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话?
姜致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正端了茶水进来的柳巧闻听苏为林此言,将茶杯往他面前重重一放,茶水都溅出几滴。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苏为林一凛。
“你这个人一把岁数了在鬼扯些什么,妇人生孩子不吉利,就问哪个不是女的生出来的,想必阁下也有娘亲吧?”
苏为林气得脸都变了色:“姜姑娘,你们这里的下人怎可如此出言不逊?也未免太疏于管教了吧?”
姜致对柳巧道:“你先出去吧。”
柳巧瞪了苏为林一眼,才出门去。
姜致尽力压住气,沉声道:“柳姑娘并不是我的下人,是这里的帮工,再者,她话虽糙了些,但道理也没有错,妇人生产是多么辛苦且危险的事,若是没有她们的付出,哪一个种族都会濒临灭绝。”
苏为林宛如听天书一般:“妇人们不生孩子?那她们还能干嘛?”
姜致心道你的话说得太早了些,但她面上自然不能显:“女子也不是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可走,但我们还是说回您今日来的目的,您看能不能等到合同到期?”
苏为林连连摆手:“万万不可,只要你们搬走,我可以将剩下的租金全数退还。”
姜致无语,她光修缮就花了几十两,都快顶上剩下的房租了,她在乎的岂是那些银子。
“既然苏先生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好强求,但您也看到了,我这里还有客户,妇人初产不宜挪动,您得容我两个月,让她们坐完月子。”
苏为林震惊道:“坐个月子哪里需要这么久,一个月最多了。”
姜致:“那就一个半月,苏先生别忘了咱们是有合同的。”
言下之意你不同意我可以去告你。
苏为林叹了口气:“成吧,看在您替我修缮宅院的面子上,我就多让出半个月,一个半月之后我便来收屋。”
“多谢苏先生。”
姜致知道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其实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和他扯官司,而且他们签的是私人合同,毕竟没有庄宅牙行里来得正式,即使告到官府,最多也就是赔她点银子了事。
送走苏为林后,姜婆也从柳巧口中得知他来撵人的事,气得七窍生烟,直埋怨姜致道:“为何不早点叫我来,看我不骂他个狗血喷头!”
“您骂他又有什么用?”
只会让他恼羞成怒更难说话罢了。
“有没有用另说,那也不能这么憋气,这给我气得,胸口闷得难受。”姜婆手抚胸口道。
安抚下姜婆,姜致开始发愁搬家的事。
这次可和上回搬家不同,那时还什么都没有,找个多大的都不打紧,现在光家具就有一大堆要带走,还有即将生产的客户,子母阁里这几个帮工,再找的地方不能比这里小。
看来到时侯只能上庄宅牙行了。
这次来的客户里有位茶商夫人,说是吃不惯子母阁清淡的月子餐,自己带了厨娘开小灶,每餐都是高油高盐,任姜致如何劝说也不肯听。
姜致看着她差不多有一百五六的体重,很是无奈:“宋夫人,您的饭菜油盐过重,即使不在月子里也不宜这样吃的,会加重身体内脏的负担,更何况您现在还在母乳,这会影响孩子生长发育。”
姜致从来不认为母亲就必须要亲喂自己的孩子,她从来没有给那些带奶娘的夫人们提过什么亲喂的建议,但既然决定亲喂,就得为孩子负责,特别是这么小的婴儿,更需多加注意。
宋夫人有些不屑:“我一贯是这般用饭的,没油没盐的饭菜怎么下咽?咱们做女人的不能为了孩子就不管自己死活了吧,我生老大时侯也是这么个吃法,那娃还不是长得又高又壮的,我是听我家姑姐说这里能帮忙很快地恢复苗条才来的,您只负责让我变瘦些就成了。”
“这个我恐怕办不到,”姜致实话实说,掏出她的服务合同放在桌上,“母乳期减重本身就相对困难,再加上您这样的饮食习惯更是不太可能,如果您不能按照我们的要求来,那我只能请夫人离开这里,一切费用都会如数退回。”
宋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也没说减不了重就拿你们如何,从没见过做生意往外撵人的,姜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姜致平静道:“能不能给夫人减重事小,我担心的是您这样给孩子喂奶会损害他的身体,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子母阁担待不起。”
宋夫人顿了一刻,讪笑道:“既然姜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按你们的食谱吃就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姜致没想到她转变得这么快,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地将合同收了回来。
宋夫人的奶水很好,孩子喝不及时有一边会堵,姜致就时不时帮她热敷,再配以按摩来通奶,每每此时宋夫人都会庆幸来到子母阁,说生老大时这边胸部肿得生疼,有一回人都要烧迷糊了,喝了好几天的中草药才好,对姜致也信任了许多。
这日午时,姜致刚忙完回屋想歇一会儿,周嫂过来说最近灶间总丢东西,怀疑有人手脚不干净。
“都丢了什么?”
“什么都丢,木耳,香菇,肉,鱼,就连前天刚买的粉丝都少了许多。”
姜致:“确定不是用完忘了?”
有谁会偷食材。
“不会,”周嫂肯定地说道,“刚开始我也以为记错了,这两日我就仔细注意着,就说香菇吧,这两日您和柳姑娘都没用过,它就凭空没了。”
姜致沉思着。
周嫂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所以我怀疑,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田有……,他以前不是做过贼吗?”
田有和冯二喜都通过了试工,留了下来。
“不会吧?”姜致觉得不可能,“这里管吃,他要这食材干什么?”
“拿出去卖啊,”周嫂坚持自己的猜测,“这些东西送到小饭馆都能换钱的,要不说狗改不了吃……”
“没搞清楚之前先不要乱说。”其实姜致也被她说得有点信了,但还是好好查一下再做定论。
柳巧,田有和冯二喜都被叫到了前厅。
周嫂说了一下灶间失窃的事。
其他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田有。
田有脸上有些难堪:“你们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偷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周嫂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来之前怎么没听说有丢过东西?”
田有有些急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比我还晚来两日呢!”
姜致出声道:“先不要吵,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看田有的反应,倒像真不是他。
“哎,”柳巧忽然想起个事,“昨晚我起夜时,灶间好像有动静,可是姜姑娘在做宵夜?”
“不是。”姜致从来不吃宵夜。
“那就怪了,也可能是我睡得迷迷糊糊地看花了眼。”
姜致 :“这两日都多注意着些,看是不是又有谁又开小灶了。”
估计还是那个刘夫人,姜致暗叹了口气。
没成想,还没等到晚上,刘夫人的孩子便出了状况。
给刘夫人带孩子的丫鬟匆匆来喊姜致,说小少爷近日夜闹频繁,今日大白天的也哭闹不止,还吐了好几回奶。
姜致赶过去一看,孩子哭得满脸通红,听声音都有些哑了,看着应该是哪里极度不舒服。
她将孩子抱起来,摸着体温倒没有明显异常,但当她触碰到他腹部时明显哭声会变大,看症状倒有些像是肠胀气,但看样子又似比胀气疼得更严重些。
“孩子最近可有拉肚子?”
丫鬟:“是……有时侯拉得和水一般。”
姜致:“……那怎么不早点说?”
丫鬟:“……”
姜致多少也明白些,肯定是怕被刘夫人训斥,想着说不定过两日就会好了,那位夫人的脾气看着是厉害了些。
刘夫人闻声也赶过来,惊慌道:“怎么回事?”
又转头呵斥丫鬟:“你是怎么看的小少爷?!”
丫鬟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她来得倒是时侯,姜致正有话要问她:“刘夫人,您是不是又偷偷开小灶了?”
刘夫人眼神有些闪烁:“没有,怎么会呢?”
“您要说实话,这关系到贵公子的病情。”姜致一脸严肃。
刘夫人一噎,这才吞吞吐吐道:“是、是开了那么两回。”
“就两回?”姜致盯着她问道。
刘夫人别开眼:“每日都开两回。”
姜致:“……”
病因找到了,月子里的新生儿肠胃过于娇嫩,对杜夫人这种高油盐饮食下分泌的乳汁消化不良,这才引起了腹胀腹痛。
姜致此时也没了好语气:“孩子这个样子,主要还是因为夫人的饮食而起,您不能因为头胎时这样吃就认为二胎也会没事,每个孩子都有个体差异,耐受也不一样,现在首先得完全停掉小灶,我会给您配助消化的膳食,以帮助孩子尽快恢复。”
刘夫人这次倒没有讨价还价,心虚地点了点头。
姜致想试试运气,呼叫系统道:“你在不在?在的话,给我几包活菌散。”然后伸手去掏,果然,寻到两个纸包。
她交给丫鬟,让她分多次给孩子以温水冲服。
事到如今,灶间失窃案也不查自明,肯定是刘夫人的厨娘拿去给她开小灶了,刘夫人所住的正房旁边的耳屋就是个小厨房。
去找厨娘问话的柳巧回来后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说倒不是想占我们这点便宜,主要怕出去采买太过明显被我们发现。”
只是她们没想到这周嫂更是个细心的。
“对了,”姜致告诉柳巧,“你看到周嫂时跟她说一声,让她去给田有赔个不是。”
想来田有此时挺委屈的,被人这样怀疑,就连自己都差点误会了他。
姜致正觉有些愧疚,柳巧却去而忽返:“姜姑娘,您快出去看看吧,门口停了个好贵气的马车,不知又是哪位世家夫人到了。”
姜致有些纳闷,因为苏为林来要求退租,她怕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地方,因此便没有再接单了,怎么还会有人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