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ars 第5章 联络

柯纵西抿起嘴唇，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式的回到他的脑袋里，叼着烟的高大身影笑着要他恳求才原谅的戏谑眉眼和记忆中烟雾缭绕里坚定可靠的男人逐渐重合。

褐色的眼瞳收缩，胸膛上下起伏，里面的小兽开始苏醒。

柯纵西轻轻的拿起那张纸，遒劲有力、棱角分明的字迹，见字如见人，只看笔锋辗转他以为对方必定是凌厉强势的，但言语间又并非如此。

后知后觉的他感到难堪羞耻，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悲惨失态都被对方看到。周鉴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应该是希望自己联系他的，他确实应该主动联系对方，好好感谢人家。

阳光温暖灿烂，天空万里无云，光照在屋子里家具背面映出暗影，黑胶唱片机里放着斯特拉文斯基，《挪威的森林》又回到他原本的地方。

城东郊外，寒武纪本部武装楼。

周鉴带队员做体能和空手格斗训练，黑色背心被汗水洇湿，裸露的皮肤汗津津的泛着光。

“腰腹也要绷紧才能抗住他甩过来的力道！”

“不要把后背交给别人！”

“软趴趴的你没吃饱吗！再来！”

训练结束队员解散后陆陆续续的离开，周鉴坐在一旁地上一口一口的喝水。

有队员看见他还在，扬声问：“周教官你不走吗？”

周鉴抬头看过去，手机屏幕暗下，淡声答：“我马上你们先走吧。”

“行那我们先过去了周教官”那队员叫上同伴一起离开。

半个月前北美出任务的第二小队当天下午回本部报道，在办公楼三楼会议室开完会全队回宿舍楼休息，高层例会下发任务。

“Martin的意思是需要本部一个小队协助这次维权任务，主要是保护对方高层和我们的技术人员。”齐沨早年是边境武警出身，退役之后在安保公司做保镖，一年多前齐沨等人被周鉴招揽组织建立寒武纪本部。

周鉴垂眸思考，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桌面发出“咚咚”的规则声响，“让迟曜带一队和二队去，叮嘱他们千万小心。”

Martin是他在德国时的合作伙伴，德国籍原美洲雇佣兵，他承认对方是一个敢想敢干的了不起人物，周鉴想成立安保集团的想法最初是跟随他建立的。

“迟曜上午才从北美撤回来”齐沨有些犹豫：“是不是也让他休息休息？”

敲击的动作停止，周鉴目光漆黑暗沉：“我知道，这一趟要不是他我实在不放心，把二队也带上任他调度。”

齐沨拧眉，心有不甘的应下来。

时至今日，周鉴更多的是想要让这个集团成为坚不可摧的盾而非谋取利益的刀。

办公楼对面是一片稀疏的松树林，透过光秃的枝丫可以看见对面宿舍楼星星点点的灯，天空像一块漆黑的幕布，只有那极小的一隅散发着光亮。

上午九点二十，阳光明媚让人睁不开眼，汽车驶入大门，穿过林荫路，越过窸窸窣窣穿行的学生，停在教学楼旁的停车区。

“老师好”

“你好”

“这是哪个老师？教什么的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啊，管弦的吧我看他去五楼了。”

“研究生学长吧，他看起来好年轻不像老师。”

“是挺年轻，刚才你叫老师他都答应了。”

柯纵西出了电梯听见两个女孩光明正大的小声说，嘴角不禁扬起笑意。

这是他到临川音乐学院任职的第七天，带两个本科生一男一女，感觉还不错。

到办公室的时候许浩然已经背着琴等在他门口了，柯纵西挑眉抬腕看表，九点三十五提前了二十多分钟，“来的挺早”

一米八多的年轻小伙听见声音从手机上抬头，笑的时候漏出两颗虎牙，“老师早，上午没课来练了会儿琴。”勃发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柯纵西觉得自己也满身的朝气。

柯纵西拿钥匙开门，许浩然在他后面进了办公室，带的学生不多柯纵西眼下并不太忙，偶尔陈指会让他去协助乐团排练，再有就是燕京市景吟学姐提出的公益活动的第二阶段就要开始，不日他又要启程去燕京。

“老师下周四乐团演出您在不在？”许浩然拉开琴包，把谱子摆在谱架上，高度调高，做着课堂的准备工作。

柯纵西帮他把琴包横放在桌子上，“我不在，不过一会儿上完课我跟你说一下演出有一段衔接的地方你的音准有点问题。”

许浩然有点不好意思，讷讷应下：“好的老师。”

“好好好，你就答应的快！你这次是代表我跟你爸，也回去看看你爷爷，每次你爸打电话老人家都念叨你。”姜烟从周暮平手里接过领带，周暮平微微弯腰，姜女士熟练的系上一个温莎结。

周鉴倚着沙发靠背侧过脸看着地板，目光虚焦：“放心吧，不会给你跟我爸丢脸的。不着急我就在燕京待几天陪陪爷爷。”

周暮平穿上西服外套扣上扣子，看了儿子一眼，“我跟你妈妈这就出发，那边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周鉴抬起头看过去，四目相对点了点头，“一路顺利。”

姜女士绸缎裙子高贵优雅玲珑有致气质不俗，挽着他爸“哒哒哒”的往玄关走，突然转过头睨他一眼，“你要不换个厨师吧，别把你公司的保镖都吃的面黄肌瘦的，看着都不安全砸了招牌。”

周鉴面露疑色。他爸适时翻译，“你妈的意思是说你看着比上回回来瘦了，要你好好吃饭注意休息。”

周鉴恍然大悟，心中好笑，难得姜女士对他爸的翻译面上不快嘴上倒没反驳。瘦不瘦的他自己没怎么注意。

“放心吧妈最近有点忙，我那厨师还行。”

姜烟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平心而论周鉴不觉得他照顾不好自己，相反他觉得他比大多数人都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过得舒服。大概评判标准有所不同，否则姜女士不会一再的觉得他而立之年光棍一条凄惨得很。

要说而立之年光棍一条，谢声于他是有过之无不及，这一点上他们俩是默契十足。

电话那头宋戎意笑趴在沙发上，举着手机跟周鉴讲故事：“你不知道周哥，刚才谢叔叔问谢声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谢声说急什么周鉴还没结，结果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小子端坐起来，假模假式的“咳”一声，横眉怒声：“周鉴结不结关你什么事，他要是打一辈子光棍你还陪他不成！你们关系要这么好我直接跟老周提亲你们俩凑合过吧！”

宋戎意看热闹乐呵的很，“你猜怎么着周哥，谢声他答应了，‘行啊，让周鉴带着他的嫁妆嫁到咱们家来您老少奋斗二十年提前退休’拽得很啊，给谢叔叔气的脸都绿了，拉那么长。”

沙发后一只手伸过来把手机夺走，一阵晃悠过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英俊的脸，狭长的眼睛上挑的眼尾看人时神色淡淡，冷淡疏离的模样。

“什么时候嫁过来？”语气也是淡淡的。

周鉴挑眉，“你要是能说服姜女士同意我入赘我随时可以。”

谢声轻笑，“别了，不敢想。”

“上次容易说你公司侵权纠纷处理的怎么样了？”周鉴问。

谢声神色冷下来，“一群草包，我花钱养着他们搞不出东西就算了还敢给我偷，废物。”

这事儿其实还挺稀奇，只能说是概率问题，再说白点就是倒霉。“怎么拖了这么久，对方不同意私了？”

谢声摇头，“没有，对方当事人一直犹豫不决。无论如何明天是最后的期限，我对他已经足够耐心了。”

没有直接采取收购手段就是谢声对对方最大的耐心，他是珍惜人才的人，能写出聿南开发部写不出的程序，谢声愿意给他时间。

周鉴没心没肺地笑，“要是人家不愿意和解你可以试试美人计，牺牲一下色相。”

宋戎意头也不回的搭腔：“我看成，这么好的脸不用白不用。”

谢少爷不屑一顾：“以色侍人，我还没到那个地步。”

宋戎意：“瞧你，夸你长得好看还不乐意。”

周鉴戳穿他：“你谢声哥哥可不是不乐意他得意的很呢。”

谢声哼笑不语。

下午三点的飞机到燕京，约好同周鉴一起去拜访周爷爷，谢声的时间安排略有些紧凑，他希望上午的谈判可以顺利进行，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时针指向十点零一分，对方当事人迟到了。

“还没来？”谢声有点不悦。

助理那逸文询问过后说对方很早就来了，不过不在会议室，跟同事说出去抽根烟还没回来。

谢声思忖过后站起身的同时扣上西装扣子走出会议室。

眺了一眼吸烟室并没有人的痕迹，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

谢声走到楼层的尽头，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走近昏暗静谧的楼道。楼梯下的确站着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