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 第13章 戳伤

整摞纸掂着，还挺沉，搁桌，姜圻抖腕缓释酸胀：“危机中孕新机，失由得偿，也不算1桩很坏的买卖。”

眼刀凌厉地剜beta，言诺差点就巴掌伺候：“少诡辩，你老实点。”

“唔。”

“闭嘴。”

“我都21岁，你别太风声鹤唳。”

对beta抱着她胳膊摇晃的撒娇嗤之以鼻，言诺冷冽地警告beta道：“你别擅自妄动，巅南这1茬清剿之后，隐患基本能连根拔出，所以，你目前的任务，仍是藏，避险，懂吗？”

姜圻挠她掌心痒肉，乖顺答好。

拆穿：“少装。”

“哼。”

“别想萌混过关。”

“我8岁都能策划爆破案，早就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始龀小儿，”姜圻就像漂流瓶，把心事全写在便签纸，密实地封了口，随波逐流，却永远不会主动宣读；只有漂到言诺这儿，才活泼着，会允许拔掉橡木塞、倾诉，话多，段长，还连措辞都繁琐，“你1直老母鸡护崽般，事无巨细地替我筹谋，我很感动，但我总当缩头乌龟，因此惹你累，也会愧疚呀。”

“不累。”

“我心又没瞎。”

但言诺，并不会被beta的乖嘴蜜舌给蒙蔽，吾家有弟初长成，尚需多加勘护。

姜圻见抓乖弄俏失败，电线杆似的杵着，喔，他自幼便被作实验体研究，发育迟缓，所以较1般的男beta，要矮点儿，还更纤瘦；甲嵌掌肉：“知道啦，我保证不会主动去招任何人，既躲且藏，站好这最后1班岗。”

踱步，把飞镖收进塑料盒，抬臂，食指巡梭，最终，停顿，揪掉彩色图钉，取了两张照片，递给beta察看：“严防死守的很难找，就只有喻霁白军校的毕业照，跟13年前，晚四岁，恰逢青少年面部骨骼发育期，所以，肯定有偏差，而比对你给的画像，重叠度、微渺，”她虽没直接把可能性全枪毙，却也基本摁死，“早前也侵入联盟人脸采集系统进行识别，至今没匹配成功。”

姜圻心脏窒痛，犹被尖锥猛刺，因为，若大海捞针有遗漏，就还好，终是可以保有希冀，最怕…

怕！

怕是联盟资料库清除留痕！

因为，凡涉及该流程，便意味着为救他导致腹部中弹的哥哥、失血过多而亡——那个16.7岁的温暖少年，被他间接害死！

他情愿悬而未决。

虽然找不到哥哥会遗憾，却好过幽明永隔。

握拳哆嗦，锤胸，他泫然欲泣，泪蓄如露珠，坠在鸦睫，榴齿快要咬破嘴唇。

言诺拇指捻起几张A4，递给beta。

姜圻没接。

A4纸就平摊着，接泪，啪嗒，晕透。

没记错纸会遇水即溶的言诺，另1只手扶额，黯然唏嘘，她实在缺乏安慰人的天赋，瞅着那被砸穿的1连串洞，绞尽脑汁地想补救措施，蓦然，灵光1闪，遂问道：“喻霁白说喜欢你，然后呢？”

敲骨取髓的疼仍侵袭，抽噎，姜圻发懵：“啊？”

言诺重复1遍。

“他…”

“嗯。”

“他挺莫名其妙的，讲话模棱两可，说对我好奇，唔，‘应该’喜欢、好像是有范畴，‘大概’1见钟情，”睫湿，眼尾洇红胭脂般嫣丽，姜圻思绪乏钝，逻辑也迟滞，回答就跳脱，语带嗔怪，算合格的驴唇对马嘴，“还有什么‘好像’不行。”停顿，猛拍脑袋，开始正常运作，“喔，说完呀，我怼他挟恩图报很讨厌，以后请远离，但不让送，他坚持陪我走到楼底。嗳，他直接小区外堵我，肯定是做了背调。”

“这两日呢？”

“没露面。”

“会是你的话见效吗？”

“应该、吧。”迟缓地颔首，额发滑落，杵进还雾气氤氲的眸，扎，还痒，姜圻抬腕揉眼，沉吟，“虽不至忌惮，他说的喜欢也真伪难辨，但无论哪种出发点，他要从我这儿挖掘啥或别的情感寄寓，都能让他稍作衡量。”

“也要提防他诈败佯输。”

“静观其变呗。”

“嗯。”

把破洞的纸挨个卷成圆筒状塞进玻璃瓶，姜圻面色骁毅：“圈套麽，坑蒙拐骗，倒也无惧。”——沦肌浃髓，能让他觉瘆得慌的辜负，真心当属独占鳌首，别的就、能自洽，所以，只要alpha没托付真心，但凡掺杂虚情假意，说了谎，都不会满目疮痍地戳伤他。

没伤到根本，便总能痊愈。

他扣紧瓶口绕着圈儿晃，成浆的水打漩，偶有撞壁的噗声、脆响。

言诺注视着beta的系列操作，却没阻拦，因她过目不忘，早就背熟，既已存储到她的脑海资料库，待今后用到时，自会调取；思及此，她咨询beta道：“慈善晚宴那晚的记忆？”

“被喻蔚庭设计喝了低度数的果酒，就随机记忆全无，至今仍是1片空白。”姜圻捡重点说，“裙很皱，还有破损，但应该不是喻霁白所为，不成立。”

“监控记录消得1干二净。”

“额。”

“若有契机能想起，再告诉我。”

“好。”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草原驰骋，歪着脑袋，姜圻惘惑地补充，“他给涂药，还煎蛋、热牛奶让我吃。”

“挺像求偶那1套。”

“啊？”

“手段。譬如你学校收到的叠成心型的情书、巧克力等，异曲同工。”

这就触及姜圻的常识盲区；但他虽孑然独行惯了，对这种分享或示好、拉拢都径直拒接，然而隔壁校的学弟·顾暻送的礼物他经常收，邀饭也同意呀，顾暻从未表白说喜欢，他俩纯粹相处舒服，跟‘求偶’，有何关系呢？他恍惚，概念混淆，潮意泛波的眸眨巴，就像雾深处的麋鹿：“可你也给我做饭吃。”

再次扶额叹惋，言诺笑得无奈，又怜惜过甚：【他呀，本能受抑，光靠模拟去构建人际关系，严重缺乏健康的关系导图来背书，便会这般龟鳖乱证。】

姜圻自知又犯傻，羞赧地指插发根，搓摁。

气氛回暖。

胶淤的沉闷被稀释。

见beta态窘，言诺莞尔，诙谐逗趣道：“我无良娱记欸，极擅过度渲染，俗称快火炒猛料。”

“喔。”

“倒是你…”

“？”

“自昨晚八点起，学校论坛就冒出很多你的造谣贴，声情并茂，抹黑、诋毁、诽谤1条龙，有组织，有预谋，手法娴熟。”拇指逐个捻过其余的指腹，想起通讯器里少年暴跳如雷的叫嚷，跟起静电的炸毛狸猫般，她愉悦勾唇，“比韭菜茬还要难割，你又被哪条疯狗追着咬？”

“应该还是赵勉。”

“经管那个？”

“嗯。”

“阴魂不散呀。”言诺印象挺深，是位很难缠的omega，家世中等，刚好够狐假虎威，但不受宠，所以，内部资源竞夺没优势，就对外找存在感，很脸谱化的配置——有着还算合格的魅容惑颜，却偏爱刁滑奸诈的下三滥作派，鹗心鹂舌；可惜手段太拙劣，亲自下场开撕，就蠢得标准。“这次倒学聪明，自己没打头阵，知道买营销号。”

赵勉似有被迫害妄想症，自去年新生报道后，便按每季度、规模爆贴攻击1-2次的频率，给姜圻添堵：“扩散没？”

经验之谈：“秒删。”

“辛苦知礼哥。”

“还好，触发关键词就会自动删贴，对他来说小菜1碟。”

“嗯。”

“你打算怎么办？”

“静观。”虽无慈悲镀身，但姜圻暂时没削株掘根的盘算，就任她秋后的蚂蚱、蹦跶；当然，为避免养痈贻患，他得有所行动，“这种程度，跳梁小丑而已，我把握的好度。”

没伤筋动骨前，可以收起獠牙，但若缠斗，必然要1击毙命。

敌有冷箭，他回暗枪。

甭管标枪或红缨枪，都会枪头淬毒。

毕竟，真正的厮杀场，从不考虑武器的道德性，赢，才是唯1结果。

言诺欣慰地拍beta肩膀授意：“行。俩月前我给你的号码，可以联系，别让能助你事半功倍的刀，给闲生锈。”

浅笑，眸光潋滟，若午后光盛时的湖，风1吹，泛起鳞状的碎金；沆瀣1气的默契滋生诸多愉悦，姜圻点头称善。

归置好糟乱的桌面：“没事就撤吧，我也要出门1趟。”

“好。”

“还有，静揽时光最好辞职。”

“嗯。”

“玖月男朋友腿瘸那事，喻蔚庭诈你也好，真有把柄是你搞的亦罢，你套牢施蕴，就算互攥软肋，总不致输得太难堪。”站在钢化玻璃的旋梯旁，言诺分析利弊，“那药，是联盟违禁品，通过麻痹神经篡改记忆，你擅自给玖月，靠谱吗？”

姜圻从善如流：“没告诉她详效，还好，应该有把握。”又压舱石般补充，“她嘴也够牢。”

吁叹：“我虽反对你干涉他人因果，但你动恻隐之…”

虚怯地赶紧截话：“就她例外。”

换鞋凳前。

杵着，俯瞰，姜圻迟钝地询道：“你去哪？”

胸脯抵膝，背薄，脊直，没穿防晒衣的肩胛骨处、刺青玫瑰怒放，言诺心无旁骛地跟鞋带较劲，她刚刷好的鞋，得重新穿绳系带：“城乡结合部，强戒所，探监。”

“这组合挺刺激。”

“嗯。”

站牌。

烈阳烘烤。

候车亭的棚檐荫蔽，却范围有限，而言诺包里、倒是带的有遮阳伞，还蕾丝边，但她没撑，懒，也嫌麻烦；姜圻没伞，可他耐晒，还不惧热，此乃实验体后遗症。

嗬。

冷嗤。

他侮蔑轻笑，如今倒要念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