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 第8章 第八章

第二日一大早，赵君行便自个儿溜达着来了四合院儿。

“林老弟，听你嫂子说你找我有事儿？”

彼时林念他们正在吃早饭。花椒用昨日做豆腐剩下的豆渣和面做成了豆渣饼，用点子猪油煎了一下，香喷喷的好吃的紧。

季夫子尤其喜欢，就着粥和酱菜吃的十分香甜。见着这赵家后生来了，便招呼他坐下来一起再吃些。

那赵君行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坐下开吃。

“这饼子做的不错，又软又香！就是这酱菜差点意思，回头给你们拿点我家娘子做的，那叫一个鲜。”这厮呼噜呼噜吃着，还不忘点评。

“那感情好，我实是不会做这酱菜，就只会直接用盐巴腌。”花椒说道，“这酱菜还是在坊市上买的。”

这年头坊间也没有什么酱油十三香之类的方便调味料卖，做吃食想要调味还得用各种香料自己调。他们做菜一直都是自己琢磨着来，主料就是盐巴。像是酱菜这种难度系数较高的东西，这时候一般都是家传的手艺，他们这群半路出家的毛头小子，一时半刻的还真做不明白。

“一点子酱菜哪里值当去外头买，你们若是喜欢，以后叫你嫂子多做些便是了。”赵君行大手一挥，这就给他们添了一道菜。

“倒是这饼子甚是稀奇，我以前没吃过这个味道。”

“这是用豆渣和面，加了鸡蛋和盐巴做的，又用猪油煎了煎。”花椒道。

“豆渣？可是与昨日那豆腐有关？”

“正是。这豆渣便是做豆腐剩下的。”

“我昨晚回去吃过了，口感着实不一般。”赵君行道，“这东西做起来可复杂？”

“自是要费一番工夫的，”林念道，“但做这豆腐的材料却十分寻常。”

“哦？”

“只需黄豆便可。”

“只需黄豆？”赵君行一听便来了兴趣。这年头黄豆价格颇贱，若能拿出来做成个新鲜吃食，想必有的赚，“一斤黄豆能出多少豆腐。”

“约莫四五斤。”

“竟有这么多！此事大有可为。”

“林老弟，咱也别绕弯子了。你们既寻我来，想必是有意与我合作，且来说说看，你们是想怎么个章程？”

用罢早饭，众人移步客厅，针对豆腐生意一事仔细的讨论了一番。最终敲定林念他们负责做豆腐，货源、卖家一应皆由赵君行负责，双方四六分账。虽手艺是林念的，因赵君行所担风险更大，分成也就拿的多些。针对具体的销售措施，大伙儿给出了诸多有用的建议，也让他获益不少。

对此，林念是满意的。

他们昨日便商量过，大家还需要念书，时间和精力有限，虽是为了生计，但也不应投入太多。季夫子想要他们走正经读书人的路子，沾染太多商贾之事总归不好。

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由赵君行负责，便可少了那许多麻烦。且所有风险、劳心劳力的事儿都被他承担了去，对方只要六成，已经是极公道的了。

有了这个豆腐生意，他们日后也算有了个稳定的进项，总算不用担心坐吃山空了。

既然这买卖已经定下，白日里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方星又加紧制作了一批豆腐模具。

如此敲定之后，赵君行便带着林念他们做的豆腐去找了几个相熟的大商行管事，定下了销售计划。又让手下的小弟们联系了不少走街串巷的货郎们，叫他们明日帮忙试卖。不愧是一方势力的老大，行动间颇果敢雷厉。

当晚，赵君行便派人送了许多黄豆过来，整整堆了小半个仓库。

“明日你们且先做出五十斤予我，先放在商铺里卖卖看。弟兄们日出三刻便过来取货。”

及至第二日，林念他们天不亮就起床开始磨豆子、做豆腐。头一两日没什么人认得这东西，卖的不是十分好，有一大半是送人的。后面生意做开了，便越卖越好。

豆腐这物事够新鲜，价格也不贵，且口感绵软、嫩滑细腻，可以说甫一出现便受到了老百姓的欢迎，连贵人们也很是喜爱。

闻听城东白府家的夫人极为喜爱吃这豆腐，清早经常能见到那白府家人拿着篮子去商铺里买豆腐回去。

为了及时出货，林念等人每日寅时便要爬起来做豆腐。索性他们兄弟人多，做起来倒也算快。做好豆腐之后再吃早饭，并不耽误一天的学业。

只日日早起，确有些许辛苦。还好这时候没啥娱乐，大家都是早睡早起，倒也还好。

做豆腐剩下的豆渣也没的浪费，都给花椒给做成了豆渣饼，顿顿热了来给大家吃。

如此过了几天，林念不干了：“日日都吃这豆渣饼，人都要变成豆渣儿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做久了，心性愈发幼稚，早前当乞丐的时候甚么苦都熬过了，如今这香喷喷的豆渣饼竟也嫌弃上了——“里头还有鸡蛋呢，还有猪油呢！”蒋浩说。

“我不管，再好吃也不能顿顿都吃。”林念这吃货坚决抗议。

“是极是极。”林瑞也跟着他哥一起裹乱。

小子们抗争的结果是，餐桌上除了豆渣饼还多了其他主食，大家自取。

随着豆腐生意越来越好，虽然大家已经极力消耗，这豆渣也还是有很多剩余。

都是苦过来的，大伙儿舍不得糟蹋粮食，便与赵君行商量，将那多出来的豆渣拿去接济穷人和乞丐们。这世道虽比前朝好些，总还是有那许多吃不饱的贫苦人家。每日里得了这些豆渣，活上些许面粉蒸熟，纵没有那鸡蛋猪油加持，也能香甜的吃上顿饱饭。

这是活人的善事，又不需多花银钱，只需费上少许人力，赵君行本也是个仗义的，直接大手一挥，做了。

他们如此行事本来只是顺心意而为，本也没觉得付出多少，不想在这怀安县意外得了一个良善的名头。

经此一事，那赵君行在坊间声望更好，他这豆腐生意做的也就更稳妥了。

而林念几个，也愈发得街坊邻居待见。自此再没人会拿他们的乞丐出身做文章，便是有那不怀好意的人提了，也会被人当面给唾回来。

至此，林念他们这一群小伙伴才算真正融入怀安城的百姓生活中，彻底站稳了脚跟。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了。

当然，即便没有这件事，现在也很少有人能够想起他们曾经的出身了。一年来好米好面的细细养着，孩子们早已褪去了最初的困苦模样。各个养的唇红齿白，个子都长高了不少，平日里也总是打理的干净整洁。再加上季夫子的精心教导，早就长成了九个风度翩翩少年郎了。

尤其是最小的林瑞，皮相长的最好、礼仪又佳，任谁看都是好人家的小郎君。

少年郎们如今都在长身体，吃的就格外多些，又都是苦底子，看到吃的总有几分不要命的架势，这一点，就连林念也不例外。

因着这个，他们早先用饭的时候没少被夫子教训。

如今大家已经练就了一副优雅快速的吃饭技巧。即能满足夫子对于用餐礼仪的要求，又能吃的又多又快。就是有时候还会忍不住调皮一下。

“林阿瑞，放下那块炸里脊！”林念道，“吃你自己碗里的。”

“可是你这块看起来更好吃。”林瑞笑嘻嘻说着，把里脊扔进了嘴巴里。

林念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转而身手敏捷的从他盘子里抢了筷子拌小葱，并决定鄙视这家伙一分钟。

季夫子坐在上首安心吃饭，假装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

饭后，这小子又颠颠的切了梨子给她：“二哥，别生气啦。”

“我才没气。”

“是是，你没气。来吃梨子，可甜了。”

季英在一旁老气横秋的学夫子摇头：“又胡闹。”惹来弟弟们的一顿爆锤。

夏天日长，夫子规定大伙儿中午要午睡两刻钟，下午便各自活动。

午睡过后，张忠蒋浩通常会复习一下上午的功课，书看累了就侍弄一下园子。铁心就在院子里头练刀，花椒经常会在厨房里研究吃食。方星会折腾着做点木工活儿，他最近迷上了木雕，正琢磨着照自己的样子雕一枚小像出来。古乐在葡萄藤底下抚琴，夫子则躺在一旁的摇椅上纳凉看书。嘴馋了就从井水里捞颗泡的凉凉的黄瓜柿子之类出来啃上一啃，再喝上两口清茶，着实惬意的很。

林念他们小哥仨则更喜欢往山里头跑。山里头凉快，摘果子、钓鱼、掏鸟蛋，总有不一样的玩儿法。

今日，他们便拿了鱼叉准备叉鱼。

这山里的鱼儿滑溜的很，且数量不多个头又小，用鱼叉极难抓住，往往浪费大半天时间连一条小鱼都抓不到。所以怀安县的人从来没有上山抓鱼的习惯。倒是林念几个，一直对这溪中的小鱼很有兴趣。镇日里拿着方星给做他们的小鱼叉对着溪水跃跃欲试。可惜，今日又没收获。

玩过水，林念又拉着季英和林瑞打了半个时辰的军旅拳。季英如今已经跟着学的有模有样，身手也变的灵活许多。林瑞则还是一副手脚不大协调的样子，索性就当个强身健体的运动了。

练完拳，再在林子里跑上两圈，一天的运动量就差不多了。哥三个在小溪里洗干净头脸，重新扎好头发便准备下山。

这一下山，又捡了个哭唧唧的小娃娃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