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观明痴痴笑了几声,头靠在齐良淮胸膛,齐良淮不明所以,突然也随着笑了,那笑声让雅观明在脑中幻想他从山沟中出来时的得意,又是劫后余生的窃喜。
管他恣意笑,雅观明将耳朵贴在他心口处,热意传到耳根,叫他身子都软了软。齐良淮止了笑,轻轻握住他的手,紧紧抱住他,下一刻手被带去贴在他心口。
他蓦然一愣,一手向雅观明面上抚去,又被躲开。心口被舔舐,温热带着些湿,最后舌尖一扫,佛若轻羽直触了心尖,他摸雅观明发丝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度,如今他的脸红得发烫,怀里抱着的似个火炉,这时想动却被死死压住。
“……观明?”齐良淮鼻尖萦绕香气,不留神吸进不少,像进入梦境,梦中有水,水上有雾,摇摇坠坠看不清自己面庞。耳畔忽然吹了一道热气,齐良淮着迷了一般,没了禁锢,搂着雅观明就亲上,顺带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只听他声轻轻,气盈盈,“齐良淮……”
双眼忽然被捂上,更看不得什么,他只胡乱应了一声,双手摸索牢牢锢住雅观明,对方腰身一塌唇印在他颈窝,旋即几颗水珠滴下,他瞬间知晓是什么,心中急,说出来的话却轻飘飘,“怪我没能早些回来,害观明担心……”
话音刚落,手腕一痛,竟是雅观明咬了上去!他清楚手腕血珠淌过,也清楚……雅观明如嗜血兽一般吸食他的血液。雅观明舔血痕的空隙瞥他一眼,“你也知晓,看与他人情感易。你心悦我,我亦是如此。”
齐良淮隐约看见雅观明身形,只是不久,愈发模糊了,好似精气也被一同吸了去,只道了声心悦便晕了过去。
不知雅观明昨夜为何,齐良淮看着手腕咬痕却是心中欣喜,一转头看身侧雅观明那处也有一个,似刚尝了一点甜头,又被喂了一大口蜜,再灌了糖水,就算死在甜池中也心甘情愿。
晨光照进,雅观明面上有微光,他不禁凑去亲了一口,抱着人继续入睡,怎料怀中人立即挣脱,眼中带怯道:“我还要去将军府,请将军授我武艺,今日该早些去。”
齐良淮抿着嘴掩去略微怒意,但细想了想,还是叹了一口气乖乖为他穿好衣,送他离去。临走时那不舍眼神看得雅观明心疼,上了马车仍掀帘回首望他。
株月没跟去,齐良淮站她身侧衬她身小,她看他一眼,随后走去搬来一摞册子放在桌上,在一旁磨起墨来。既然如此,他端坐翻开册子,却看得眉头紧皱,恨不得一拳砸在那人的脸上。株月垂首自觉不看一字,磨墨沙沙作响,齐良淮蹙眉忍耐片刻,将那人名氏单写在纸上。
里面讽刺不少,辱骂亦是,齐良淮都一一记下来,终于看到那绘花的,样式与那日的相同。一看名字,花幻归,倒是适配。其余学着雅观明写一字或是点一个点,这政务便处理妥当了。
株月归整好又去擦拭茶壶,齐良淮很是悠闲,兜兜转转,见茶壶被擦得格外亮堂,制得小巧喜人,一时兴起掂来,下方炉子还积些灰……!
他从灰中捻起纸,烧得只剩指头大小,可他仔细看着,像是……半个欢字。还未细想,株月慌忙夺去,那手势他看不懂,只看出她面上惊惶,不阻她清灰,转到别处去。
筒中画卷增了不少,雅观明曾说他不娶妻,齐良淮喜得嘴合不上,想着笑着走去,看画中女子各个窈窕身姿,面容清秀,天下的美词都配得。看了甚久心中未生出什么,那是都没见过了。他摸了摸脸,虽是生得好,能赞得俊美男子,也是不能随意配的,画卷好了重新放去,再一幅,齐良淮不禁挑起眉。
是个男人。
故献?
心思缜密。
齐良淮笑了一下,故献出的主意想必不少。再翻一幅,是群绘白的样貌,画手画工精巧,两幅画皆能立即认出人来,雅观明心中所想也能立即现出。精妙。想着心里一震,这群绘白在观明心里……
竟有同榕回一样的地位。
他回头看株月忙碌,又想她有些不便,咽下疑惑一幅一幅查看,不想这花幻归模样也甚好,生得雌雄莫辨,画上以剑挑书册,书册上花绽一朵,若非男子装束,身形高挑手又不细嫩,当真看不出他是男儿身。细看来,眉眼有几分像极了雅观柏。
虽然雅观明对他无意,可这人,齐良淮记下了。
余下的并未见过几面,便也没什么特别,封染的画像被齐良淮挑出来挂在窗前看了一整日。自始至终,心里只有一句话,好生学习。
当夜,齐良淮哭哭啼啼黏在雅观明身旁,雅观明不解其意,身上酸痛也任他缠着,榕回熬了两锅甜粥给他们,脸上的笑二人从未见过,稀奇得很。
似是错觉,齐良淮觉得榕回与他亲近许多,衣裳被扒,榕回眼冒泪光在他身上的伤疤处涂了祛疤药,那咬痕他本是不愿涂的,怎奈对方执拗,只得答应。
“今日封染放狗,带我出去做了许多,硬是练出些胆量。”雅观明对齐良淮耳语,对方笑道:“你本就不怕,装得实在痛苦。”
“山沟里的野兽,你怕么?”雅观明将手抚在齐良淮侧颈,随后指尖轻轻划过,“稍有不慎,便会利爪穿喉。”齐良淮抓住他的手,头埋在他侧颈深吸了一口气,“自然怕,不过杀得多了就不怕了,才知道那是何种佳肴。”
雅观明笑着捧起他的脸,突然玩性大发,道:“你做些表情给我看。”他点点头答应,听他一个一个说出,“喜,怒,憎,还有想我时。”
被两手捧着挤着脸,做出来的样子实在憨丑,让雅观明笑得直不起腰,窝在齐良淮怀里,那笑声恐怕能传到殿外,但他不惧,像是自生来多年从未笑过,终于能敞怀一笑的痛快。笑得他眼角淌泪,腰腹疼痛,“我怎会这样蠢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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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群绘白求见,雅观明谦逊许多,听他将幼时所学再讲一遍。如今坐在面前,比在外听要清楚更多,他时常笑,若问他为何而笑,为皇兄,雅观柏。皇兄自幼聪慧,能习得,他也能习得。
忽问故献,雅观明收起笑意,道:“他身子不适,便不来了。”群绘白稍稍叹息,雅观明自习不少,讲来听着也不难,直去治国。
雅观明细细听,突然不解道:“老师,为何相位……”许是声音细小,群绘白不睬,只讲他的,雅观明瞥到一旁站着的榕回,见他出神,忙让他专心。
齐良淮透过屏风看他们二人围桌而坐,风雪不来,天光映射,上方黑布静垂落,面上金丝滚缠蛇。身上黑衣与之相似,轻轻摆动,段金缠绕,着实亮眼,窗边花开得甚好,点点红探窗而来,既然开得盛,摘一朵也无妨。
但一抬头,就见株月。
忘了言语,齐良淮将花攥在手里,看她面上未露怒意,便也放心,“只摘了一朵,是给观明的。”株月闻言把花枝推近了些,齐良淮摇摇头走回原位,屏风外群绘白已走出几步。这是要走了。
雅观明一转身,眼前一抹红,随后就被别到耳后,“是株月种的红梅?”齐良淮刚道是,株月已然折了些抱来。雅观明心情大好,挑了最好的抱在怀里,“这些去送给妹妹,余下的你看放哪里好。”
留下这话,他脚步轻快,飞燕一样去了皇兄殿里。
殿内弥漫药苦,雅观柏身形瘦削,藏在苦的源头,守着炉子一动不动,双眼微阖似睡未睡。他以为躲在门口天衣无缝,不知是头上红梅实在亮眼,还是药太苦,雅观柏紧紧蹙眉,最后别过头去。
“哥哥。”
雅观明轻声唤,着了魔似的像幼时那样从身后搂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哥哥,好些了么?”
“滚开!”
他猛然被推开,雅观柏又走去暗处。他抿唇坐下,这药苦味能熏灭了红梅,他摘了花一瓣一瓣扔到地上。虽是这样,面上笑意还是不减,自顾自道:“哥哥,今日老师教了许多,我觉得比幼时的那位教得好。”
面前翻起白雾,药已煎好,他边说边盛出药渣,一点一点往碗里盛药,“哥哥身子还没好,快来喝药。喝了药就不会这样待弟弟,就能忘了那个人……”最后一句他说得格外轻,手不觉抖了抖,
雅观柏不出来,他便捧着碗侯着,碗上冒白雾,这阴暗交界处,里面的看得分明,外面的不见丝毫。手被烫伤,里面响了一声,猜是雅观柏气急了砸墙,雅观明自顾自讲,“我倒是没想到泠弟娇弱,那病到了生辰日还没好。”
“我偷溜出去,看见他就那样躺在你怀里。累了只听你轻声细语地说话,困了你唱童谣来哄,痛了你又心疼地掉泪。喝药时怕泠弟烫着,吹了许久尝了不烫才喂去,他喝不下,你就说尽了甜言蜜语,只求他多喝一口。”
“夜里难熬,你一夜未眠,搂着他宝贝似的爱惜,只是轻哼一声,你就又担惊受怕了……”
雅观明还欲说,下一刻双手空空,可还是烧着,衣裳尚单薄,汤药撒了一地,他心道可惜,碎片四散,万幸他被雅观柏压在身下。见他还在笑,雅观柏更重掐着他,脸上拍出了红印,他笑意更深,看着雅观柏泪珠不断滚落,滴在脸上也算抚摸。
“哥哥,不是说要嫁我?”
我该去上学了,会更很慢很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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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