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贺爱国提起招待所,秦婉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贺寒商,不等对方回应她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当吃瓜群众。
贺老爷子见贺爱国油盐不进,最后质问道:“你是彻底不打算认我这个老子了是吗?”
“爸,不是我不认你,是贺寒商他把事情做绝了,这小子就不像咱老贺家的种,谁家七岁的孩子能把自己的亲父亲往死里逼?”
贺爱国推了下眼睛,态度强硬道:“反正这个儿子我就当没生过,小伟一定是要上贺家户口认祖归宗的,没得商量。”
“如果我不呢?”贺寒商终于说话了,他平静的看着贺爱国,“别说我活着,就算是我死了,也绝不可能让他姓贺。”
“呵呵呵,”贺爱国冷笑一声,他道:“要不是你那个疯子一样的妈爱我爱到了骨子里,以前我都要怀疑你不是我的种了。可是如今,你和我骨子里的基因是一样的。”
他看着贺寒商得意扬扬道:“当年我没把持住自己犯了天下男人都难以避免的错误,你如今也一样,你还跟我硬气什么?要是不答应,明天组织上就会因为作风问题找你谈话。”
贺寒商似乎被这句话恶心到了,他眼中的厌恶有如实质,道:“我和秦同志是自由恋爱的,你去举报我也没用。”
“自由恋爱?”贺爱国嘲讽的笑了一声,“在凌县火车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承认她怀了你的孩子,三个月前你去过凌县那边执行任务,如今,人家姑娘大着肚子找上门来了,你才说什么自由恋爱,早干什么去了,如今迟了。”
贺爱党此时也嘲讽道:“想当初我给寒商介绍的我夫家的侄女,多乖巧听话的姑娘,结果爸你也不表态寒商也不愿意,如今,”贺爱党说到此处话语一顿,呵呵的轻嗤一声,才继续道:“闹出这种作风问题,好好的一个前途无量的团长栽在了山沟沟里的野花上。”
似乎怕说秦婉眉说的还不够明显,贺爱党轻蔑的看了眼秦婉眉,继续道:“所以说这个家教还是很重要的,没名没分的就怀了别人的孩子,贺家这高枝也总算是给攀上了。”
“贺主任,你说话放尊重点,”贺寒商冷冷看着她,“免得出去连累爷爷说没人教你做人。”
山沟沟里的野花秦婉眉轻笑了下,看着贺爱党道:“心思肮脏的人看什么都脏,你心心念念扒拉娘家的资源却攀不上,连夫家侄女都献祭了还攀不上,看到我可给你嫉妒坏了吧?”
“你当了几天城里人啊就看不起农村人,贺爷爷受国人尊敬是因为他们这一辈的老革命家用鲜血和生命保家卫国,你算什么东西,你除了会投胎托生成了总司令的女儿,你为国家做什么贡献了吗?农民还尚且亲自种地给国家交粮食,你除了吃喝拉撒产生垃圾你干什么事了?”
秦婉眉的一通输出气的贺爱党变了脸色,但她还没说完,“借着父辈的光环自以为高人一等,洗手间有镜子你去照照自己!贺寒商二十多岁就成了团级干部,你肯定觉得贺司令给大开方便之门吧,可是你知道吗?在凌县的火车站上,那个站长的级别可能入不了您这位司令家千金小姐的眼,他自然也不知道贺司令的孙子是何许人也,可是他看到贺寒商的军官证肃然起敬,那种把那个小本本双手捧着的敬畏你不懂,我没有看到上面是什么,但我猜应该是他立得功勋的证明,而不是写的他是谁谁谁孙子。”
“我是攀高枝了,我是农村的,我认识他的时候我不知道他这么厉害,要是知道,要是知道他有这么些极品亲戚有这么一个和我一样家不像家的家,我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你不……”贺爱党气的脸色通红,被一个农村里的村姑指着鼻子骂,她活了快五十年,建国之后她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正要不顾一切骂回去,可是对上贺寒商那双寒星似的眼睛,她下意识的一怵,到嘴边的话就只吐出了那么两个字。
秦婉眉这一番话可谓是豁出去了,无差别攻击了所有人,她就是气不过这一把年纪不当人的兄妹二人组,说完她朝贺老爷子鞠了一躬,“贺司令,抱歉冒犯了,还有我今天来打扰了。”
说完,她又看向贺寒商,“咱俩两清了,祝你心想事成。”如果此时她还看不出贺寒商带她回来是个坑那她上辈子三十年也白活了,当然,至于坑底会埋了谁,那不是她操心的了。
做完这一切,秦婉眉拿起自己的包裹就往外走去,贺寒商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眼里满是歉疚的看着她,“你去哪儿?”
女儿和儿子被秦婉眉嘲讽,贺老爷子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是十分欣赏她的个性,于是也出声道:“小秦,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很好,没有任何冒犯。是我老了,没了年轻时的魄力。”
贺老爷子说着叹了一口气,眼里的挣扎转为坚定,对贺寒商道:“寒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怪你,是他咎由自取的。等这件事过了你和小秦把证领了吧,我给你们热热闹闹办一场喜事。”
秦婉眉心下一叹,罢了,毕竟开头的事确实是她惹出来的,于是也没再强行离开,被贺寒商按着坐在了沙发上。
贺寒商安顿好了秦婉眉,转身看向贺老爷子,眼里有关切和歉意,但唯独没有后悔与退缩,“爷爷,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但我既没有陷害也没有污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生了蛀虫的歪脖子枝丫不砍掉迟早会累及根系。”
贺爱国一头雾水的听着贺寒商和贺老爷子打哑谜,他不明所以,但脊背莫名发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冲内心。
贺爱党此时心下也是一慌,“爸,你这是打啥哑谜呢?”
贺老爷子没说话,贺寒商道:“贺爱国,你当年写了保证书,绝不用爷爷的关系和名义谋私,结果你打着爷爷的名头给人办事行方便,资料我都准备好了,组织上该调查的人不是我。”
贺爱国一慌,立即色厉内荏道:“你这是污蔑,我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你自己思想作风出了问题,所以要拖我下水!”
“我思想作风有什么问题?”贺寒商道:“我和秦同志是自由恋爱,陈师长早就知道我也早已向组织上提交了结婚申请,我们奉子成婚双喜临门,有什么问题?”
贺寒商今天任由贺爱国进门,实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贺老爷子,他要让贺老爷子对贺爱国失望,要让贺老爷子对他愧疚,至此,他要做的事才能让爷爷无法张口求情。
在凌县火车站初遇秦婉眉时,贺寒商挺身而出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算计,是真心想帮助她脱困。
回到京市,看到陈师长派人来接,虽然派的是他的兵,但总归是带着命令来接他们去说明情况的,既然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市无法善了,贺寒商见陈师长的时候心下这个计划才渐渐成型,所以,他请秦婉眉答应假装他的对象。
至此,他三个月前执行任务的途中犯了原则性作风问题的事算是传开了,就等贺爱国来贺家逼宫。为了万无一失,他带着秦婉眉去了招待所,以表兄妹的名义开了两间房,看似清白的关系,但是他又是买日用品又是买衣服,看着似乎略显暧昧。
这在不怀好意的人看来,开两间房是他欲盖弥彰,果然,贺爱国上钩了。
贺爱国借着爷爷的名义给人行方便受贿的事他出这趟任务之前就知道,材料和证据他已经在走之前准备好了,只是他没想好怎么做这件事才尽可能的不让爷爷插手。
爷爷是抗战英雄,这毋庸置疑,他永远以爷爷为骄傲,可是因为早年打仗离家错过了孩子的教育问题,加之失去了两个孩子,因此他爷爷在上了年纪之后对仅有的两个儿女越发心软纵容。
而贺爱国和贺爱党二人,在动荡的每天都会在战火中死人的年代里挣扎求生的成长之路充满了饥饿与不安,养成了他们自私爱占便宜的性格,建国之后凭借着爷爷的功勋一下子成为了人上人,让他们曾经被压制的**无限膨胀,自大短视贪婪,放在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身上顶多只能危害自己,可是放在权贵之家的后代身上,那可能会是很多人甚至是一个国家的灾难。
所以,无论是为了十九年前没报的私仇,还是为了家国大义,贺寒商都必须把贺爱国这个蛀虫摁死,让他彻底失去蹦跶的资格与机会。
而让老爷子不插手的唯一筹码就是他,十九年前他以自己的命做赌注,赢了,这一次,他同样赢了。
今天这一出戏,贺爱国唱的是为了一己私欲要毁了他,而他,不过是一个受害者,他只是让爷爷亲自见证贺爱国的自私凉薄以及狠毒罢了。
想到此处,贺寒商心下自嘲,他果然不是个好人,愧对了她的拥戴,只是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听他道歉与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