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芙接过茶杯,喝口水压下不适,再次看向孙葛,“当初你能不舍昼夜的来找我,肯定是因为二姐命在旦夕,后来你没打算带我去见二姐,那就是二姐可能被人救走了。”
伍瑭看看孙葛又再看看芙芙,接过芙芙手中茶杯,芙芙也便继续再说:“但我听说早在七月初张田两家为首的几个男丁便都已被斩首示众,二姐却一直没有出现,这足以说明二姐是被抓走而且已经被困住。”
到这芙芙几乎是用劝说的语气:“如果你是因此受到威胁,我希望你不要傻傻被牵制,或许与我讲一讲,会有别的办法。”
孙葛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小小姐,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但不管怎么说你至少猜对了第一点,那就是无论我的身份如何变换,我知道自己该忠于何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芙芙便也不再多言,叹口气便打算重新躺下,“算了算了,那就是我全都猜错了,当我没说,你好自为之就是,你们都走吧!我又有些困了。”
眼见旁人都离开,伍瑭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笑着递给芙芙,“芙芙,这里还有封你娘亲给你的信,你收好,什么时候想看再看吧!”
芙芙愣住片刻,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又忍不住发颤,将手缩回,大姐变娘亲,二姐变姑姑,老爹其实是爷爷,什么天大的笑话,“哥,还是你帮我拿着吧!我若是想看再找你。”
看着田芙这般反应,伍瑭却仍还在字眼上纠结,“好!你想清楚再找我,伯母说她会一直在宫里等你的。”
眼见伍瑭也离开,芙芙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一直等你”来回回荡,终于睡意全被消磨下了床便自小窗攀上了屋脊,放肆的坐着。
撇去杂念,看着闹市中人来人往,文竹馆却门可罗雀,芙芙微微一笑,嘴角却依旧有些苍白。
“居然有种大隐隐于市的错觉,或许一直待在这文竹馆也还算不错?”
这念头刚生出来,却见官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形正被城门守卫围带着,“好眼熟,这人的身形也应该在哪里见过吧!”
眼看着那人虽走的着急也还是从怀里拿出油纸包的花酥,咬上一口又塞回怀里,芙芙恍然大悟。
中郎将!陈平!中郎将非战时无召入京会以谋反罪论处,但现在陈平这应该是要被带去郎中令许甫的府上。
孙葛说过临城也还有残军,莫不是醴城王府里的临城王出什么事了?所以陈平才会出现在这里。
那便是战事将起!不行!佘国不能一起陪葬。
“人又不见了!你这田团子怎么老乱跑?真是的,这保命的丹丸可就这一颗!要是再出什么差错……不对啊!要是人跑了楼下暗卫怎么不报啊?”
希之抱怨的声音将芙芙拉回现实,芙芙却只摇头轻笑,“难怪我这么重的伤只昏睡了三日就没什么大碍了,原来是我撒谎叫太常寺炼的药用到了我自己身上。”
跃身回到屋内,芙芙看着希之趴伏在地左右寻找不由得笑出声,“这不是希之哥哥吗?怎么寻宝寻到我屋里来了?”
希之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一脸慌张,“别别别!你别害我,你这哥哥只能我家少主,可不能被他听见了。”
芙芙听见这话更是笑的开怀,“你这话说的,你家少主是什么妖……”
说曹操曹操到,伍瑭再次出现在门口,眼看着芙芙笑容逐渐消失,伍瑭一把拽过希之。
“我就说怎么听见这屋子里这么闹腾。”将希之推向门外伍瑭将门带上。
看着伍瑭冷下脸,芙芙下意识后退几步,“哥哥?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你与其他每个人几乎都能相谈甚欢,为什么独独对我如此疏离?明明告别的时候……”
说到这伍瑭这才察觉自己似乎失控,只是!就算不能做恋人,为什么连朋友也做不了呢?
芙芙沉了沉心思,依旧柔声细语,“告别的时候我与哥哥说的也是……”
伍瑭却再次靠近,“能不能不要这么与我说话?”
眼看已无处可退,芙芙皱眉间一把将伍瑭推远,“好!那就说个清楚。”
芙芙站直身子,双手合礼,扬起合适的笑容,“第一,你是伍家少主!无门门主的儿子,太常寺卿正的亲侄子!我岂敢怠慢?”
“第二,门主救我性命,认我做义女,我叫这声哥哥有错吗?”
“第三,少主多次救我,我又岂敢将与其他人那套做派用在少主身上。”
“第四……”
伍瑭听着这些话宛若剜心,却也只能将手死死攥紧,“是我冒昧了,是我,是我欠你的!”
伍瑭转身离开,也不由得跌跌撞撞,自己早该看清的,是爹爹与伯父的威胁,是要我生便是要她死的诡局,是我的自以为是,是奢望。
希之见到伍瑭这副模样,连忙追上,“怎么了少主?”
伍瑭却只摇摇头,拿出了怀里的信,“无事,将信帮我拿给她。”
希之拿着信,一时不知是该追上去,还是该到屋里将信交给田团子,左右纠结间,芙芙一把拿过信。
双指刮擦间燃起一撮火苗,将信点燃,“有什么意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不该生下我,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偿还!”
希之看着芙芙狠厉的眼神,连忙避开地上的火苗,“这是闹什么啊?就我什么也看不懂吗?”
“看不懂就对了,有缘再见。”踩碎火苗,芙芙返回屋内穿好衣裳,打算离开,却被希之再次拦住。
“等等,田团子,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芙芙叹口气摇摇头,又想起了许久前希之将自己拦住被诓骗之事,不知怎么就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好,上次骗了你这次与你说实话,不说别的就说我这伤。”
“外伤是因为你家少主和我说已经设好了局,为了以后就能光明正大在京师行走,让我去廷尉狱坐坐而造成的。”
“内伤是因为老盛头,无门门主逼我为你家少主推衍生死造成的。”
“所以我们两个吵起来,很正常吧!”
希之皱眉听完,连忙摇头,“廷尉狱那事是因为田团子你要回京师,上面有人下令一定要抓你,所以少主安排了人在太尉府等你,本打算第二天再带你由文蒲亲自审问,但是谁想到冒出个孟宽。”
“冒出?说的轻巧,要不是我信了他的话,我早杀,逃出去了,这最后,受伤的还不是我。”
芙芙越说声音越低,逐渐也没了底气,“算了算了,我在狱中也还发生了些事,讲不清,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牵扯不清,我将他推的远远的才是对的。”
希之挠挠头依旧没有听懂,前面却传来一阵争吵声,希之与芙芙对视一眼,连忙向门口赶去。
只见孟宽带着一队侍卫堵在文竹馆门口,伍瑭一人一剑挡在门口,“要想将人带走那就先杀了我。”
“你这掌柜怎么听不明白,我是请人,不是抓人。”
孟宽深皱眉头一番解释,却见伍瑭站的端正依旧不退,一招手侍卫们便已打算出剑。
芙芙见状连忙冲向伍瑭夺下长剑,将他护在身后,柔声开口:“孟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事好说。”
孟宽见人出来,再挥了挥手,侍卫们便收好了剑,“我可没想动手,是我家大人想请您见一面。”
芙芙收好刀,稍稍行礼,“大人?我这认识的人多,不知道大人你说的是哪一位?”见一面摆这么大阵仗。
“别去,这次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伍瑭拽住芙芙衣角,却被芙芙一把拽回。
孟宽这时递上一块玉牌,只见一个理字,“宫里那位。”
芙芙接过玉牌,摩挲着金字,理?陈理!醴临之乱挥刀自宫,扶持幼帝登基的那位,大监!
芙芙下意识有些害怕,毕竟对自己都能下如此狠手,对他人又哪会手下留情,“不认识,非得见吗?”
“非得见!”孟宽一脸认真,伍瑭右手将芙芙揽至身后,左手已摸上腰间的毒物,“要是不见呢?”
“那我就为难了。”孟宽说着又招了招手,侍卫们再次拔剑,芙芙却一脸得意在伍瑭身后亮出了刚到手的玉牌。
“兄弟们,这理字玉牌现在在我手里,见牌如见其人,那日我听了那么一耳朵,你们可都是听命于大监,现在我命令你们都退下!”
孟宽身后侍卫面面相觑又收回了剑,孟宽看着玉牌也是一阵摇头,“见一面怎么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有趣!我见了!”拿过少主印信,家主印信,都没见有用过,这牌子倒是第一次见到有用。
芙芙将伍瑭一把拽到身后,回眸一笑,“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伍瑭,今日那话我还没有说完,我的本意是你不需要因为愧疚为我做任何事,你说给我的话再说给你听,你做你自己就好。”
伍瑭楞在原地,芙芙却已跟着孟宽走远,“可我做的就是我自己啊!”
陈理?这次我能给的起筹码怕是只有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