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邱爱卿果真是孤的忠臣良将!如果孤的身边能多一些你与姜姑娘这种臣子就好了,”太子的口气充满感慨,“孤允准了,并特命你为治疫先行官,定要抓紧做出对症的方子。”
邱锦拱手:“谢殿下,下官定然不负太子所托。”
太子都开口表态了,官员们自然也各种真心假意地表示出敬佩之意,当场就有人表明愿意加入邱锦的行列,为治疫出力。
很快,凑出了几名负责前线研发事宜的官员,位置也很快定出来,就在淮州新建成的一家居养院。
居养院是大邺的养老机构,与安济院不同的是,这里是需要交银子才能住进去的地方。
最后出于各方考量,太子除了留两位太医在行馆备用外,也留下了过半的郎中,给了邱锦二十几个自愿跟随的。
“你说什么?!太子安排了人去居养院研究时疫药方?本官怎么不曾知晓?”于开济听到回报,大惊失色。
吏目垂首道:“大人事务繁忙,是林同知与顾通判双双向太子提议的居养院,说居养院年前刚刚完工,又恰逢还没正式营业,最适合作此用途。”
“岂有此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同本官商量,他们把我这个知州大人置于何地?”
吏目沉吟了一刻,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下官也觉得此法甚好,说不定还真能很快地……”
“你懂个屁!”于开济闻听此言,更加气急败坏。
“是。”吏目不再言语。
“倒也不是本官过于紧张,”于开济觉出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勉强解释道,“毕竟太子也跟来了,如果不慎有个闪失,你我都是吃不罪不起的。”
“大人思虑周全。”吏目拱手道。
钱氏开始连连吐血,已经吃不下什么饭,只能勉强喝进一点汤水。
姜致买了药回来煮给她喝,她一把推开,“不要再为我浪费银子,没有用了。”
宝墩被吓到了,哀求她道:“娘亲你怎么了,你好歹喝点汤药,用一些饭吧,我病着的时侯,你不是说过只要吃了饭病就会好吗?”
“娘亲——吃不下了,咳咳,你自个吃吧。”钱氏大喘着气,伸手爱怜地摸着他的头道。
“我不吃,娘亲不吃我也不吃,呜呜……”宝墩抱着她哭起来。
钱氏也哭了出来,泪一滴滴落在宝墩头顶。
屋里其他人也只能跟着默默地落泪。
姜致问系统:“你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系统:“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姜致红着眼睛:“你看着他们母子二人把这话再说一遍。”
系统:“……我只一个小小的系统,并非什么大罗神仙。”
姜致无语凝噎。
这家居养院刚刚完工,还没有人入住,但一经征用,许多诸如生火造饭与取暖设施便很快安排到位了。
安抚司副使聂荣一拍邱锦的肩,语气轻快地道:“早就该这么办了,在行馆里纯属耽误功夫,邱大人是怎么想到的这个法子?”
户部主事韦宇明一脸了然的表情:“邱兄不会也听说了有不少官员私下伙同药商抬高药价,从中牟利的事吧?”
邱锦:“不知韦大人是从何处听得此事,可当得真?”
“我经常去户部办事,就听了这么一耳朵,还不知真假,邱兄可是一向不出门的,”韦宇明眼睛一转,“该不会昨日那封其实是检举信吧?”
“什么信?”聂荣凑过来问。
“没什么,”邱锦往后退了一步,“病患今日就要全部到位了,诸位注意防护,还有,聂大人早上是不是用了大蒜,记得净牙。”
说完便径自去了前面查看情况。
韦宇明在一旁憋着笑。
“有这么大味道吗?”聂荣哈了一口气捧在鼻子前闻了闻,“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邱大人等等我……”
太医与郎中们这次也个个踌躇满志的,拿出了大干一场的气势。
苗太医更是在册子上记下各个病患的初始状态:周某,干咳喉咙痛,无发热,流清涕;王某,咳嗽有痰,食欲不佳,发热;赵某,发热,头痛干呕……
每个病人都住一个单间,起居与外界完全隔开,吃喝有专门的窗口送进去,拉撒也尽量不与他人接触。
“娘亲,娘亲!你醒醒,你怎么了?”
天还没大亮,姜致等人便被宝墩的哭喊声惊醒。
只见钱氏靠在宝墩怀里,眼神迷离,气息微弱,显然人已经快不行了。
姜致赶紧凑上前去,陈婆和方氏也坐了过来。
“你怎么样,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吗?”方氏在她耳边问道。
钱氏点了点头,口中却只有出气,听不到进气的声音。
她打量了一圈屋里的人,将宝墩的手放在姜致手里,含泪看着她。
姜致懂她的意思,毕竟这屋里只剩了自己一个健康的成人,对她点点头,哽咽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宝墩。”
钱氏用尽全力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意,费力地举起手替宝墩擦泪,盯着他看了好一阵,闭了眼,手渐渐失了力气,滑落下来。
陈婆探了一下鼻息,叹口气道:“人已经走了。”
“娘亲——”宝墩大恸,用力摇晃着她,“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你再睁开眼看看我啊,娘亲——呜呜——”
方氏也在一旁跟着抹眼泪。
陈婆拉着宝墩,不让他把泪水滴到钱氏身上,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姜致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面对身边的人离世,她头昏脑涨,胸口闷闷地透不过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钱氏的死讯一通知到安济院管理人员,便被拉走了,说是因着瘟疫的缘故,所有尸体都要送去进行焚烧处理。
宝墩抱着娘亲的被褥在床头呆坐了一整天。
其他人也不好劝他,只能等他自己慢慢缓过来。
方氏低声道:“撇下这么小的孩子,老天爷是真不长眼,唉,作孽啊。”
陈婆干咳了一阵,没有言语。
姜致以手抚额,也轻咳了两声。
方氏猛地抬头,问她道:“你怎么也咳嗽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
陈婆也看着她道:“是啊,你不会是也……”
姜致想了想,应该是了,自己刚才就有些头晕。
她住进来的第二日便没有再戴面巾了,反正吃睡都在一起,戴也没有什么用,这么算下来,确实也差不多该被传染上了。
“这可怎么好?”方氏一脸悲悯地看着她。
姜致却觉得,或许她破局的时机到了。
她呼叫系统:“现在该给我弄药了吧?”
系统:“你该不会一直在等这个时侯吧,我先说好,我可不保证能给你治好。”
“什么?”姜致不相信,“你都说了,会自保。”
系统:“我是说会自保,可没说一定能保得住。”
姜致相信它一定有办法:“我相信你,你不会让自己死的。”
毕竟自己算是它的宿主,自己没了,它就跟着没了,她从前看书上都是这么写的。
系统:“给我一天时间。”
“没问题。”
姜致身体不适,卧在铺上休息,宝墩就静静地在一旁陪着她。
晚膳时间,方氏挣扎着想要去端饭食,姜致刚想起身拦她,宝墩哑声道:“你们都不要动,我去。”
说着下了铺,端着饭盆出门。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这孩子似乎在一日之间长大了许多。
姜致目光扫到陈婆,见她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近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她难受到吃不下多少东西,晚上只喝了些稀饭便沉沉地睡了。
翌日醒来,姜致赶紧把手伸进怀里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她赶紧挣扎着起身,写了一封信,然后叫醒宝墩,“还记得上次我让你去送信的地方吗,把这个瓶子和信再送去给那个叫邱锦的人。”
宝墩揉了揉惺忪睡眼,没有问什么便接了过去。
“这个叫邱锦的是你的朋友吗?”宝墩出门后,方氏问了一句。
“是。”姜致喉咙有些痛,没有多作解释,也没什么好说的,虽说自己一开始随意撒了个谎,但这些对方氏她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找到解药。
宝墩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行馆门口,将瓷瓶和信递给上次接他信的那名护卫。
护卫没有伸手接,问道:“这是什么?”
宝墩:“是姜姑娘让我送来的,还是请你交给邱锦。”
护卫:“这种东西我不能帮你往里传,谁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而且那位邱大人也不住在这边了。”
宝墩有些无措:“那,那怎么办?”
护卫:“你去居养院找……”
“这是什么?”安抚使朱修从影壁后绕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宝墩手上的白瓷瓶。
护卫行礼道:“朱大人。”
宝墩摇摇头:“我没问,反正肯定是好东西。”
朱修拿过瓷瓶,放在手上端详了片刻,顺手就想拆开信。
“这信不是给你的,要邱锦亲启。“ 宝墩听到护卫喊他朱大人了。
“好,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机灵的。”朱修笑了笑,将信揣进袖中。
宝墩想了想,忽地开口道:“你们认识姜姑娘吗,她病了,求你们救救她吧。”
“哪个姜姑娘?”朱修问道。
看来是不认识了,宝墩也不知道姜致的全名,只得沮丧着道,“那你把东西交给邱锦时告诉他一声,就说姜姑娘病得很厉害。”
护卫刚想说什么,朱修拦住话头道:“好,那你告诉我那位姜姑娘在什么地方。”
提到邱锦,他立时明白这男孩口中的姜姑娘指的是谁了。
“我们现下都住在安济院里。”
“知道了,我一定会转交并转达的。”
宝墩满怀期待地离开后,朱修对护卫道:“想来你们也知道,有一部分人去了居养院,那里现在到处是病患,因此所有从那边过来的人,都不可轻易放进行馆。”
“是。”
朱修刚想离开,护卫喊住他:“朱大人……”
“还有什么事吗?”
护卫指了指他手里的瓶子,“您方才没听那小孩说吗,那位姜姑娘病了,这东西只怕不太干净……”
万一有什么病毒就麻烦了。
朱修看了一眼宝墩轻快的背影,说道:“应该没有这么邪乎,那孩子看着也不像生病的模样。”
他方才不说这是好东西吗?
朱修带着瓷瓶回了房,拔开塞子闻了闻,似是中药的味道。
他想起护卫的话,时而想把这东西丢了,时而又好奇,一个染了病的人送来一瓶汤药,这是什么意思?
这才想起袖中还有一封信,遂抽出信展开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