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伏虎近日来,很喜欢烟花楼的花魁,每日下值都要去点她听曲玩乐,已近半个月没回过家了。但可惜花魁矜持,直到今日,他都没能和佳人春风一度。苏伏虎那点男人的心思,早都馋得不行。
好说歹说,哄着她又是叫主子又是叫冤家,才终于得来花魁附耳一语。
“你且去取来百两黄金给了妈妈,莫说一夜,夜夜与你欢好又如何。"
娇人的言语随着手帕的香气被拍进苏伏虎的胸膛中,他沉溺在这一片软香中,颠颠踏上了回家的路。
直到门打开,露出柳氏惊喜的脸。
苏伏虎往大睁了睁眼睛,一抹脸,随着手掌落下表情也严肃许多。冲柳氏一点头,他进来在主位坐下,端起盏茶,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才想起来些什么。“嫣娘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抱着厨房新做的杏仁酥酪吃,苏嫣亲昵的冲父亲笑,“母亲都准备好了,就差个头面也有着落了。”
“就记挂你那头面!”柳氏洗过了手,揣着封信走出来,眉梢都透着笑拿给他看,“儿子寄信来了,说书院里一切都好。”
“哼,砸了那么多钱,能有什么不好。”苏伏虎烦躁的换了个姿势坐,心里却已经开始想念花魁抚在他胸膛上的手,那般柔嫩顺滑。
柳氏眼珠一转,叫过苏嫣,摸着女儿的脸笑。“说起来,苏缨也该给我嫣娘送头面来了。”
身子往前倾,苏伏虎从想象中的温柔乡里挣脱出来。“苏缨?”
是啊,他怎么都忘了他那乖乖大女儿,如今可是太子的人,想从她身上搜刮钱还不容易。
柳氏哪里知道他心里琢磨如何寻嫖资,她这几日只当他是政务繁忙,心疼他劳累还不及呢。凑上近给他捶着肩膀,柳氏一缕发丝垂下来。
“前些日子她来了一次,是她自己说的,要给嫣娘添妆。”
抹抹嘴,苏嫣忙不迭放下碗补充,“而且是实心金子,嵌珠宝的呢!”
“哼,那也是她应该。”随口应完,苏伏虎在柳氏揉肩的动作下舒服的眯着眼。既然能轻易拿出这些,那区区百金对那丫头也一定不是难事,等会不能只要百金,得多要些。
日头已经逐渐燥热,吹来的风都有股暖意,苏伏虎在心中盘算怎么吸血的时候,快要沉沉陷入梦乡。
美人的腰可真细啊,他要先掀开美人的衣襟,从下往上……
砰!
“什么声音!”苏伏虎被一声巨大的动静惊醒,扶着把手哆嗦一下身子睁开眼,美人款款细腰消失,他又惊又怒。
柳氏与苏嫣却也茫然的很,左右看看,叫了一个丫鬟去看是何情况。
那小丫鬟才走到了门边,门却砰的一下从外面被重重砸开,门扇晃晃悠悠,最终还是承受不住的哀鸣出声倒在地上,震起满地细小的灰尘。
呛得里面的人都是一阵咳嗽,漂浮的灰尘之中,还是苏伏虎最先睁开眼。
随着细小尘土满满飘下,他看清楚外面的景象,瞬间惊愕瞪眼。
二十位容姿秀丽的宫女在前,身着绮绣,各自手中捧着不同的事物,或扇或花或香。一位年长些的公公与红杏站在雕花的玫瑰椅两侧,身后还站着看不到尽头的侍卫,各个手中带刀。
椅中端坐的,正是苏缨。
“太子良娣驾到,速来见礼!”卓公公今日亦穿戴齐整,他挥开拂尘,肃容喝道。
苏缨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前面,连胳膊都没抬一下。
柳氏与苏嫣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前有仙女般的人物开道,后面的侍卫们则凶神恶煞得唬人,她们母女先对视一眼,当即就跪倒。
短暂的惊讶过后,苏伏虎却陡然生出怒气。一个贱丫头,当初还是他把她送给太子的呢,现在还敢让他这个亲生老子行跪拜礼?“荒唐,古往今来,谁敢让生身父母叩拜?”
“父亲不愿跪?”苏缨抬了抬眼,轻笑着问。
“不跪!”
忍下或多或少的不自在没有表露出来,苏缨板着脸点点头。“不愿,那就不跪吧。”
如此一言,苏伏虎的胆气立刻如同见风蔓延的火势,他大剌剌拉起柳氏,嘴里骂骂咧咧着走上前。
“我看你真是忘祖了,敢来老子面前摆威风。这椅子不错,快起来让我坐坐。我还要千两黄金,你快给我拿来。”
说话间,他已先抢过了宫女们手中捧着的东西,拿不下的就塞给柳氏。这些东西看着就名贵,柳氏起先还不敢,但见苏伏虎拿了什么反应都没有,也忙朝着自己看中的下手。
不消片刻,宫女们手中拿着的东西都没了不说,连她们头上的金钗都被抢走。可这些宫女们也都顺从的由着他们动作,低垂下头。
洗掠一空的苏伏虎大步到了苏缨的面前,垂涎她的位子。他都从没被这样万众簇拥过!
笑眯眯放任他动作,苏缨好脾气的站起来让开,“父亲当真要坐?”
回答她的是苏伏虎一把挥开她的手,他脸都快要笑烂了,等会就要用这样的架势,去叫那小小花魁来服侍他!
恣肆的幻想之下,苏伏虎的屁股将将挨上玫瑰椅。
嗖得一声,利刃出鞘,剑从后而来,直接架在苏伏虎的脖子上。
苏伏虎纵使是武将,也被这浓烈的杀气骇得瘫软在地,手脚发麻的看向身后严肃的侍卫们。“你……你们做甚!”
“冒犯皇室,论罪当诛!”卓公公居高临下厉声道。
本还强撑着的苏伏虎闻言,立时吓得面无血色,两股战战口不能言。
柳氏也腿软倒地,“这,这从何说起啊。”
苏缨笑容不改,指了指他们拿走的东西,又点了点苏伏虎身下的椅子。“皇室御用,母亲,你觉得从何说起?”
他们早就习惯了争夺苏缨的东西,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的东西他们碰都碰不得。
柳氏脸色几番变化,撑地站起来,把刚刚拿走的东西原封不动一股脑还过去,随后扑在苏伏虎身前,讪笑求饶。“是我们不好,缨娘,你莫要计较了。”
十分好说话的点点头,苏缨不过冲侍卫看了一眼,那悬在苏伏虎脖子上的刀就立刻去收了回去。
苏伏虎滑跪下来,大口的喘息着,仰起头不说话,但看向苏缨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愤恨。
全然不在意,苏缨拂了拂耳边头发,“身为太子良娣,自该谨言慎行为人表率,亦不可徇私枉法藐视规章。”
“来人,给我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两个强壮侍卫前来按倒了苏伏虎,就要给他上枷锁。
挣脱不得,这下是苏伏虎先怒骂起来,“混账!老子是你爹,不过坐了下你的椅子,你敢拿我?”
“父亲啊,你怎么连自己何处犯了国法都忘了。”苏缨好笑的摇头,语调一变,“身为朝堂官员,你竟敢狎妓!”
他那挣扎的庞大身躯瞬间僵住,而原本护在他身侧的柳氏也是一愣,随后连哭带骂的去捶打他。
“混蛋,你个狗改不了吃屎的,又是哪个缺心烂肺的把你魂勾了去,你还敢又去那种脏地方!”
柳氏的怒骂声让他耻辱不已,苏伏虎被绑住了手脚,还要用肩撞她,“闭嘴贱人!”
柳氏自然上去又是一番哭闹。
就这般旁观着他们厮闹,苏缨抽空对卓公公感激的点点头,这消息还是他告知自己的。
望了望天色,苏缨不耐烦的让侍卫将他带走送官。红杏已重新换了一张椅子,苏缨坐进去,看着瘫坐在地的柳氏,与远处看不清脸的苏嫣。
“接下来,该说说嫁妆的事了。”
还没能从冲击中回过神来,柳氏狠狠擦干脸,匍匐在地上冲她笑。“好,说嫁妆。”
苏缨不再看她,只往后看了一眼,卓公公立刻带走一队人马。
他们动作极快,迅速抬出来昨日那箱子,里面的衣衫好似都更破了许多,宫女将其一件件分开又叠好。
望着不少破洞的衣服,苏缨花了许多力气,才忍住眼中的薄泪。
“娘子,只有这些衣服,你说的首饰一件都没见到。”卓公公同样心痛,站在她旁边说。
微红的眼睛立刻瞪住柳氏,苏缨喝问:“说!”
柳氏憋住了嘴,脸涨的通红,她归根到底还是不甘心对苏缨顺从俯低。
倒是远处的苏嫣先顶不住,扑通跪下,“都是母亲拿走熔了打成新首饰,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气极反笑,苏缨狠拍扶手,“好,那就把她们的所有金银珠宝首饰都搜出来,照原样给我娘亲打回来!”
“你今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怕到极致反催生恨意,柳氏色厉内荏的瞪着她问。
苏缨蓦然就想起那日,她跪在地上求柳氏不要把自己嫁给李喜。她灿然一笑。“很明显啊。”
“来逞威风!”
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片刻,苏缨起身叫过一个侍卫,“将府上所有的老人都带走,按我昨日说的庄子去安置。”
她不光要带走娘亲的陪嫁,还要带走祖母留下的老人们,这苏家休想再欺压他们分毫!
柳氏再张狂不起来,瘫在地上哆嗦,却没人多在意她一眼。
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出苏府的时候,苏缨在上马车前看了看天。
万里晴空。
累年来的屈辱好一番发泄,苏缨直到马车都快回了太子府,才缓缓的体会到了一些畅快。
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晏濯安,想早些与他说说,她到底是怎么“逞威风”的。
许是心有所想,刚下马车,苏缨就看到了晏濯安。
他今日一身素净玄袍,衣角被风卷得翻飞不止。
“殿下。”苏缨走上前去,含笑一拜。
“嗯。”晏濯安的脸色却没有多好,虚扶起她就继续看向路口。
没等苏缨问什么,就见一辆宽大的马车极速而来,差点和她刚刚坐的撞上。
晏濯安却眉头一松,总算转头认真看她,“缨娘,母后突然病重,我要进宫去一趟。”
讶异张唇,苏缨没来得及再细问,满是忧心的点头。“殿下快去,若有需要,只管来唤我。”
或许真的情况危急,晏濯安蹙眉对她点点头,就上了后面来的马车。
苏缨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转弯掉头之时,帘子敞开的缝隙大了一些,露出里面另一个人的脸。
是沈春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