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奏报,殿下密信定北将军父子,令其战后回师京都。如今殿下在东宫私藏行兵图,以及和朝中重臣的往来书信。殿下与定北将军薛演密谋以兵逼宫,图谋篡位。”
周晏青的声音在空荡的东宫回响着。
楚毓麻木地望着虚空的角落,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像黑暗中的巨兽投落的阴影。
“殿下不如好好交代。兴许陛下念及父子之情,会从轻发落。”周晏青俯身将帛书摊开摆在案上,黑字朱印。
楚毓认得周晏青的字,笔走龙蛇行云流水。曾经周晏青写给他的信,每一封都写着情意绵绵,他反复翻阅后都收在书匣中;而今周晏青撰写陈列他的罪状,依然是引经据典字字珠玑,这其中一项证据就是从书匣中搜出他和朝中重臣往来的书信。
是周晏青在朝堂上指控太子与军谋私,私藏兵舆图,结交党羽,直指意图谋逆大罪。
是周晏青亲自带人从东宫搜出的罪证。
楚毓才发现他从未看明白周晏青。昨日他们还是缠绵悱恻的爱人,如今周晏青就捏造了这些罪状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从那日起楚毓就被禁足在东宫,皇帝令周晏青和“铁面酷吏”任远主审调查。
东宫的宫人都被下了天牢,未多时周晏青便拿出了这份罪状,让楚毓画押认罪。
“周将军当真是妙笔卓绝。孤竟不知自己如此罪大恶极,令周将军这般深恶痛绝。”楚毓看着纸中罪状,倒真似他是个罄竹难书的罪人,“便是孤不认罪又如何?周将军,孤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孤无需夺兵逼宫,便是一朝储君。”
楚毓的生母是宣明皇后,长于恭成太后身边。
景元帝与宣明皇后年少夫妻,宣明皇后因难产而亡,此后景元帝再未立后纳妃。
景元帝不喜楚毓,认定他生而克母害死了宣明皇后,却也在恭成太后临终前应允册立楚毓为太子,而今已有十余年。
在楚毓的记忆中,自祖母崩后,父皇就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但他的太子之位却未曾动摇。
景元帝选了定北大将军的长子、薛琦为太子太傅,又允了恭成太后的胞弟老太师谢穆为太子讲经学。
楚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扣上意图谋逆的罪名。
更未曾想到诬陷他的人还是周晏青。
“殿下无需操此心思。陛下风华正茂,往后子子孙孙无穷。殿下不如担心一下自己,想来如今陛下正召公卿进宫商议废太子事宜。殿下这储君之位,兴许便保不住了。”周晏青微微俯身到楚毓耳边轻声道,“殿下不是早已知晓陛下早有易储之心,臣这般行事,只是揣测君心所为。”
揣测君心吗?
楚毓只觉得可笑,若周晏青从始至终都是对景元帝忠心耿耿,当初又为何要故意来招惹他?只是为了扳倒他这个皇帝厌恶的太子,真是难为周晏青这四年蜜语甜言的一出好戏。
四年前周晏青立下战功被宣召进京论功行赏,并被景元帝恩允他承袭了他的养父老淮安侯的爵位。那时的周晏青风光无限,京城世家都想要拉拢这个受到陛下看重的少年将军,甚至想要以许亲联姻。周晏青却在东宫和楚毓缠绵亲密,他说即便陛下赐婚他也会抗旨不从,他所爱之人只有太子殿下。
楚毓很想问他,为什么偏偏要用虚情假意来欺骗他?甚至还要将污水泼到合阳侯父子身上。
但如今也无需多言了。
楚毓拿起案上的陈奏纸折,直接放在灯烛上。
奏纸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殿下便是将诏狱烧了都没用,臣早已将奏折呈禀御前。至于殿下是否认罪,想来都不会影响陛下圣明裁决。”周晏青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楚毓,声音冰冷,“殿下不妨猜测一下,谢太师和闳大贤是否会在陛下面前为你陈词?”
听周晏青突然提到这两人,楚毓只感觉寒意漫上来。
谢太师是景元帝的母舅,而闳大贤是桃李满天下的鸿儒大家。
再加上领兵在外的合阳侯薛演,和太子太傅薛琦。
楚毓就像骤然被扼住了咽喉,就连喘息都牵动着脏腑剧痛。
周晏青捡起落在案上还未燃尽的半页奏纸,楚毓脸色惨白的捂着发闷的胸口,撑着起身去抱周晏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轻声哀切道:“晏青,你当真从未爱过我吗?”
“殿下请自重。”周晏青僵了一下,依然疏离地推开楚毓面无表情地说。
“父皇许给你的东西,日后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做?”看见周晏青将烧毁的奏纸收起来就作势要离开,楚毓不顾身份地去紧搂着他,“如今薛老将军领兵平定北域叛变,兵乱未定。若说我意图串通薛老将军,以待凯旋之□□宫谋逆;薛老将军戎马半生忠心耿耿,父皇何故要毁良将诛忠臣?如果这个消息传到千里之外的定北军中,只怕军心涣散不定。”
“薛老将军确实是忠心耿耿。可他忠心的到底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周晏青强硬地将楚毓拉开,却听见楚毓抓着他说:“晏青,我怀孕了。你说过会爱我们的孩子……”
“够了!楚毓,你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你当我是黄口小儿吗?”周晏青似乎突然恼羞成怒,捏着楚毓的下颌冷声道,“你是太子,不是秦楼楚馆里的妓女。薛琦就只教你怎么样和男人睡觉吗?”
楚毓就像被狠狠扇了一耳光,似乎有一股腥涩的味道从喉咙底涌起。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
周晏青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像是讥讽和嘲笑,嘲笑他从始至终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上。
“孤怎么做,也不劳烦周将军过问。”楚毓缓缓走到案后坐下,看见周晏青将奏纸带走,然后关上殿门。
东宫已经被禁卫军重重把守,唯恐有人为楚毓传递消息。
听见殿外禁卫军巡逻的声响,楚毓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案后,听见不知何处传来打更声,才取了一卷帛纸在书案上平铺开。
仅是俯身这一刻,楚毓都觉得小腹阵阵闷痛,伴随着隐隐坠痛。
他本打算等周晏青从淮东回来就告诉他此事,周晏青倒先送给他一份大礼。
这个孩子,和周晏青确实没有关系了。
如果他能活着,他会安置好这个孩子。
父皇终于还是要放弃他了。
爱人也不再是爱人。
如今他只有这个孩子了。
古往今来废太子都没有好结局,甚至这一次还会牵连到无辜的薛家。
楚毓用匕首在掌中割了一刀,让鲜血流到砚台上,然后用笔蘸着鲜血在帛书上写字。
他用鲜血写了两份奏表,一份是自述清白的,另一份则是将所有的罪状都揽到自己身上。
和远征在外的薛将军、薛太傅都没有关系,他们始终一无所知而对陛下忠心耿耿。
将这份奏表都摆放在书案上,楚毓缓了许久才扶着书案站起来,走进屏风后面的里屋。
最后一盏油灯,也在寂静的夜里熄灭了。
仪元宫,景元帝已经召集了公卿大臣进宫。
就连久病不起的太师谢穆也被他的长孙谢峋搀扶着进宫,而年久不入朝的鸿儒老学士闳齐也在诸公之列。
景元帝令中郎将拟定废太子诏书,谢穆、闳齐和御史台的言官轮流进谏,景元帝见到这群雪鬓霜鬟的老臣,更觉得他们已是费尽心思钻营要去讨好未来的皇帝。
毕竟在此之前谁也未曾想到景元帝会废黜唯一的皇子。
如今景元帝都已是年近半百,即便是再选妃进宫诞下皇嗣,景元帝也未必能见到皇子长成。历朝历代幼主即位都是乱政之始;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乃是国之乱兆。
兼且当年景元帝继位时朝野也曾有得位不正的传言。虽然景元帝的嫡亲兄弟皆已故去,但景元帝最亲近的幼弟先宁王还遗有一子年方四岁,承袭了宁王之爵;而宗室王侯也是虎视眈眈,可正盼着皇帝父子不和能让他们搅混水捡了便宜。
谢穆乃是恭成太后之弟,景元帝的亲舅舅,于公于私都不希望景元帝在储君之事上犯了糊涂;而以谢家为首的京都大族同样也不希望朝局动变。
已年近九旬的鸿儒大贤闳齐三轮谏言未果,见景元帝心意已决,竟急火攻心倒在朝堂上,再也未能起来。
景元帝令周晏青将闳齐送出宫门,看见风烛残年的老人被两个侍卫半搀扶着上了马车,放下车帘时周晏青看见闳齐嘴唇抖了抖似乎努力想要说出什么,却只能断断续续从喉咙里咳出暗色的鲜血。
“闳老爷子传经授教半辈子,素来受人尊敬,何必做出触怒天威之举?”周晏青淡淡道,对于这位名声极好的老者并无丝毫怜悯之意,“你如今这般为太子陈词力争,为何二十五年前先皇欲废怀昭太子时,老先生却从未为怀昭太子陈情?”
闳齐骤然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声响,只是过了片刻他的头颅就着失力的颈脖歪下。
看见闳齐气绝身亡,周晏青才缓缓放下车帘。
【古耽预收文·专栏戳】(我喜欢的嫂子文学)
《被强娶的国王[西幻]》
年少时的阿玛拉王子与来自兰诺斯的罗威尔公爵在黑暗森林相爱,誓约永不背叛。
后来他们在战场上携手并进,却又因利益分道扬镳。
野心勃勃的兰诺斯公爵意图称霸,拉拢了新的盟友,对王国虎视眈眈。
最后一次会面,阿玛拉亲手谋杀了他的旧爱。
五年后,罗威尔的弟弟,已经成为兰诺斯公爵的莫恩克率兵南下,介入王国继承战争。
自小被哥哥带大的莫恩克,对于诱惑并暗杀了他的哥哥的蛇蝎美人满怀恨意。
他俘走了阿玛拉,逼迫他穿上寡妇的黑袍,在圣殿中向死去的哥哥忏悔。
然而在夜寐难眠时,莫恩克却总是想起来,多年以前在黑暗森林无意窥见和他的哥哥亲吻的身影。
于是在酒后的错误后,他被吐着蛇信子的黑寡妇诱惑,背叛了他的哥哥。
阅读指南:
1、真万人迷蛇蝎美人受,阶段性1V1,生子文
2、相爱相杀杀杀杀文,超超超级古早文,虐身虐心火葬场,高亮声明,我是后妈!!!
3、阿玛拉是金莲,罗威尔是大郎,莫恩克是武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