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 gl 第3章 二 雪芷

父亲死后，族人都被抓去做了建造宫城的奴隶，只有绒儿一人侥幸逃走。

她改名雪芷，抹去一切“绒儿”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混进宫女的队伍中，只为有朝一日能接近桃夭公主。

不幸的是，她混进的，是乐府宫女的队伍，除了节日庆典、宫廷宴会时能在乐队中隔着宴席和舞女远远地为王公贵族们演奏几曲，基本没机会接触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万事休矣咯。”雪芷一只手翻着花地转笛子，一只手翻着宫乐谱，躺在大青石上唉声叹气。

三年过去，乐谱都翻烂了，天下所有的曲子她都能吹奏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甚至已经混到了领奏乐官的位置，她依旧没能见上公主一面。

自她进乐宫起，就打听到公主素喜乐，尤爱听蜿蜒曲折、如泣如诉的曲子。于是她花重金收集天下曲谱，就连失传已久的前朝古乐都弄到手，为了方便自学给残缺的乐谱做了重新修订与改编，学好了就趁夜深悄悄爬到公主殿的屋顶上，趁公主入寝之前，把自己短暂十几年人生所有悲伤的事情都酝酿一遍，然后将它们都揉进了笛声里，就这样吹完了两年光阴。

这两年里，宫中关于夜半笛声的传言四起，而公主不仅没有来寻找笛声的主人，甚至对传言不闻不问。

本以为很快就能引起公主注意的雪芷算盘落空，十分气馁。而自己随手修编的乐谱流入宫外，却获得世间极高的评价，传诵颇广，躲在幕后的雪芷也因此大赚一笔，又叫她哭笑不得。

雪芷以为是搜集来的曲子未能打动桃夭公主，毕竟公主是出了名的挑剔。于是她又挖空心思，专门针对公主的喜好自己谱曲，洋洋洒洒作了上百页，又奏完了一年。

夜半笛声的传言越传越离奇，公主仍是无动于衷。而雪芷作的乐谱再次流入宫外，得到了比上次更高的评价，乐师和附庸风雅的贵族都争相竞买，一曲千金难求。她被冠上了“乐圣”的称号，民间甚至开始有仰慕者自发组织，想得见神秘“乐圣”的真容，并发誓要一生追随“乐圣”，做“乐圣”传人。

又一次赚得盆满钵满的雪芷却陷入了烦恼，不仅是因为公主的冷漠，也因为在宫中要藏起巨大的财富也是一件难事。

正躺在大青石上焦头烂额的雪芷蓦地听见有脚步声渐近，忙不迭一个打挺起身，一边抱着乐谱假装钻研，一边不动声色整理着衣角。

“雪芷。”一个细尖声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位老女官。她嘴里喊着雪芷，眼睛却翻上天去，只用鼻孔和余光睨她。

“穗秋姑姑。”雪芷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

“哼。”穗秋用鼻子重哼一声，白眼翻得更厉害，“看你还是个懂礼数的主，也不枉咱家对你多年栽培。”

“乐坊新进了几位乐女，你且去教她们识谱，听听她们的能耐，别等到了宫宴上砸场子。”

“是，姑姑。”眼看着穗秋已转过身去，雪芷直起腰正要跟上前，不料才走出一步的穗秋忽然回头掏出腰间藤条狠狠抽打在她肩上。

雪芷身形一颤，埋下头去，仍是咬牙挺住了。

“别以为升了个小乐官就能得意忘形了，你是咱家带出来的，在这宫里，只要咱家还在一天，你就永远是个下人。”

雪芷不顾地上泥泞，扑通一声跪下：“姑姑疼我，雪芷自是知的。”

穗秋闻言似是心情好转，嗤笑一声，才又向乐坊走去。

新来的仕女一个叫小铃铛，一个叫紫鸢，年纪看着约莫不过十一二岁，跪在穗秋面前身子都在抖。

“奏乐啊，愣着干嘛！”瑞秋尖着嗓子催促道。

雪芷站在两人身后，轻声道：“奏你们擅长的曲子就行。”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咬牙深吸一口气，一个抚琴一个吹笛，颤颤巍巍演奏起来。

她们奏的是宫廷燕乐中最寻常的一曲舞曲，为宴会伴舞所用，难度不大。但由于紧张，好好的舞曲被奏得断断续续，支离破碎，最后一个音甚至停在了紫鸢的断弦上。

穗秋脸色铁青，长长的指甲在梨木桌上留下几道痕迹，她又扬起藤条，恨恨道：“这种污糟，怎敢脏了咱家耳朵！”

眼看藤条就要落下，小铃铛和紫鸢连忙紧闭双眼，抱作一团。

“姑姑且慢！”

雪芷一把抓住藤条，又立即跪下：“姑姑且慢。乐女奏不好乐曲，是我这个乐官的失职。小铃铛和紫鸢年纪尚小，请姑姑多宽容些。“

穗秋咬得牙根作响：“那咱家看在你面上就再给三日，若三日后仍如此不堪，届时……“

“届时，雪芷甘愿领罚。”雪芷抢答道。

“好，记住今天你说的话！”穗秋抬手，用力抽回藤条。遍布藤条的倒刺在雪芷掌心划开了口子。

穗秋又翻着白眼走了。她刚踏出乐坊大门，雪芷掩着鼻子骂了一声：“疯婆子，好重的狐臊味。”

原本趴在地上埋头装鹌鹑的两个小姑娘闻言猛地抬头，看见雪芷已经起身整理衣摆，脸上又换回了平常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那声几不可闻的咒骂恍如幻听。

“雪芷姑姑……”

瞥见两个小姑娘的古怪神色，雪芷笑了，转着笛子轻点二人额头：“手指僵硬，不通乐理。不过并非蠢材，尚能指点。日后四下无人时，唤我师父吧。”

“是，师父！”紫鸢与小铃铛深深磕头。

她俩开始卯足了劲头习奏，刻苦到十指开裂、嘴角起泡也不敢停。桃夭公主的宫殿，哪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在这儿坐着的人，都是踩着别人的骨血爬上来的。穗秋则更是凶名在外，腰间一把荆棘藤条不知打死过多少宫女。若不是雪芷替她们拦下，现在只能与御花园底下的累累白骨为伍。

雪芷也教得尽心尽力，三日之后穗秋再来考验时，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

姑娘们的命保住了，从此也对雪芷更加忠心耿耿。

而雪芷保下她们，却并非大慈大悲突发善心，而是那一次支离破碎的演奏听得她猛然惊醒，一下子想通了这三年公主如此冷漠的原因。

作者本人久病缠身，病体缠绵之时兴起决定写下这篇小说，为了能让自己在病中有些盼头，也为了儿时的梦想。虽更新时间可能不定，但保证将尽自己所余之力倾力完成这篇故事，若能讨得一二读者的青睐也已足够慰藉，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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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 雪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