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时双手捧着还在冒着热气药,眼神在青青脸上和药碗中来回犹豫。
而后又觉得,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不合适,虽然青青还在昏迷,但这样的眼神也还是不礼貌,于是将眼神放在了剩余的钱上。
鸢时把剩下的钱放在青青枕边,在心中将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奈何钱就在青青旁边,就算鸢时不去看,余光也还是能看见。这样的情况,使得鸢时心中更折磨。
随后鸢时便坐直了身子,背对着青青。鸢时受得了安静,但是若青青醒着,一定不喜欢这样的沉闷。所以鸢时背对着青青,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青青……”
鸢时低声道:“我以后不会再丢你一个人了,虽然你会武功,但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虽然你聪明,可是又很冲动 ,万一不慎言语得罪了人,被人记恨报复你,你便要吃亏了。这次我不该走,江湖果然很危险,但决计没有下次了。你快些好起来吧,咱们也别蹚英雄城这遭浑水了,我要体验红尘,也不一定非要在英雄城......”
鸢时说了好多话,房间内明明有两个人,可是没有人能回应他的话。鸢时只能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
察觉到手中滚烫的药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到了不烫嘴的程度。他这才转身看向青青。
若是这药再不喝,便冷了,而药冷了,药效也就大打折扣。
“青青,虽然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我也是为了救你,你昏迷着,没法喝药,可是不喝药,你就好的慢,我也是......我也是为你救你。”
说道最后,鸢时又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随即闭眼,端起碗将药含在口中,看了看青青,深呼吸几下,这才缓缓靠近,吻上了青青的唇,将口中的药渡给了她。
和青青相处这些时日,发现青青除了爱买漂亮衣服外,并不爱用胭脂水粉,所以她身上没什么香粉味。
药已经喂完,但现在鸢时还俯身靠近青青身侧,看着她美丽的面容,除了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草药味儿,还有一股女子的体香。
青青很漂亮,这一点鸢时是知道的,她的皮肤并不是那种生活在深闺贵女的白皙,而是像小麦一样。
还没察觉到自己的不合时宜,鸢时还在细细打量青青的五官。
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柔软的红唇。
红唇,红唇......
鸢时有些失神的盯着青青的嘴唇,脑中又想起刚才给青青以口喂药的场景,很柔软。
青青绵延的呼吸洒在鸢时脸上,直到有些酥痒,他才猛然回神,立刻跳起来离开床边老远。
“对不起青青,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想些什么,我我我无意冒犯,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鸢时说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原因。
他站在帘子外嘴里不停的道歉,可是对于鸢时的冒犯,青青还是没有给他回应。鸢时终于冷静下来,隔着帘子探了探脑袋,瞧着青青的样子,对自己的行为没有被青青发现而松了一口气。
他是怎么了,怎么能对昏迷中的姑娘家有如此下作的想法,就算是喂药,也不是后面这些行为的理由。
他是学了二十多年佛法,无欲无求的出家人,就算现在暂且还俗,也不能就此兽性大发。就算不是出家人,如此行为也不是君子仪。
明明刚才的行为只是天知地知,但鸢时还是过不了心中那一关,不自觉有些懊恼,莫非自己本性就是个色魔,多年的清心寡欲只是因为身处佛门,所以被压制,而现在离开佛祖庇佑,便约束不住了?
思及此鸢时心中有些慌乱,本来任性离开导致青青受伤就已经不对,现在如此回味喂药之事,对青青简直就是冒犯,急的鸢时在原地抓耳挠腮。
鸢时的手紧紧拽住帘子,闭眼在心中念了好几遍经书,这才将刚才旖旎的心思和情绪压制住。随后手心有些痛,才发现是紧握的拳头太用力,而被拽住的帘子也皱了。
鸢时急忙松开,看着不平整的帘子,又伸手抚了抚,深呼吸一口,这才鼓起勇气掀开帘子,重新来到青青身边,奈何眼神已经不敢再看青青。
随后他端起空空的药碗,快步转身离开。
随着房门关上之际,躺在床上昏迷的青青也缓缓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自觉开口轻声道:“果真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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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上房的文少侠付了钱,云来客栈的老板自然命人好生照顾,怕鸢时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老板娘专门找了一个四五十多岁的妇人。而文少侠也心善,也买了个丫鬟去伺候。
鸢时看着老板娘和白鹰分别带来的人,觉得有些迟疑。虽然那位文少侠替他们付了钱,但是鸢时觉得,就是因为他,青青才被波及受伤,现在又送人来照顾,似乎是好意,但也可疑。
鸢时是万万不敢继续和他们有牵扯,于是准备回绝。他能照顾好青青。
“冯姑娘是你表妹,我家公子不担心你照顾不好,只担心冯姑娘现在不能自理,你一个男子,多少有些不方便。子衿公子考虑考虑。”
白鹰说完,替青青看完诊的秦大夫也开口。
“在下也这么觉得,让她们来照顾更为方便。阁下如此推脱,莫不是想借照顾之由,行不轨之事?”
听到秦无煦这么说,鸢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出声反驳:“当然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秦无煦面无表情的问。
鸢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会也只是警惕的看了白鹰一眼。
白鹰直接忽视鸢时的眼神,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应下。
“既然如此,那就让观棋留下照顾吧,也是我家公子一片心意。”
而一旁的老板娘小心开口:“那我找的这个人......”
那个妇人一听就要失去差事,立刻着急道:“老妇人我什么活儿都能干,求求给我个差事吧。”
白鹰睥睨了一眼,又瞧了瞧观棋,问道:“你叫什么?”
妇人连忙作答:“奴家姓付......”
白鹰看了一眼付大娘,又瞧了瞧观棋。反正公子让她来又不是真的照顾人,留下无无所谓。
“那便留下吧,好生做事。”
说完,白鹰转身离开,老板娘见此,便是知道他们同意付大娘留下,便嘱咐了几句付大娘也走了。
顿时屋内只剩下四人,付大娘道:“我这就去打水,给冯姑娘擦擦身子。”
而后观棋啊啊几句,表示也去帮忙,他们这才发现,这个丫鬟是个哑巴,难怪文少侠给她取名叫观棋。
随着付大娘和观棋的离开,屋内只剩下鸢时和秦无煦二人,秦无煦毫不掩饰自己对鸢时的恶意。
鸢时自认没有得罪过秦无煦,唯一能让秦无煦对自己有意见,便是作为青青的“表哥”,独自丢下她,害她受伤一事。
想来,秦无煦的恶意,就是替他的病人冯青青不值吧。
现在有了付大娘和观棋的照顾,鸢时确实可以省心一些,但是对于这二人,鸢时也不能完全放心。
就像青青说的,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人心隔肚皮这事儿,没有谁是能完全相信的,且观棋还是文少侠送来的,相对而言,鸢时更愿意相信付大娘。
虽然现在有人喂药,但还是遇上麻烦,付大娘和观棋喂进去的药,基本都流掉了,青青喝进去的也没多少。
鸢时看着,只觉得这样的照顾,怕是青青多久都好不了。
于是鸢时表示还是自己去喂。但又很是犹豫,他自然想青青快些好起来,却又怕自己去喂药,又控制不住自己那下流的心思。于是在喂药之前,他在心中将读过的经书默念了好几遍,最后才鼓起勇气来到房间。
原本很紧张的鸢时,见到青青那一刻,却又没那么紧张了,他端着药来到床前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青青,青青还是没有要醒的趋势。
这次鸢时也没做什么,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她,待到药温度差不多了,鸢时这才故技重施,将药含在口中,俯下身去给青青喂药。
苦涩的味道充满了口腔,鸢时吻着青青,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药完全被青青喝下,鸢时才松了一口气。
他砸了咂嘴,有些不受控制地抬手理了理青青耳畔的碎发,又看着青青嘴唇上的药渍,捏着袖子替她擦了擦。
鸢时擦得认真,没有发现青青已经醒了,直到正在擦拭的嘴唇突然开口说话,吓了鸢时一跳。
“你在做什么?”
青青开口,声音满是虚弱,因为脖子受伤,声音除了虚弱,便是沙哑。
俯身的鸢时愣住,和青青对视一眼,像是被揭穿了什么天大的秘密,随后在惊吓之中,立刻连滚带爬的离开床边,跑到柱子后藏起来。
“我我我——你怎么突然就醒了?我不是在轻薄你,我是在照顾你,我给你喂药,你喝不进去,所以我才,我才......”
鸢时生怕解释不清,遭青青误会,手脚并用地在哪里比划,而青青侧头皱眉的看着他。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子衿公子啊,冯姑娘的衣服洗好了,我现在拿进来了。”
一瞬间鸢时如临大赦,率先开口:“快进来吧。”
付大娘这才拿着叠放整齐的衣服进来,不解的瞧见站在墙边柱子后的鸢时,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青青,开心道:“冯姑娘醒了,那真是太好,多亏了子衿公子没日没夜的照顾。”
待衣服放下,付大娘关上门道:“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
屋内只剩下二人,鸢时重新开始紧张起来,他忍不住又开始拽着帘子,真希望重新回到昨日。
青青药喝得少就喝得少,他宁可多熬两副药,多喂几次,也就不用自己来喂药了。
“我......”鸢时刚准备开口就被青青打断。
“你躲在哪里做什么?”青青声音虽然沙哑,但是语气明显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