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醒醒。”
凌峰在东屏轻声呼唤中悠悠转醒,东屏的面庞渐渐清晰,这段时间凌峰总是感觉自己神智不清,可身体又感觉不到哪里不舒服,何况东屏每日对自己甚是温柔,这反倒让凌峰觉得也许是许久未上战场的错觉。
“今日我怎得又睡了这么久?”
凌峰扶额,甩了甩头希望能清醒一些,他总是感觉自己忘掉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可脑袋像是一半水一半面一样,晃完后更加满脑浆糊,反应迟钝。
“侯爷在战场上杀伐已久,身体长年累月久经风霜定沉疴负重,突然回来京城修身,不适应也是自然,如今嗜睡,想必是身体正在慢慢恢复,等身子调养好了,自然精神也就回来了。”
东屏的话凌峰听完后好久才反应过来,已经失去大部分判断能力的凌峰顺着东屏的意思感觉对方说的在理,在东屏的搀扶下起身更衣。
今日天气很是不错,东屏命人在庄子亭子里放置软垫,摆好美酒佳肴,二人呼吸着新鲜空气,欣赏内外风景。
武安侯府管家昨日已经提前命人禀明凌峰,说他今日有要事前来请示,管家算着时间进入到庄子里,老远就看着二皇子东屏依偎在凌峰怀中,时不时的还夹起桌子上的饭菜送到对方口里,凌峰也毫不避讳,张口咀嚼,武安侯府管家想着定是在仗着现在不在京城内,庄子又都是自己的佃户,加上自己侯爷尊贵的身份,完全没有任何顾忌,这才和东屏在这里为所欲为。
“老奴请侯爷安。”
凌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很是眼熟,正在思索对方到底是谁的时候,倒是怀里的东屏率先叫人起来。
“啊,原来是管家,你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凌峰反应过来对方是谁的时候,武安侯府管家已经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口风紧闭。
“前几日老奴差人来请示侯爷,京城侯府中有些事情急于需要您回去处理,可一连多日老奴都没有等到您的回信,今日这才特意前来请您回去。”
凌峰低头思索管家刚才说的话,在他印象中好像前几日他确实收到了一封重要的信件,可信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如今边境安稳,百姓安居乐业,皇兄更是心系天下,哪里就有那么些个重要的事情需要侯爷亲自回去处理呢,我和侯爷在这距离京城不远的庄子里修养的很是舒宜,依我看到底还是辛苦些管家您打理侯府,如果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侯爷在这里做决定也是一样的。”
二皇子东屏虽然身份尊贵,但管家也仍旧瞧不上他,自从二皇子东屏从那极寒之地回京以来,侯爷鬼迷了心窍一般,做的那等荒诞不经之事只多不少,二皇子更是从未规劝过半分,这和当年闻不疑在凌峰身边时的情形简直天上地下,管家曾经也是凌家军出来的,旁人可能看不透东屏面目,但一个阅尽沧桑的老者,早就心如明镜,所以面对东屏的话好似没有听见一样木木的站在一旁,用自己老态来掩饰对东屏的无视。
“侯爷,我是不是多嘴查收侯府的事情了?”
东屏说完就委屈的爬在凌峰怀里,甚至还掩面抓紧凌峰胸前的衣衫。
实际上凌峰并没有听清楚东屏刚才在说什么,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回想的那封重要信件上,察觉到自己胸口被人攥紧后,低头看到怀里有人在哭泣抽搐。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凌峰本来只是寻常询问,可东屏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凌峰的眼睛,怜楚反问。
“侯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你说的自然是对的。”
凌峰伸手抹去东屏脸上的泪珠,全然忘记站在一旁的管家。
“侯爷!”
管家看凌峰对东屏百依百顺的样子,终于忍耐不住,出声提醒,可凌峰听到管家蕴含急怒的声音却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困乏。
“侯爷,您昨日累了,我扶你去休息。”
东屏无视管家,和刚才相比全然变了一副样子,直接起身扶着凌峰就离开,而凌峰也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跟着东屏就朝房里走去,路过管家身边的时候,连看也不看。
“侯爷……”
“侯爷乏了,我带他回屋歇息,管家请回吧。”
二皇子东屏冷漠的声音传来,武安侯府管家自打伺候凌老将军起就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直到院子里空无一人,下摆被风吹起许久才回神意识到刚才遭遇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管家望向东屏扶着凌峰离去的方向,眼睛眯了眯。
“四爷,武安侯府管家求见。”
闻九园管家站在闻不疑书房外正犹豫不决,屋子里的闻不疑看着窗户上有影子徘徊,率先出声询问屋外何人,闻管家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到屋子里,禀明武安侯的管家正在一门内等候,想要求见闻不疑。
“武安侯府的管家?”
闻不疑甚感诧异,当初他和凌峰二人一同上阵杀敌,他替凌峰管理府中的时候,武安侯府的管家都从来没有亲自来闻九园过,自从他下定决心和凌家军剥离,侯府的管家反倒来闻九园勤快了许多。
“可是有说是什么事情?”
闻不疑知道侯府管家曾经也是凌家军一员,当初更是伺候过凌老将军,他在侯府地位不一般,能让他老人家亲自来的定不是小事。
“回四爷,侯府管家什么也没说,只是想要求见您,但我看他神色,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无法处理的事情。”
“那就把人带进来吧。”
闻不疑昨日被闻不凝亲自送回到了闻九园中,之前在青幽府的时候闻不尤更是让太医院院首赵太医来把脉,虽然闻家大哥儿和闻家二哥儿对于诊断结果未多说半字,但闻不尤在闻不疑面前承诺只要晋帝寿诞一过他就想法子取得药引来看,能让闻家家主这般作为的,只能是闻不疑的身子已经到了非常不好的阶段,何况根据赵太医新开的方子熬制的汤药味道也比素日里重上几倍不止,闻不疑心中明白了些什么。
“老奴参加闻副将。”
“管家快快请起,您在我这闻九园不用太过拘礼,虽然我是闻家四子,可在凌家军中,我算是您的晚辈,切不可如此谨小慎微。”
侯府管家刚进入到书房院子里就闻到浓重的药味,本想向闻管家打听打听,可想着如今武安侯府和闻九园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何况闻不疑身份特殊,只能把关心藏在腹中。
“闻副将,您这身体……”
闻不疑脸色蜡黄,眉眼之间也是衰败之气尽显,斜靠在不大的小床榻上,加上书房里挥散不去的药味,每一个画面都透露出闻不疑病重的消息。
“管家不必担心,前几日偶感风寒,许是我没有在意,稀稀拉拉的拖了些时日,这才病情加重,已经让太医院的人看过了,加重了些用药,应该不日身体就能痊愈。”
闻不疑善待下人,面对关心自己的人,不论对方身份地位如何,都会好好解释一番,和在庄子里东屏的态度高下立见,世家大族积累的底蕴果然深厚。
侯府管家看着闻不疑这副模样,深感自己此时前来实在不妥,寒暄了几句起身就想走。
“管家,咱们天也聊了,您的关心我也收到了,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闻不疑早就看出侯府管家不对劲儿,也猜到对方今日前来定是有要事想要禀报,自己和对方寒暄了半天都没有从对方口中听到任何信息,如今见侯府管家起身告辞,只能自己主动开口询问。
“老奴无事,只是听闻您身子有恙,这才前来探望,当下之急还是好好养身子要紧。”
闻不疑生病的消息里外瞒的铁桶一般,连在园子里居住的徐音音都不知道,武安侯府的管家哪里能得知这件事情,闻不疑到底还是叹了口气。
“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您管理侯府多年,当初我和凌峰在边境戍卫都没有一点乱子出现,能让您突然来访的定是难言之隐,虽然我现在的身份是闻家四爷,但也算是在凌家军呆过些时日,要真不见外,我愿意一听,还望管家不要多心才是。”
武安侯府管家前半生厮杀战场,后半生护着将军府,一辈子都在围绕着凌家军,本以为能忠心一辈子,可到头来被一个皇子搅的走投无路,不知自己如何做才能在死了后面对凌老将军,现在唯一倚仗的竟然只有凌峰对不起的闻不疑,这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闻管家一直在旁伺候,他和武安侯府管家也算是旧识,二人各自为主能称得上一对老兄弟,见对方重重的跪在地上,急忙几步上前想要扶起,可到底还是控制住自己,抬眼看向闻不疑。
闻不疑见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扑通跪在地上,自己哪里顾得上其他,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地,好在闻管家眼疾手快先伸手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