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月一手拉着阿普,一手将手中的草叶捏出了绿汁。她的眉头成了深深地川字型,心脏跳动越来越清晰,忽然一阵山风悄无声息的飘过,浑身被汗水浸透的她瞬间清醒了很多。
这三个雇佣军不一定是真的在刺探情报,不然要抓也会抓一个大人,他们应该就是,喜欢虐待别人,等到虐够了,玩爽了,阿佳也就彻底完了,所以一定要在他们没有失去兴趣前动手,
“这附近有没有蛇?最好是有毒的!”
阿普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点了点头,
“我马上去抓!”
钟晚月相信阿普,只要她说能抓,肯定很快就回来。她回头继续看着那几个边打边疯狂大笑的雇佣军,阿佳是她带到这片树林里的,如果救不下阿佳,那她也不活了!
她一刻也不敢眨眼,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的时候,阿普就带着一条毒蛇回来了。钟晚月立刻和阿普商量了一条不算高明的方法,准备好后。两个人悄悄的爬到了离他们最近的草丛里。
轻轻的扒开面前一缕绿草,钟晚月立刻将捡来的一块石头扔向了三个雇佣军的身后,他们的耳朵很灵,虽然看起来好像一直在无所事事,但石头落地的声音一向,那两个持枪的人立刻扣动扳机回身就开始扫射。
只有那个拿着皮带抽阿佳的人,缓缓转了一下头,看到什么也没有,就转回身继续打阿佳,恰在此时,阿普看准时机,立刻起身将手里的毒蛇扔到了那个准备打阿佳的雇佣军脸上。
那个人被打的一脸懵,捂了一下眼睛才看到在脚下爬的毒蛇,随即他立刻慌张的一边跳起来一边对那两个正在扫射钟晚月和阿普方向的人喊到:
“蛇!毒蛇!救命!打死它!打死它!救救我!”
那两人也都好心,听到声音立刻转身冲着他的脚下连环射击。可这条毒蛇很机灵,爬的飞快,子弹没有一个打中它,而它也很快“滋溜”一下,就爬上了那个拿着鞭子的雇佣军身上。
彭——!
一个血花开在了那个雇佣军的胸前。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队友,随着后背上那条毒蛇掉下去,他也倒了下去。
剩下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怎么办?”
“就说他被毒蛇毒死了。”
“但他被你打穿了!”
“为什么要带他回去呢?”
“OK。那他呢?”
两个人看向阿佳,
“杀掉。”
“我总觉得周围还有人。”
“你有什么建议?”
“没有让我们杀人,这个小子看样子也活不了了,还是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也好。”
直到两人走了很远,很久,钟晚月和阿普才干敢从草丛里起身跑过去将阿佳解救下来。而阿佳早就没了直觉,钟晚月什么话也不敢说,背上就跑,一直到村子里找到万医生,从万医生的嘴里听到,没什么大事,还能活,她才好像失去一切支撑的精神力,颓废在了地上的角落里。
仿佛劫后余生,她不敢再回顾一点这件事,只是安静的守在阿佳身边,欲哭无泪。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阿佳的父母才赶来,看着阿佳的父母,钟晚月居然从心往外的害怕,她迅速站起来就要躲出去,可却被阿佳的母亲拉住了,
阿佳的母亲满眼是泪,脸上却在压抑着悲伤,
“谢谢你,多亏有你,阿佳才能活下来!”
有她才能活下来吗?
如果不是她非要种什么菜,带着阿佳去那里,阿佳怎么会这样呢?
“不不不,不是我!”
钟晚月用力挣脱了阿佳母亲的手,就向外跑去,一直到自己住处的门口才停下来,可是眼泪已经止不住了。都是因为她!阿佳才会被人抓住虐待,阿佳现在昏迷不醒都是她害得!这么小的孩子,真的能挺过去吗?万一……钟晚月蹲在帐篷里痛苦,要是阿佳有什么事,他的家里怎么办?
而她,还有什么脸活下去啊!
钟晚月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她坐在地上,总是感觉心里像是插着一把刀。渐渐的,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快要流干的眼泪,她什么都不想,不想吃不想喝,不想以后,不想阿佳会怎么样……
两天过后,一群孩子跑进了她的帐篷,告诉她万医生说现在阿佳肯定不会死了,可她并没很开心。
不会死了,那她曾经差点害死阿佳的事情就可以不存在了吗?
“钟老师,你不去看看阿佳嘛?”
她有什么脸去呢?
“不去了。”
“钟老师,我们今天不去看蔬菜了吗?”
“不去了。放假,再也不用去了。”
“真的吗太好啦!”
孩子们似乎没听出来钟晚月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欢呼着跑出了帐篷。
她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直到麻木黑暗,她才敢走出帐篷,看着天上的星星,这里看不到北极星,她不知道方向。
低下头,将手机拿出来,看着梁浅和她说的最多的“很好没事”耳边忽然传来了声音,她恍然抬头看去,是几个村民在笑着和她打招呼。这么纯朴的笑容,是信任她,可她现在不配了。
钟晚月低下头不知道往哪里走,好在那几个村民很快就走远了,周围恢复了黑色的沉默,她再次抬起头慢慢的向前走着,不一会就看见前面出现了一点亮光,一瞬间她以为前面有人,刚想转身离开,可光亮忽然变成了火光,她顾不得别的,立刻就跑了过去。
等她离的越来越近,才发现火光的周围都是村民,她忽然停住脚步,可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立刻回过身去,才发现是阿普,
“钟老师,你来啦,我刚想去叫你呢!”
“叫我?”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是篝火晚会哦!”
虽然不想去,但她已经好久水米未进了,所以没办法挣脱阿普的手,只能任由她拉着自己往篝火堆那边走去。
这是一个比她刚来到村子那天晚上小很多的篝火晚会,但是气氛很到位,各种乐器,各种鲜艳的服装和唱着歌曲的小朋友围在篝火边。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可阿普并没有注意到她痛苦的神情,直接将她拉到了一张大桌子前,上面都是一些香蕉面包,饮品和烤鱼,以及她和孩子们种的蔬菜。
“为什么?”
“因为村子里的电线杆子都已经埋完了,大多数家里都已经通上电了,还有啊,水稻试验田效果很好,以及,我们种的蔬菜成熟拉!”
她记得一部电影里曾经说过,非洲人民只要有一点点开心的事情就会庆祝,现在看来,诚不欺我。
可这样的场合,她是不适合在这里的,
“我先走了。”
“不行!”
阿普一下子拦在了钟晚月的面前,只见她微微一笑,就将人拉了回去。,钟晚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两个村民抬着担架走到了她的面前,
“钟老师。”
担架上坐着的正是阿佳。
“阿佳!你怎么样了!”
钟晚月立刻上去握住他的手,
“你还好吗?”
“我很好,钟老师,谢谢你和阿普姐姐,我差点就死了,幸亏你们赶来救了我。”
钟晚月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同时低下了头,
“不,是我害了你,要是我没有……你也不会现在还躺在床上,是我的错!”
“钟老师!”
听到阿佳的声音她缓慢的抬起头,不知何时,阿佳的身后跑来了很多孩子,他们一起在背诵她教过的古诗。
千言万语,不及这一句句的中国诗词。
钟晚月忽然觉得很欣慰,不自觉的笑起来,可同时她的泪再次落下来。孩子们背完古诗后每个人都抱了她一下就去跑去继续玩了。阿佳也在抱了她一下后就被人抬走了,只有阿佳的母亲留到了最后。
“对不起。”
这是钟晚月说的。她想,至少她要对阿佳的家人说出这句话。
可是,阿佳的母亲却满脸迷惑,
“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是我没有看好阿佳,才让他被雇佣军抓走。”
“可他已经回来了啊!”
“可他……”
“他只是暂时不能站起来,并不是永远不能站起来,钟老师,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说对不起了,相信你看到了,我们每天的生活说不上很好,甚至是朝不保夕,疾病和战乱总是会有一样,我们所有人的心理早就做好一切的准备,所以阿佳的事情,当然要感谢你,因为你还会救他回来。如果没有你,他可能被抓走,却不一定回的来。所以,不要天天想着烦恼,这里每一天看起来热闹又美好,但实际总有袭击骚乱。就算是最基本的贫穷和疾病,我们也早就习惯面对了。如果凡事都往坏处想,我们早就活不下去了,有时候,你要觉得自己是开心的,是可以好好生活的,才会过的更好,更满足。”
“是,这样吗?”
“是这样。”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钟晚月立刻转头,梁浅却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
“有些事情不能给自己希望,但在艰难的环境里却恰恰相反,如果你每天醒来就要面对各种困难,但你想的却是明天或许会更难,那你活下去的希望有多少?钟晚月,在这里,没有抱怨,没有怨恨,甚至没有记忆,这里只需要快乐和希望。”
“可是……”
“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