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了陈府,但喜庆的氛围让他们暂时停在原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虎头少年也是一脸的困惑,他环顾四周,向莫咎己问道,“难道陈家在办喜事?”
莫咎己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你这就进去了?!”虎头少年压低声喊道,但莫咎己沉迷观察周围,没有理他,见状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快步追上,揪着莫咎己衣袖跟着。
他们穿过长廊,来到了陈府的主院。只见院中摆放着一张张圆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仿佛刚刚举行过一场盛大的宴席。
就在这时,桃花妖从莫咎己的背上醒来,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下意识叫出莫咎己的名字:“啾啾……”
莫咎己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不要害怕,细心安抚道:“没事,有我在。”
桃花妖虽然害怕,但还是安静地趴在他身后,只是手紧紧地抓住莫咎己的衣服。
整个院子却空无一人,只有那些红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诡异的光芒。
莫咎己越看越发觉得不安,他谨慎地向前走去,但跟在他身后的虎头少年都快吓晕了,“莫兄,莫兄!咱们一定要过去看吗?!”
他揪着莫咎己衣袖的手狂抖,声音里都发着颤,感觉自己的胆都要被吓破了。
“不过去怎么调查,你要是害怕的话,你呆在这里等我好了。”莫咎己笑着安抚道。
“我、我哪害怕了!”虎头少年嘴上逞强,但身体却依旧紧贴着莫咎己,一步也不敢离开,“我只是觉得,这气氛太诡异了,万一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不会的,要是真有邪灵鬼怪,刑司府早就驱散了,”莫咎己轻拍了虎头少年的肩以表安慰,“况且,这案麒麟门都介入了,鬼气应该也被收集起来了。”
于是,莫咎己背后背着一个,左手臂上挂着一个,艰难走向桌前细细端详起那些酒菜。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看似实物的饭菜,竟然都是纸糊的。
纸做的饭菜,是给谁吃的就不言而喻了。
莫咎己的手轻轻触碰着那些纸糊的饭菜,指尖传来的是纸张的粗糙质感,而非食物的温热。
“这些酒菜,和你的头套好像是一个材质?”莫咎己看向一旁的虎头少年。
两人气氛突然沉默,霎时虎头少年吓得把头套丢到远处,他的真容也暴露在莫咎己的眼中。
“陈荀……果然是你!”莫咎己立刻退后一步,袖间飞出两道符箓来。
陈荀瞪大双眼,闪身向后退去,难以置信地喊道:“靠,莫咎己你诈我!亏我还救了你!”
“陈荀!你一个重犯,出逃刑司府不说,还如此伪装潜伏在我身边,你有何目的!”莫咎己警惕地看着对方,他可没有忘记对方可是一个强抢民女,至其悬梁自尽的恶人。
桃花妖一时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但看着莫咎己对陈荀的态度转变,探出头来瞪着对面。
“嘿,你个小妖,字都不识几个,就学会站队了?他名字都是我叫你念的!”陈荀显然不服气,指着桃花妖喊道。
桃花妖瞬间藏在莫咎己身后,可怜巴巴地喊着啾啾。莫咎己见状,袒护道:“他就是个孩子,你和他吵什么?”
陈荀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疑似破防般地乱叫着:“他起码得百岁的妖了,咱俩都得叫他爷爷了,莫咎己你包庇能再明显点吗?”
莫咎己反驳道:“实事求是,按人类年岁,他就不过束发之岁。”
陈荀叉着腰继续回怼道:“放屁,莫殃!你少摆那推官架子,你现在不也是个在逃重犯吗?再说了,要不是你,我还不会出来了!”
莫咎己一愣,才反应过来,当自己走上这条路时,他便已经不再是推官了。
陈荀仍旧喋喋不休:“也就是姚大人托我来救你,否则小爷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姚大人?我阿姐?她为什么要委托你救我?”莫咎己蹙眉。
陈荀嘲讽地笑了笑:“因为小爷我是被冤枉的,那林家的女子我是见都没见过,不知哪来的暗香给我迷晕,醒来便是给我扣了个强抢民女致死的罪名。”
“暗香?”莫咎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里的一个关键词。
“不是,你们关注点怎么都在暗香,这很重要吗?”陈荀摸不着头脑,先前姚锦也是听到他到暗香一事,决定信他翻案再审,现在莫咎己又来。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显然是刚刚到争吵引来了官兵。
莫咎己和陈荀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情况不妙。
陈荀暗啐了一口,嘴上抱怨道:“都怪你!竟然把人引来了,快走!”
说罢,他便抬脚打算逃跑,没跑几步,转身发现莫咎己他们还待在原地,犹豫要不要跟上。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呢?”
陈荀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折返回去一把捞过趴在莫咎己背后的桃花妖,夹在腋下。又将打算开口质问掏符箓的莫咎己扛在剪头,趁官兵搜到这里时躲去了其他地方。
莫咎己这下是真切感受到了,陈荀之前是怎么把他俩抗回小茅屋的了。
他心中暗想,真不愧是体修。
陈荀一人带俩躲在了陈家的宗祠里,几人蹲坐在窗台下,听着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这哪来的人啊?”其中的一个官兵说道。
“怎么可能,我分明听到前面有人吵架的!”另一个官兵反驳道。
那官兵一听这话瞬时鸡皮疙瘩起来了,壮胆般地回怼道:“他妈的你胡说什么,这宅子里人都死光了,肯定是你刚刚打瞌睡听错!快走快走!这里邪门的很!”
另一个官兵似乎是新来的,反问道:“这里怎么邪门了?”
老官兵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所不知,陈府这案诡异!你可听闻过自己给自己上供?”
“听当时的推官说,府内没有一个活口,但宗祠里的牌位都立好了。你看到刚刚那桌纸扎酒菜了没?那是陈家人自己准备的。这一切啊,就好像他们都知道自己要死了一样。”
“还有还有,他们的死法都怪异,所有人穿着大红礼服,安详地坐在席位上,尤其是那陈老爷死时还带着笑呢!而个个都死得蹊跷,被人抽空了精气,内脏也没了,听说是鬼神作祟,把他们制成了树种……”
那人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宗祠这里发出吱呀一声,两人皆是一愣,老兵向发出动静的地方看去,颤颤开口道:“那……是宗祠吧。”
新兵瞬时发出激烈的爆鸣,撒腿就往大门口跑,老兵被新兵吓了一跳,也跟着狂奔向大门口。
不小心碰到宗祠门的莫咎己默默低声说了句:“我不是故意的……”
扑到他怀里的陈荀瞪了他眼,故作镇定地坐起身来,轻咳两声道:“小爷我可不是害怕,只是担心那官兵使诈,所以当你前面保护你。”
莫咎己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戳破对方的话,转了个话题道:“我相信你了,但是陈府这些事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的陈荀低着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不知……我原本以为……”
接下来的话他没开口,但莫咎己明白,亲人全部逝世,却连报仇该找谁都不知。气氛瞬间有些沉重,莫咎己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道:“事情总会过去的。”
一旁的桃花妖似乎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站起身将手轻轻摸了摸陈荀的头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小爷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你们还查不查案了?”陈荀拍开两人的手,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小爷我去外面探查,你们就别跟过来了!”
莫咎己有些担心,但还是让他自己缓缓,先调查起来宗祠的异样。
他走在牌位前,弯腰拜了拜以示默哀与尊重,身旁的桃花妖也跟着有样学样地拜了几拜。
“失礼了。”莫咎己刚说完,桃花妖也重复了遍,“si……礼了。”
虽然他的语调奇怪,但莫咎己还是有些高兴地摸了摸他的头,夸赞道:“真厉害。”果不其然,几朵桃花又绽放在枝头。
莫咎己捻符掐指燃了个明符,将堂内的黑暗驱散,他望着每个牌位,上面都是陈家的代代家主,皆英勇善战。
放在最中间的牌位是陈家最早一位家主,陈燎的事迹可以追溯到九百年前的神治时代。
那时的统治者是一代鬼神,奴役人类数百年,直至其座下九代神女观众生悲苦,联合陈燎等一众修士推翻了祂的统治,进入人治时代。
那位神女也成了初代将军,统领四方,至今国泰民安。而陈燎也封为一位保家卫国的将下士,只是早于三百年前便殒身。
算下来竟是活了六百多岁,莫咎己不禁感慨当时人命真长,如今的修士不过两三百岁就已是罕见。
莫咎己继续往下看,果不其然,如那老兵所说,陈家这代的牌位都在上面,陈老爷子和起夫人,陈家大少爷,陈家三小姐,连旁系也在上面。
所有人都在上面,除了陈荀的。这恰恰证明了一句话,陈老爷子知道全府人要死了。
而陈荀当时在牢中,因此也便没有他的牌位,他成为了这场惨案的幸存者,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莫咎己便不知了。
到如今这步,已不难推出,陈家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甚至是慷慨赴死,但是为什么?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而且为什么尸体的死法又是如此诡异?
想要知道这些估计就不得不去往刑司府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奔跑声,陈荀的声音传来。
“莫咎己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