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许哥哥在我这里。”
沈锦书又重复了一遍说道,听在宝依耳朵里,让宝依说不清楚的烦闷,宝依讶然,实在不敢相信沈词留在沈锦书的厢房里会彻夜未归。
可地上散落的熟悉衣衫和空气里弥漫的竹香味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她的郎君不仅来过这屋里,还上了沈锦书的床榻,甚至有了肌肤之亲。
这实在难以置信,郎君夜里离开时告诉过她,他会回来的。
她要回兰轩的书房找他,宝依来不及细想,更没有任何心思慰问这个得了喘症的表小姐,她趔趄着步子朝身后的屋门退去。
沈锦书忍住下巴上冰冷的刀背,艰涩地开口,试图叫住帘外欲要离去的宝依:“宝依妹妹,等一等,” 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妹妹能不能给我倒一杯温水。”
宝依回头,沈锦书摇摇欲坠的身影在帘内若隐若现,想起她在新婚之夜的挑衅,宝依并不想理她,她忍住心底里泛起的恶心,说:“表小姐不缺下人,这种小事何须劳烦我?”
沈锦书自打和她相识,就没见她说一句重话,如今宝依的这番话说得倒是十分冷硬,丝毫不肯接近这床榻半步,沈锦书不免呼吸一滞。
“给我把她叫来,不然——”
身边的男子对她丝毫不留情,手下的刀锋离她的皮肤又近了一寸,沈锦书怕了,不敢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身旁的人讨价还价半分,急忙拉了一下床铃,忍着急促的呼吸,朝窗外唤道:“碧珠,关门。”
“是。”
碧珠她们都不清楚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们时刻都记着府医“近日风大,小姐不可沾染风寒”的吩咐。
沈锦书住的厢房是一间偏大的套间,沈锦书那句吩咐刚说完,宝依就听到床帐内粗重的喘息声。
在巨大的紧张和压力下,沈锦书的喘症又犯了,来势汹汹,连床榻上的张忆都愣了一下,但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将沈锦书迎枕旁的药丸送到她嘴里,只是看着沈锦书喘不过来气。
“宝依妹妹……求、求求……你、”
在沈锦书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后,宝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闷响,似乎是她因为喘不过气晕了过去。
张忆倚靠在床榻,从床帐内那条缝看过去,果见他心心念念的人一脸沉重地倒了一杯温水,端起茶碗走过来了。
他就说,他看上的女人不会冷漠无情。
怕惊扰了她,张忆一丝动静也不敢发出,在宝依的脚步靠近之前,手中的刀鞘弯了一个角度,身体像蛇一般滑溜地埋进锦被之中。
宝依嫌恶地将脚下挡路的衣衫踢到一边,单手用海棠绣帕捂住鼻子,端着温热的茶碗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掀开藕色的床帐,沈锦书脸色苍白,的确是生了一副重病的模样,赫然的,她身边躺了一个男人。
男人正对着她,侧脸却被发丝和锦被严严实实挡住了,张忆尽力克制着因为心里激切而厚重不稳的呼吸,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张忆看到宝依在喂他身边的沈锦书喝水。
宝依放下茶碗,在沈锦书脸上拍了拍,沈锦书一动不动还是没有醒来。
喘症这种病可耽搁不得,轻则一辈子要和这种病作伴,重则会没了性命,沈锦书这人虽讨厌,宝依并不想一个人好端端的却受到这等患病的苦楚。
宝依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床头找到那条敲响床铃的红绳,正要动手敲响,她的手腕忽然被人从后箍住了。
男子的手骨节分明,手心温热,极有力气,宝依很熟悉,那不是沈词的手。
似乎。
有点熟悉。
宝依的手动弹不得,因为被他牢牢牵制着,只得被动地回身。
张忆箍住她的手,没有松开:“姜少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居然又跑到沈府做这等下流的手段,宝依嫌恶地瞪着他:“张大人,上朝的时间您要错过了。”
他竟为了等这个女人错过了上朝的时间?
察觉到自己居然比对他那青梅竹马的亡妻还要上心,张忆拧眉,沉默了一息,平静说道:“听说沈锦书欺负你,张某特来帮姜少夫人报复这门仇,你看一下,可满意吗?”
“你这个死变态!”
宝依另外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首先,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的事不用你来插手。其次,你怎么能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报复一个女子呢。”
“还有呢?”
看着宝依怒气冲冲极富生命的模样,张忆笑着问道,并没有阻止她。
哪有人会问自己哪里变态,如何个变态法,宝依一愣:“还有?”
张忆点了点头,“嗯”了声。
宝依察觉到箍住她手上的动作轻了些,拼尽全力从张忆的手里挣脱出自己的右手,她摩挲着手腕上,看着张忆想要听下去的奇怪神情,宝依看着他,淡淡地说:“没了。”
没了?
张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瞬间就被浇灭了。
太阳渐渐升起,窗外的鸟雀声叽叽喳喳,春日的早晨,一切生机盎然。
沈锦书的脑袋仍旧发闷,阖上双眼,不敢睁眼看张忆此时的神色,她只察觉到,身边的男人听到宝依那句话后浑身冰凉。
沈锦书不知什么时候,这两个人有了这种纠葛?
姜宝依嫁给她的嘉许哥哥了,居然还和张尚书纠缠不清。这个张尚书,的确如他所说,只要她乖乖听话想尽办法将宝依叫到床头,就不会让她失了贞洁。
想到张尚书和自己不过做的是一场戏,自己留给嘉许哥哥的贞洁还在,沈锦书一阵窃喜。
至于张忆接下来要在她房中对姜宝依做些什么,沈锦书无需再管,她喝了茶水,现在的喘症好多了。
沈锦书的呼吸越来越平静,她继续听着耳边两人的动静。
张忆从一侧抽出短刀,将短刀插进刀鞘,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毫不遮挡他裸露的上半身。
这个人……难道不会精尽绝亡吗,七房妾室,在城南庄子里无数的美人,此刻,还要钻进这沈府用下流手段进了沈锦书的床榻。偏偏,这种事情最让人难以启齿、难以追究。
张忆裸着的上半身,宝依看到,登时羞红了脸,背过身去。
她一个成了亲的女子连男人的上半身都看不得,比沈锦书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都要惊慌失措,张忆勾起唇角轻笑。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还在身后,宝依无言地看着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护卫,所穿的衣着几乎和屋中摆件的颜色融为一体,要是不留意看,根本看不出来这屋里还有影卫。
看来,想要杀掉张忆的人很多,张忆不得不安排影卫在身旁保护。
活该。
宝依想到欲要除掉张忆的人如过江之卿雨后春笋,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
张忆知道她在见到自己影卫之后才展露的轻松容颜,料想到宝依又在诽谤自己,有意说道:“姜少夫人不是说自己已经和沈嘉许行过房事了吗,怎么看到张某就绯红了脸?”
“难道是沈嘉许身体羸弱,连这等都不愿给你看?”
“你不过一个外男,凭何要我看你?” 宝依欲要走,却被前面的影卫伸出遒劲的手臂挡住她的去路,宝依只好停下脚步,朝身后的张忆恨恨地说道。
这姜宝依没有顺着张尚书的话往下答,靠在迎枕上的沈锦书心里实在着急。
这两日,她都以为嘉许哥哥和姜宝依行过房事了,结果张忆却告诉她他们没有,当日白帕上的落红也是嘉许哥哥为了姜宝依的颜面故意留之。
但张忆为人狡猾,沈锦书也不知该信不信,如今唯一能够相信的,便是当事人了,而姜宝依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张忆十分清楚姜宝依并未入过洞房,但这一次,也想听她亲口所言,如此,他便更有接近她的理由了。
只是,这次的问话,落了空。
穿好衣衫后,张忆随便套上了靴子,起身捡起地上的墨色外袍,因为心烦意乱,他手上的动作很快。
冷静想想,发生了这等事,宝依不敢再喊人,她垂着眸,就看到张忆穿着牛皮靴站在了自己面前。
“别靠近我。” 宝依看到眼前忽然要伸出的手,退后了一步。
他对其他的女子,可没这么有耐心,在过去,倘若他看上的女子不从他,不听他吩咐,那些女子要么接受的是鞭打要么被送与他人人人蹂躏。
像她这样的,除了他那青梅竹马的前妻,没有任何女子在对他说“不”的情况下还能看到他的好言、示好和相劝。
张忆看着她避之不及退后的步子,无奈问道,“我这么可怕吗?”
“非常可怕,堪比蛇蝎,” 宝依直白地说道,一点都不遮掩自己内心的想法。
床帐内的沈锦书听了,浑身一个激灵。
但她不得不承认姜宝依说得确实是对的,这个张忆一见面就用她姐姐沈锦秋的事情威胁她,用嘉许哥哥利诱她,见她引不来姜宝依,甚至抽出短刀横在她的皮肤前。
她的父亲可是连圣上都敬重的凉州节度使,她是父亲唯一宠爱的女儿,张忆知道她的身份,居然还敢这般对自己。
张忆回忆了一番从初见时到现在的场景,挡住身后的床帐,柔声朝宝依说道:“张某对你,可从来都是温柔以待。”
在别人的家宅中和未出阁的节度使的独女同塌而眠,张忆却表现地十分冷静,宝依才不信他那骗人的鬼话。
晨光东起,落在对面女子微微翘起的鼻头上,她的唇色因为生气而显得绯红,张忆心中一动:“那我怎么做,你才不怕我。”
张忆:若要赎人,留下收藏、营养液、评论,否则宝依[爆哭][爆哭][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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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