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只是这么一个狗屁理由!
没有苦衷,没有胁迫,没有病痛,只是因为她想出国念书,只是因为没有那么多钱。
程宇泉看着她,荒唐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骂她都提不起兴趣。
两人沉默许久,程宇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至少应该和李叙说一声。”
他想为李叙抱怨几句,比如他去了国内每一个艺术学院找你,比如直到拆迁前,他一直住在筒子楼,比如……
没必要,没有一点必要。
他再讨厌虞鸢,再为李叙不值,再如何不满,这些都比上李叙自己的想法。
无论如何,只要李叙开心……
不愿意再回忆似地闭上眼睛,“我可以带你去找他,还有他的住址、电话号码、这些年的经历我都可以告诉你。”
程宇泉的眼神锐利而直白,“但是虞鸢,如果你还要走的话就算了吧。”
“他变了很多。”
最后一句话虞鸢没有听懂,她觉得很突兀,和上文没有形成必要的联系,也没有逻辑关系,同样的问题虞鸢昨天才思考过,但她得出的结论是李叙没变。
程宇泉说的变了很多是指什么呢?虞鸢再次在脑海中比对这几天见到的李叙和记忆中的李叙。
样貌,穿着打扮,对她的态度……这些改变是完全合理,虞鸢觉得没有必要特别提出来,至于其他,虞鸢完全不觉得李叙有什么改变。
虞鸢一言不发,程宇泉等了几分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刺啦”一声推开椅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厅。
又生气了。
她最近总是让别人生气,虞鸢不自觉皱了皱眉。
程宇泉从咖啡厅出来就回了公司,公司一共三十八楼,他和李叙的办公室都在顶楼。
被虞鸢气到脑仁疼,原是要直接回自己办公室的,路过李叙办公室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眼神暗了暗,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秘书吓的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看清是他才松了口气。
李叙带着蓝牙耳机在讲电话,手上也不停着,不停地在键盘上敲什么,程宇泉对他这副工作狂的作态见惯不惯,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
他有时候真觉得李叙活得挺没意思的,除了偶尔打打游戏就是不停的在工作,赚的钱够他挥霍二十辈子都用不完,但他还是没日没夜的赚钱。
程宇泉那时候劝他,赚这么多钱不花有什么用,人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投入进工作中了。
他一进来李叙就知道没什么大事,无视他继续开电话会议。
程宇泉坐了一会儿,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从包里翻出一盒烟,还没抽出来,李叙不悦的视线便投了过来。
“干嘛?我现在抽烟都要看你眼色了?”
李叙皱着眉头:“出去抽。”
“为什么?”
“有味。”
“你自己还不是抽?”程宇泉差点跳起脚来骂他。
电话会已经开完,李叙很淡定地摘下耳机:“戒了。”
程宇泉愣了一会儿,竟想不起李叙上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他瘾一直不大,虞鸢刚走那几年抽的猛,后来除非必要场合,已经很少看见他抽烟了。
但也没有这么丧心病狂的,居然连在他面前抽烟都不行。
程宇泉生气地把烟放回烟盒,起身要走,都推开门了又堪堪退回来,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叙,欲言又止。
李叙:“?”
程宇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道:“没什么,走了。”
他是担心李叙又和虞鸢不明不白的搅合在一起,他认识李叙比虞鸢还久,李叙以前看着好像对谁都好,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实际上程宇泉清楚,能走进他心里的没几个人,而虞鸢就是最特别的一个。
当事人执迷不悟,他说的再多有什么用呢?虞鸢离开这么些年,程宇泉又不是没劝过,但凡有一点用,他今天在咖啡厅看见虞鸢就应该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张全是李叙的司机,做李叙的司机实在是一件很省心的事。他是退伍军人,性格刚正果直,不会搞职场那些弯弯道道,以前也在别的地方干过,不会说好听话,人也不机灵,干最多的活只能拿最低的工资。
后来到了李叙身边,原以为这么大的老板一定十分挑剔难搞,谁知不仅不难搞,情绪还十分稳定,最重要的是工资非常可观。
只有一点颇受争议,就是老板是个工作狂,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工作,虽然加班工资足够平熄加班带来的怒气,但有这么个卷王老板,谁也不会轻松的。
就像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张全还在公司楼下等老板下班。
他坐在车里,刚给李叙发了消息,估摸着至少要等十分钟,熄了火,张全下车点燃一根烟。
车身挡住他大半个身影,他一边抽烟,一边注意着大门口,忽然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张全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黑暗中,不动声色的望过去。
那人透过玻璃朝里面张望,未见其他可疑行迹,张全眯了眯眼,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虞小姐?”张全掐着烟走过去,眉头紧锁。
虞鸢完全没有偷窥被抓包应该有的羞耻心,她盯着张全手上半明半灭的烟头,小幅度地点点头,“你好。”
丝毫没有要说明来意的意思,张全只好自己问下去:“您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张全等着她说下文,但虞鸢显然没打算继续说下去,转身继续朝大楼里张望。
他虽不爱职场那套蝇营狗苟,但该有的情商还是有的,像虞鸢这样的……他拿不准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
“你还不下班吗?”虞鸢看了眼时间,由衷地说,“真辛苦。”
门口有值夜班的保安,从玻璃门里看见虞鸢往里面张望,过来问她来干什么,虞鸢说来等人,问保安能不能放她进去,保安横眉冷对,厉声说不行。
保安已经做好她会胡搅蛮缠的准备,毕竟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告诉他们是规定,他们却老觉得是保安在故意刁难,最后拉拉扯扯,扯出一身气。
但虞鸢却没有这样,她只是淡声说了句好,然后就背过身站在了门口。
……
张全看了眼同样憋屈的保安,觉得受到一点安慰。
他大约能感觉出来他老板和虞鸢有些特别的关系,犹豫了一下,灭了烟回到车里,男女关系最难掰扯,既然确定不会对老板造成危险,他还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吧。
况且,看虞小姐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他能劝走的……
虞鸢在咖啡厅坐到打烊,一共喝了三杯咖啡,过了她的睡觉时间还精神无比。
回国之后聚餐工作不断,作息时间被打乱也不是一两次了,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头,就很难再回到正轨。
起码虞鸢现在已经不在乎能不能在十一点前准时入睡,她想见李叙。
来咖啡厅最初的愿景只是想离李叙近一点,离开时突发奇想过来看一眼,熟悉的车停在楼下,几乎只要一秒虞鸢就猜到李叙还没走。
今日穿的仍然不多,为了漂亮上身穿了件宽松灰色毛衣,露出纤细漂亮的锁骨与一条红宝石锁骨链。
白天温度虽也不高,但她一直在咖啡厅,也没感觉到多冷;现在夜深人静,她毫无遮挡的站在门外,刁钻的冷风簌簌朝她吹着,虞鸢很快冻的浑身僵硬。
她本来打算等李叙出来,趁他没注意躲到一旁,然后再打车更上李叙,弄到他家的地址,这样就算李叙在公司门口发现了她,并禁止她到公司来,她也还能到李叙家附近去找他。
但是她实在太冷了,冷的脑子都不会转了,一直到李叙阴恻恻地站在她面前,她才想起来自己的计划。
呆愣愣地看着李叙,脑子一片空白,心脏狂跳不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应该找个借口,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指节紧紧攥着,睫毛微颤,声音因为寒冷不自觉发颤:“李……李叙……”
李叙冷睨着她,深邃而幽暗的眼眸里是不能深究的阴沉与烈火,视线一寸一寸划过虞鸢裸漏的肌肤,宛如刀割一般。
既然当初走的那么干净利落,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叙压着嗓音问她,虞鸢愣了愣,刚才准备好借口全然忘了。
她想做什么?
她想要李叙,想要李叙像从前一样对她,虞鸢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李叙淡漠的表情却像针一样,狠狠灌入她的喉咙中,刺进她的心脏里。
很痛,不管是喉咙还是心脏都很痛,眼前好像出现了重影,头晕的厉害,李叙似乎消失了,下一秒又出现了四个李叙。
她伸手去碰,还没碰到,手被紧紧攥住,手心烫的惊人,她清醒了一些,看见李叙阴沉的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令她感到熟悉,声音也不自觉委屈:“李叙,我好难受……”
下一秒手上的温度骤然消失,虞鸢还没来及感到难过,李叙的手又覆盖在她额头上。
“虞鸢!”声音里带了怒气。
她抬起头,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因为发烧,眼尾、脸颊都泛着红,黑色的发丝粘在白皙的皮肤上,锁骨间一点灼人的红,她似乎很冷,身体无意识贴近李叙。
李叙眸色暗了暗,要推开他,指尖触碰到她柔弱无骨的身体,使不上一点力。
滚烫。
躁动。
没由来的烦躁。
再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自己站好。”
虞鸢看了他一眼,李叙不自然移开视线,“上车。”
这种时间没有特别的吩咐当然是回家的,但因为有虞鸢,所以张全还是问了句要去哪里。
“不去我家,不去酒店,不去医院!”这时候反应倒快,若不是摸过她的额头,李叙还以为她在装病。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