不是想杀卫嫣然搅乱局势，与此人一起挑拨朝廷与西南开战？”

确是如此，此计谋虽然冒险，一旦成功，卫绛风也是受益非凡。

卫绛风心里一紧，眼睛盯着萧意欢，语气依旧是平稳：“您可是生气？”

萧意欢只是惊讶于卫绛风的大手笔和大成本，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来本宫还做了件好事情......生气？本宫生什么气？。”

这两人这么一搅和，天下入局，说不定朝廷真要和西南撕破脸开战。

皇帝、文武百官和百姓都不想打仗，西南虽然蠢蠢欲动，但到底实力不够，也不会选择在现在和朝廷翻脸。

所以卫绛风原来的计划可谓阴狠无情，以一己之力拖着两边下水。

只是现在知道这事的是萧意欢，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卫绛风做这事的时候好歹把伦常道理在心里过了一遍，她却压根没这些想法。

萧意欢不明白卫绛风为什么要把这事和她生不生气扯在一起：“你如今虽是打开了局面，但是位置还没坐稳，如此优柔寡断，被人拽下去了，本宫可不管你。”

“圣上放了权，令我养兵。”

这不是一件小事，自古兵权如山，是当权者眼里的第一位。皇帝肯放手给卫绛风，不管皇帝是出自什么考虑，有些人都要忌惮几分，最起码明面上不会对他下手。

卫绛风一手握拳抵在膝上，他偏过头，目光沉沉看向萧意欢：“殿下对此有何看法？”

萧意欢这人其实没什么权利**。

她这些年埋暗线是为了收拾宋家，平日里的消遣也就是点着安神香写写戏本子，再让人找个戏班子演给自己看。对于军中事物的了解实属不多。

她也没把卫绛风的话放在心上，漫不经心道：“重骑兵吧，骑兵或是要厉害些？”

萧齐虽不崇文抑武，但是由于自然所致，骑兵不如北幽，水师不若暹罗，多以步兵弓弩军制衡各国，这也是事实。

卫绛风却听得认真，思索一会儿后点头：“好。”

萧意欢手上的那盏甜酪很快就喝完了，她犹且觉得不够，自然而然就要去拿放在前面的竹筒，不料却被卫绛风按住了手。

卫绛风的手骨节宽大，干燥炙热，牢牢地将萧意欢那截肤如凝脂的腕子扣在了掌心。

萧意欢身子不好，卫绛风不想给她吃太多甜食。

他在萧意欢越发奇怪的目光下生硬地转移话题：“天色已晚，营地膳食粗陋，殿下可要留下用膳？”

萧意欢今天晚上就没打算回公主府，但也没打算留在巡护营用膳。

想想也知道，一群糙汉子荒郊野岭的，能做出什么好东西，还不如去寺庙里跟和尚一起吃素斋。

公主府里挽媱天南地北搜刮来的厨子都快把吃食做出花来了，也不见得萧意欢肯多吃点。

萧意欢这么想着，手却依旧是和卫绛风的手交叠在一起。两人的温度交织，谁也没动一下。

卫绛风的视线落到萧意欢的手臂上，那里有一条长长的伤口，到现在还没好。

萧意欢突然有了主意，捏捏卫绛风的手：“你去打只兔子来烤罢。”

“烤？”

卫绛风笑了，眉目舒展。

他这才松开萧意欢的手，站起来从屏风后面取下来那把玄金长弓。

“好。”

萧意欢乐了，也跟着站起来：“本宫与卫郎同去。”

这回骑马进密林可没有什么刺客。萧意欢与卫绛风同乘一匹马，身后人的胸膛宽阔结实，萧意欢半靠在上面。她的发丝顺着卫绛风的衣领触到肌肤，给后者心口带来一阵莫名的痒。

萧意欢察觉到卫绛风往后移了移身子。

她觉得这人有些时候的反应颇为有趣，捞起卫绛风的袖子盖在自己腿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他的衣袖。

日头渐渐往下落，林子里静谧无声，两人相依偎的影子绰绰落在身后拉长，宛若一体。

这片林子虽然靠近军队驻地，但是军规森严，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偷偷跑来打猎打牙祭。因此虽然没有大型的猎物，但是野兔山鸡也是不少。

萧意欢的实现扫过冬季枯黄的草丛，敏锐地注意到了异常。她没出声，轻轻拍了拍卫绛风环在她腰侧的手臂。

男人一手向背后去，取弓搭箭。他眯着眼，薄唇抿着压下，尖锐的箭头泛着寒芒，对准了草丛中的一点。

利箭破空而出没入棕灰色的皮毛，灰兔子蹬了蹬腿，倒在地上喘气，渐渐没了动静。

卫绛风一手拉着缰绳拢住萧意欢，另一只手握住长弓。他俯下身，结实有力的侧腰绷紧，长长弓箭的一端巧妙地勾起了野兔，扔进了马腹一侧的木框里。

萧意欢看着笼子里的猎物颇为满意：“行了，够了。”

外面天气冷，她被毛领簇拥着脸色雪白，凤眼却亮亮的，话说出口来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轻快语气。

卫绛风那双眼睛在夕阳下像是跃动着火光，有点罕见的温柔。他嗯了一声，驱马带着萧意欢来到一处安静无人的湖泊，转身扶着萧意欢下了马。

地上多石头树枝，萧意欢提着裙子，看着卫绛风解下他的披风铺平在地上。

卫绛风动作熟练的提起兔子到湖边处理，他烤东西的手艺颇佳，撒上佐料后两人分食一只野兔。

萧意欢很给卫侯面子，吃下了整整一只兔腿。

两人吃完在湖边洗了手，又磨磨蹭蹭半天，等到漫天星野熠熠生辉才驱马返回，在众人明里暗里的火热目光中进入营地。

新来的侯爷和元昭公主同骑一马，一下子就坐实了京都传言。

挽媱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已经有些焦急地站在营地口翘首以盼，见二人骑马而来连忙上前。

“殿下。”她唤着萧意欢：“时候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