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在石阶之上,芙芙身着男装也掩饰不住身为女子的姿态,捧头看着干涸的莲池,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境来看待太尉府现在的景象。
但眼见着一阵风袭来,秋千不受控的摆动,芙芙露出一丝苦笑,当初读到物是人非时还不懂其中意思,现在才发现自己倒成了物。
二姐,这结局五年前你就看到了,怎么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呢?到底是为了什么的利益,让你不仅要毁掉张田两家,还要毁掉千万家呢?
芙芙瞥瞥身侧的黑色身影不自觉便是问出声:“孙葛,你说你明明那样言辞恳切的找我回来,就是为了我能见二姐最后一面!怎么现在我求着你带我去见她,你却不带我去了呢?”
孙葛站的笔直,也看向莲池,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还没到最后一面。”
芙芙听到这话一时哑言,按这意思也就是非得是生离死别时才能得见一面,算了算了!也不是非见不可,这千万家也自然有有能力的人去守护。
而自己身为佘国祭司,应该要做的是找到佘国的叛逃者,就算没法将人带回佘国,也应该带着他们的鲜血在祭神大典上献祭,“那二姐不带我见,木易家的人呢?”
“我不明白小姐的意思。”孙葛依旧冷漠,但芙芙站起身时却看到孙葛明显的眼神闪避。
芙芙歪头看向孙葛,又再逼近一步,“你我心知肚明,只有祭司才可以离开佘国去各处采买物资,其余离开佘国的人都会被视为叛逃者,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孙葛这也才见冷笑,“那你不也是叛逃者?”
芙芙也有样学样,冷笑一声道:“我不是,我是祭司。”
“绝无可能!”孙葛眉头稍皱,显然已经慌神。
芙芙爬上台阶,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向孙葛,表情也严肃起来,“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已经见到过我占卜推衍了吗?”
见孙葛楞在原地不说话,芙芙继续说道:“我现在以祭司的身份命令你,孙葛!带我去见木易部落王子,否则你将会受到炎尊与月神的惩罚。”
没想到孙葛却只是稍稍皱皱眉头,随即便是一脸正经的说道:“只有信奉时才会受到信奉神灵降下的惩罚,而我如今已身为叛逃者,它们早已无法再降罪于我了!”
芙芙这才叹口气,看来是唬不住,毕竟已经不在佘国五年了,早就没有了在佘国时固化的思想,这下倒是把自己的底牌都差点交出去了,看来这最后一条线也快断了。
芙芙转身就走,翻墙而出,现在看来或许应该找找同盟了?但眼看着孙葛听从伍盛的吩咐一直跟着自己,芙芙将计就计拐进暗巷之中。
站在拐角处等待片刻,果然孙葛冒头出现,芙芙劈掌落在孙葛脖颈处,却不见孙葛晕倒,反而还下意识反击。
芙芙连忙下蹲,一个扫堂腿将孙葛掀翻在地,连忙困住其双手更是单膝便将孙葛制住,还强行往他舌下塞了两颗曼陀散,孙葛打算将药丸吐出,芙芙连忙捂住嘴。
“我问不出来,廷尉寺的人还问不出来吗?”说完这话芙芙起身松开对孙葛的禁制。
孙葛吐上几口也打算连忙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只得瘫坐在地,“居然下毒,我说便是了,廷尉寺你不可再去了!”
芙芙也不讲究,直接席地而坐,“木易家的在哪里?”
“在临城,王子,二小姐还有府兵都在临城,现在在与临城王残留的叛军会合,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去向,就算是小小姐亲自去也是找不到的。”孙葛说完便也就再没有了力气。
芙芙听完面露难色,坐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果然被我说中了,但以我一人之力,怎么能抗衡这支联合军队,去抓住叛逃者呢?不行!最重要的是战事绝不能是因为佘国人而起,否则佘国危矣。
想到这芙芙连忙将孙葛拖拽而起带出暗巷,“先去……文竹馆把这累赘……丢下再说,我……怎么这么重?”
没走出多远,芙芙被几个壮汉团团围住,还没等芙芙反应过来,便见这几个人开始了分工合作。
为首的中年男人满脸横肉,气势十足,“就是你吧!那个卖香料的,这下自己人也被毒倒了是吧?”
为首的中年男子刚说完这话,只见一个身形稍瘦的人连忙吞下一把不知名的东西,另一个身形稍壮实的人拔腿就跑,还大肆宣喊:“来人啊!来人啊!妖女害人了。”
芙芙顿时震惊不已,但眼看着周围全是这一伙的人,便也只能深深得叹上一口气,“好!就算我倒霉,大哥,你看你要多少钱,我去取给你行了吧!”
但这几位大哥却是不依不饶,推搡着芙芙往大路上走,先前吞下不明粉末的那人也开始浑身绯红,撕扯着衣裳。
看到这芙芙也才知道事情怕不只是拦路打劫这么简单,“真狠毒啊!你们什么人?对自己人下这种毒手?”
芙芙将孙葛放在地面之上,刚想摸上爪刀,却只见一群不明所以的百姓围拢过来。
“大家快来看啊!这就是前几日卖香料的妖女,这一下就害倒了两个人!她那香料有问题啊!”
刚刚跑腿那人这么一吆喝,人群中又倒下一个老太太,手里还紧攥着自己前几日卖的香料。
霎时众人唾骂声,与那日卖香料囊袋迎面而来,芙芙有口难言,却也将香囊一一收好揣在怀里,毕竟这可是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但眼看着吃下不明粉末之人,双眼已经通红,又将自己缩成一团,芙芙推开众人来到中毒之人面前,一声怒吼:“别吵了!要是我的香料有问题,全部的责任,我一人承担,无论是赔钱还是赔命我都给你们就是了!但现在这个人要是再不救就死定了。”
众人这也才见歇停,芙芙想着查看一番中毒之人,却见他突然发狂推倒芙芙,向人群扑撕过去。
芙芙瘫倒在地一阵剧烈咳嗽顿感无助,“该死!这内伤什么时候牵扯不好,非得在这种时候。”
芙芙正打算起身,却也在地面角度看到了为首那人藏在腰间的弓弩,其中一个更是趁众人不注意朝芙芙撒来一把刚刚不知名的粉末。
芙芙用力屏住呼吸,以衣袖遮面,奈何止不住的咳嗽,也还是吸进去了不少。
果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我可不相信木易家的人全去临城了,否则怎么这么快就谋划好第二次谋害的计划!
站起身,看着刚刚那几人分散开来藏进人群中向外逃窜而去,芙芙顿时只觉浑身发热,神智却格外清醒,更是在人群之中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双眼底散布星辰的眼睛。
“伍瑭!将人全部围起来!是寒食散!”喊完这话,芙芙大口喘着粗气,钻进人群中一把拽下为首之人的弓弩,却见他掏出一把匕首,全身而退做不到了,那人总得看着死才行!
芙芙眼神涣散,又觉一身发寒,咳嗽也便更加剧烈,虽然阻挡了三两招,但随着身体再次发热,芙芙近乎抓狂用不出一招半式,面对刺向自己的匕首也只能用手死死抓住,却感觉不到疼痛。
芙芙本以为还要一番拉扯,但眼前人却突然口吐黑血倒在了自己面前,后背明晃晃刺着一支木簪,身后的也正是拨开人群披头散发来到自己面前的伍瑭。
这时文蒲也带人赶到,芙芙丢下匕首,眼见人群中没有人吐血倒地,便也明白这次来的不是死士,连忙发疯似地寻找剩余的四人,却发现每个人的脸都是一般的模糊。
“不可以!不可以!我要找到!不可以!”
眼见芙芙手掌鲜血横流,发疯似地扑向人群,伍瑭连忙拽住田芙,在她伤口处洒下不知名的粉末,“冷静一些,田芙!你中毒了,性命!性命要紧。”
也不知是话起了作用,还是药起了作用,芙芙仍由伍瑭牵扶着往文竹馆赶去。
一到二楼内室,伍瑭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开始将田芙的外裳脱去,芙芙却将散落的香囊全部塞进伍瑭怀里,“证据!”
抓好香囊,伍瑭转头看向看呆在一旁的冷香,“冷香!去准备一桶冰水,温一壶热酒。”
芙芙面颊绯红,看着伍瑭近在咫尺的脸庞,面带痴笑,忍不住伸手将自己与伍瑭贴近过去,但说出的话却又好似寒冰一般。
“为什么又是你?为什么还是你?为什么总是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在我的梦里出现了,你为什么那么像糖葫芦呢?”
既是我所喜欢的,又是我所希望远离的。
伍瑭眼见冷香带着所需的东西上楼来,连忙退开,擦去眼角的泪水,“寒食散,解法是喝热酒,冷水擦身,解衣疏散热性,听明白了吗?”
芙芙没有回答,冷香却回答道:“听明白了。”
看着伍瑭转身离开,芙芙忍不住的浑身燥热,更是将一身的衣物都脱去,拿起热酒便灌了起来,眼见冷香拧着布巾要为自己擦身,芙芙想起了内伤,“不可擦身,递给我即可,出去吧!”
眼见冷香带门出去,芙芙这才开始喘息,低头看向自己,这寒食散还真如传说中的那般让人飘然欲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