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我穆念慈今日与你割发断情,恩断义绝。”
自那日彻底认清杨康的真面目与之决裂后,穆念慈失望透顶,毅然决然选择离开。
自穆念慈走后,杨康才发觉原来光阴竟是如此的漫长煎熬,仅仅过去一个月而已,他却感觉自己仿佛在沸水油锅里滚了一辈子,痛不欲生,实在难以忍受。
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穆念慈,怀念他们在一起的那段孤苦相依,却又甜蜜温馨的时光。相思入骨,他早已离不开她了。
瞒着完颜洪烈,杨康派人悄悄打探她的下落,知道她一个人回了牛家村之后,便马不停蹄启程赶往牛家村。
杨康风尘仆仆赶到牛家村时,原本破败不堪的小院子,已经被简单翻修了一遍,他推门走了进去,在屋内打量一圈,没瞧见穆念慈的身影。
室内陈设的桌椅板凳和床帐被褥,皆是普通的材质和用料,虽然粗糙简陋却干净整洁,简朴而温馨,和王府中母亲居住的那间屋舍差不多。
正感慨着,忽觉身后有异,似有一道凌厉掌风向他袭来,杨康急忙转身出掌对之,见是穆念慈又赶忙收掌撤回,侧身一避躲开攻击,喜笑颜开唤道:“念慈!”
穆念慈满面怒气,一掌接一掌接连出招,都被杨康一一躲避化解,反剪她的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中,满目柔情:
“念慈,我真的好想你,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穆念慈抬眸看他湿漉漉的眼睛,以及可怜兮兮的表情,此时只觉得虚伪至极。
他这个人说谎比呼吸还要简单,她奋力挣脱,反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怒斥:
“我纵是再傻再蠢,也绝不会再受你花言巧语的蒙骗!我走之后再没有人管着你拦着你,你可以毫无顾忌做你想做的事,继续认贼做父当你的金人小王爷!还来找我做什么,还嫌把我骗得不够惨是不是!”
“不是的!念慈,我没有想过要骗你利用你,那都是形势所迫。我也想当个好人,我也想放弃金人小王爷的身份,和你在牛家村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可是,这一路上走来,我们遇到的事有那一件顺遂过?一个普通的官差小捕快都可以随意欺辱我们,黄蓉也一直对我偏见颇深,处处怀疑提防着我,他们给过我改过自新的机会吗?这个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我不择手段为求自保,又有何错啊?”
杨康拉住她衣袖跪在地上,双目含泪,眉宇间一片痛苦神色,脆弱易碎的模样令人动容。
“我承认我贪慕虚荣、心思狡诈,但是我对你的爱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你!念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总是这样,知道穆念慈心软,又对自己一往情深,做错事后总是会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以博取她的怜惜和同情。
穆念慈眼底一酸推开他,背过身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心软了。
深呼一口气,微微抬起头,将快要夺眶的眼泪用力眨了回去,坚决道: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念慈,你非要如此吗?”杨康缓缓站起身,看着她如此决绝的面容,面色瞬间冷却,眼底闪过一抹阴翳之色。
“我也说过,绝对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话毕,蓦地出手点住了穆念慈的睡穴,她即刻便晕了过去。
穆念慈再次有意识要醒来时,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你确定这摄魂术对身体没有影响?如果她身体受到丝毫损伤,我决计饶不了你!”说话人言语之中夹杂了一抹狠戾。
旁边之人赶忙保证道:
“小王爷您就放心吧,这摄魂术只是能控制人的心理、意识和行为,断不会对穆姑娘的身体造成丁点的伤害。”
“最好是这样,你先退下吧。”
“是。”
穆念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杨康那张秒变温和,柔情蜜意的眼眸:
“念慈,你醒啦?吓死我了!”
“你是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穆念慈迷惘懵懂望着他,眼中写满了戒备。
除了自己的名字,她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陷入迷雾之中。
面不改色说谎这事儿,对杨康而言简直信手拈来,没有丝毫表演痕迹,他双手紧紧握住穆念慈的肩头,神色悲戚:
“念慈,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我是阿康,是你的夫君啊!”
“夫君……?”
穆念慈依旧是一副懵懂神色,她细细地端看眼前的俊美少年,确实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亲密熟悉之感。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短促的哨声,她脑海中随即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她一身大红喜袍,头戴大红盖头,和一个男子正在举行成亲仪式。
观她面色疑惑迷茫,杨康握住她的双手,言辞恳切道:“前日有歹人潜入王府行刺,打伤了你,太医说你头部受到了损伤,可能会丧失些许记忆。”
继而又把她揽入怀中,长舒一口气:
“只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念慈,你不仅是我最后的尊严,更是我唯一的念想,即使用这么卑劣的方式,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之后,杨康把穆念慈安置在王府别苑,严加看护不许旁人打扰,两人过着你侬我侬的旖旎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再完美的谎言也终有被戳破的一天。郭靖和黄蓉潜入王府来找寻完颜洪烈报仇,路过别苑时,碰巧见到了“失忆”的穆念慈。
黄蓉也颇懂一些摄魂之术,便替穆念慈解了此术,将要带走穆念慈的时候,杨康出现与郭靖大打出手。
杨康不知道习得了什么厉害的武功绝学,竟然连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也抵不过他,两人将要被擒之时,穆念慈拔下头上簪子抵在脖颈处,怒视杨康:
“杨康停手!你不要再一错再错了,今天你若是不放了郭靖和黄蓉,那我也只好死在你面前。”说着,便用簪子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念慈!你不要伤害自己!我放了他们就是。”杨康斜睨了郭黄二人一眼,松开了手,赶忙跑到穆念慈跟前,低头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
明明只是很细小微弱的伤口,杨康却小题大做把太医给叫了过来,却也意外得知了一个好消息,穆念慈此时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她抬手缓缓覆上小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悲喜交织,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来的是不是时候,她亦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让杨康迷途知返……
杨康却没想那么多,双手紧握住穆念慈的双手,俊美绝伦的脸庞距离她不足一掌,漆黑的瞳仁中布满了欣喜之色:
“太好了!太好了!念慈,我们有孩子了!我们要做父母了!念慈,你别再生我气了,我答应你,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脸上露出孩童般纯真灿烂的笑容。
穆念慈定定望着他:
“什么都听我的?那我让你离开金王府你答应吗?我让你不要再认贼作父你答应吗?我让你杀了完颜洪烈替爹娘报仇,你又能做得到吗?”
杨康被问得一愣,一时无言。
“呵,你一样都做不到,还大言不惭说什么都听我的。”穆念慈抽回自己的手,痛心疾首,满目失望:
“你要认贼作父我不管你,但是我的孩子绝不能和你一样。你若还有一点点良知,以后就不要再帮着金人残害宋人了,就当为这孩子积点德。”
话毕,穆念慈站起身就欲往外走,杨康终于回过神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念慈,我没说不答应你……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更不能没有你,念慈求求你,不要再抛下我了。”
仅仅是想到念慈会离开他,杨康瞬间就泪流满面,眼中盛满了晶莹的泪水,仿佛容纳了所有的悲伤与无助。
穆念慈抬手轻轻擦拭他颊上的泪水,语气哽咽着道:“你一个快要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别哭啦。”
继而,又语重心长劝他:
“阿康,你并没有酿成大错,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远离江湖纷争,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可好?”
为了孩子,她愿意再给他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杨康闻言破涕为笑,连连应道:“好好好,只要念慈你不离开我,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你去那里我都陪着你。”
这一次他要彻彻底底抛弃小王爷的身份。
七个多月后。
连绵不断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夜,临安牛家村一户宅院内彻夜灯火通明,里面时不时传来女人生产时的痛苦呻/吟声。
杨康眉头紧锁,神色焦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他好几次想要冲进去守在穆念慈身边,可偏偏产婆说男人进产房是大忌,会冲撞孕妇和胎儿的气运。
“生啦!生啦!”
又过了半刻钟,雨过天晴,晨曦微露,屋内终于传来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声音清晰嘹亮,像清晨的曙光划破黑暗,向全世界宣告着生命的降临。
杨康迫不及待冲进屋内走到床缘边上,紧紧握住穆念慈的手,看着她面容虽苍白,眉眼间却满溢着甜蜜幸福的模样,忍不住热泪盈眶:“念慈,你受苦了。”
穆念慈侧头看了看襁褓里闭眼沉睡的男婴,轻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而甜蜜的浅笑:“阿康,你给咱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迷途知返,为时未晚,不如就叫他杨过可好?希望他以后做了错事,能及时改过自新。”
十九岁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郎,脸上流露初为人父的喜悦。
穆念慈伸手轻抚婴孩白嫩嫩的脸颊:
“杨过,过儿,是个好名字。”
之后没过多久,大金与蒙古族交战连连失利,完颜洪烈被郭靖生擒斩首示众。大金灭亡后,铁木真便开始计划侵略大宋,郭靖与其彻底决裂。
郭靖与黄蓉在桃花岛成婚,育有一女。
此后数年,蒙古大军不断派兵攻打襄阳城,郭靖黄蓉夫妇率领一众江湖义士守护襄阳,奋勇抵抗外敌。
这群义士当中也包括杨康和穆念慈夫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况且郭靖和杨康的父亲本就是宋代忠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