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芙站直身子,晃晃手脚上的铁链,示意先把自己解开,文蒲转过身,稍稍点头,一挑眉又重新坐回原位。
芙芙这也才开始解释,“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五年前我离开京师时,张田两家就已经开始蓄兵,时至今日这支兵马依旧没有出现,那么只能证明他们还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一举拿下大翰的机会。”
说到这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或许战事将起!不知这一屋子的人生死未知,京师民不聊生也不是不可能。
文蒲也终于坐直了身子,“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带来的一纸医案不能泄露,这太尉府的幺女名头你不想要也得要,你要以身为饵?”
芙芙慢慢走近放证物的桌面,揣好过引,灌下一大口桃花酿,将剩下几个羊皮水囊丢给文蒲,“对!因此大家要牢牢记住,今日之所以放了我,是因为已经查明我确实已经是佘国人。”
文蒲皱眉低头,孟宽却还是不解,虽然大监的命令也是有人来救便将人放走,“可就算是这样,你怎么保证他们一定会来找你。”
芙芙轻咳两三声再次浅笑,“如果我说,就是他们找我回来的呢?他们不用来找我,我去找他们便是。”
芙芙看向窗外,再次想起孙葛!无论是木易家,还是张田两家的府兵,现在都与孙葛脱不了干系,既然他领的二姐的命来找我,那么我就一定能找到。
文蒲却在这时摇摇头,起身劝说道:“我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甘心入局,但有人可还在等着你,你没有必要……”
芙芙却行一道女礼,打断道:“文大人,孟大人,我能出生就是因为有人要设局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时至今日,那纸医案是在告诉我,告诉所有人,我其实是个野种!”
说到野种一众人都变了脸色,确实!此医案一出,面前之人可以离开廷尉狱,但此后也不再能是光明正大的活着。
“若我能一直活在美好虚幻的骗局之中,那我也是幸运的,可我年仅十二岁就被栽赃嫁祸,众人唾弃,四处流浪,你们是我的话,是会选择告知众人以可耻的身份活下去,还是以一身性命为众人拼一次免去无端战火的机会呢?”
芙芙边说边往廷尉狱外走去,众人也都没有阻拦,只看着那飘摇的身影红了眼眶。
走到一半,芙芙再次回头,“文大人,还请对那人保密!”
文蒲稍稍行礼,芙芙再次坚定向前,跑的极快。
怎会如此?这京师居然这么危险,找到孙葛,抓到木易家的叛徒,买了布匹,我就赶紧溜,孩子们可还等着我。
芙芙等到门口又再放缓步伐,轻咳三两声,以内力逼出刚刚灌下的桃花酿,假装失力倒地,一时没想好如何吐血,却已被桃花酿呛住。
于是在两个衙役的眼里,便是一个满身鞭痕的白衣女子,跌跌撞撞出门,失力倒地不起间,口吐鲜血,呛咳不止,满脸血渍,十分凄惨。
跟在其后的文蒲也被吓得不轻,丢掉折扇便是打算向前查看情况。
伍瑭拧眉坐在准备好的马车前,十指互扣快要掐出血痕,看见芙芙跌跌撞撞倒地,几乎是飞扑过来,居然要比文蒲先到芙芙面前。
害怕露馅,芙芙连忙擦干“血渍”,推开伍瑭想要触碰自己的双手,“哥哥!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伍瑭跪楞在原地,一时都好像忘记了呼吸。
看见伍瑭这副模样,连眼底的星子都消失不见,芙芙起身剧烈咳嗽几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演的还是真的被触动,眼眶一红,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下,苦笑一番,芙芙只觉胸口一阵疼痛。
伍瑭啊伍瑭,恶心至极的根本不是你,是满嘴谎言的我才对,为何只有你一人不曾骗过我,我却要事事都骗你呢?
因为我无比厌恶那个,一心只想依靠家族,只想依靠别人的田芙,这条路我定是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走出没几步,芙芙只见面前的路一时间重影交叠,心中大喊不妙,却也为时已晚,眼前一黑终于失了全部力气,果然这马鞭加泼水,再加上这不眠不休也确实不是闹着玩。
伍瑭早已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亦步亦趋间眼看着芙芙就要倒地,连忙一把护在怀中,却不由得一阵苦笑,“这还是我第一次抱你。”
伍瑭快步将人抱至马车之上,手下的人也算机灵,连忙便带着两人往文竹馆赶去,唯留孟宽与文蒲两人面面相觑。
再次醒来,芙芙嗅着墨香便也知道自己身处文竹馆,强行起身,这也才察觉到鞭伤的疼痛,额间瞬时一层密汗。
只见面前胡桃木的茶桌旁,坐着一个中分发髻的小丫头,单手撑头间头往前栽去,脱手了就又再将头放回手上,“想必是照顾了我一夜吧!但我现在还有急事要做,八月十五可没多少日子了。”
随意抓了根竹筷盘发,芙芙蹑手蹑脚开窗,只见不过是二楼,看准屋偏角的板车麻袋便是一跃。
软沙?难不成特意为我准备的不成?摸索身上物件发现都在,芙芙便也拿出了曼陀散,虽然会暂时封住内力,但也能保一日不痛。
不再多想芙芙将脸摸脏,往南城门走去,瞅准时机便也是假装拿着过引混出了城。
不做停留芙芙直奔青松山,半路却被十几个面戴银面具身穿玄衣的人拦住去路,芙芙试探性的柔声说话,“诸位大哥,小女子误入青松山,还望诸位给条生路。”不都把那能认出我身份的家主令牌还回去了吗?怎么这群人还是认得出我?
却见其中一个列卫掏出一张画像,虽也不能说一模一样,但确实也是七分不离,“芙小姐,还请和我们走一趟。”
芙芙这才松口气,拍拍身上泥土,擦去脸上污渍,“早说啊!我就是要回去的来着,带我回去见老盛头吧!”
伍盛一身紫衣道袍依旧坐在当年的位置,放着一样的木桌与长凳,桌上却只有一壶清茶,“回来了?”
芙芙笑得温柔,低头行礼道:“回来了,义父过的可还好?”
伍瑭拍拍左侧的长凳示意芙芙坐下,芙芙便也就往那边靠去,先为老盛头斟上一杯茶。
伍盛没有回答芙芙的问题,喝口茶便直奔正题,“四年之约到了,五年前的占卜应验,今年的占卜结果如何?”
芙芙坐下,给自己倒杯茶,也再给伍盛添上一杯,“我一回来太常寺的人便催我占卜,这一次的结果是,一月内少主会因中毒遇上死劫,须得备上解毒的丹丸,护住性命再找解毒之法。”
伍盛听完没有点头却向芙芙的手腕处抓去,芙芙下意识反手推开,身后人见状已提刀而起,芙芙只得周转一番,“等等!我的人呢?”
伍盛笑着喝茶,刀却依旧架在了芙芙肩头,“说错了,现在可是无门的人了,斗十七出来吧!”
芙芙皱眉看向从暗道中走出的孙葛,只见他恭敬向伍盛行礼,身后的长剑不见,腰间还别着佘国的弩弓,自嘲两三声,芙芙似笑非笑,“玩心眼玩手段果然还得是看你们大人,我这个小孩是怎么也玩不明白的。”
伍盛抓上芙芙的手腕号脉,闭眼不多时,便冷下脸来,将芙芙的手丢回,“哼!外伤,并无内伤,你绝对没有占卜。”
“我就是不为他算生死,你又能奈我何?”芙芙瞪向伍盛,伍盛却依旧不紧不慢,“不能如何,也不过是杀了你而已。”
芙芙看向孙葛,几次呼吸间,起身踢去长凳,看见身后人被长凳推倒在地才盘地而坐,闭眼推衍,双手捏诀,喃喃自语,不多久芙芙额间再次密汗满布。
口吐鲜血,芙芙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话说完便是剧烈咳嗽不止,伍盛递来一杯清茶。
芙芙将一口血污漱去,起身不断摇头,“可笑,根本就用不着占卜,我居然说对了,伍瑭会因中毒遇上死劫。”而且正是自己藏在腰间的阎花丝,难道是我下的?
伍盛见芙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也没有怀疑,“解法!”
芙芙没有回答却是看向孙葛,“孙葛,还记得那日我们送给临城王刘让的奇密果吗?”
孙葛点点头又摇摇头,“记得,但我并不知道解毒的方法。”
芙芙对上孙葛视线,又再避开,不由得再次轻咳两三声,见过但不知道解毒之法,如果是实话,那么孙葛就只是普通奴役,不是木易家的血脉我说出真实身份他会听命于我吗?
眼看两人都看向自己,芙芙止住咳嗽再喝一杯清茶,“解法是中毒一日内以奇密果加上鲜血秘制,放在伤口两寸处。”花丝嗅到奇密果的味道自会从体内钻出,否则便会在体内钻食脏腑。
孙葛连忙解释道:“这果子是佘国沙漠深处独有,我六年前得以见过,也未曾尝过,若如你所言那在中原处中此毒必死无疑。”
芙芙却摇摇头,“那么我们献给临城王的那盒奇密果就是死劫的破解之法,也不知道十多日过去了,他吃完了没有。”
此话一出,屋内寂静如夜。
相信科学,相信自己,相信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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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逃不脱的推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