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有魅力千金对我一见钟情 第3章 物归原主

“去家里坐坐？”慕淆只好说。

“好啊。”霁彧求之不得。

慕淆现在的住所离江不近不远，人烟稀少，繁华但安宁。最重要的，除了她父母和关系很好的朋友，没人知道她现在的住址。

她弯腰把地毯上的吉他拿起来，又把散落四处的稿纸收一收。

卧室里闻着音儿窜出来一团黄不溜秋的小耗子,四腿捯饬地飞快,活活跑出了残影。

跑着跑着突然发现本喵领地里有陌生人气息，它一个急刹，后脚半退，躬身警惕瞪着霁彧。

一人一猫还没来得及看个眼熟，那矮脚耗子就被慕淆拦腰拎到臂弯里，娇而不媚的冲她“喵”了一长声。

翻译一下：劳资饿死了，快！加！餐！

慕淆拎着它那实在的脖梗子，无声驳回。

此猫愤然，一脑袋倒进了慕淆臂弯里，化成一长条。

“虫虫，赏脸抬个头。”慕淆捏着它的爪子，冲霁彧摇了摇，说，“我儿子。”

她同猫说话时用的是中文，转向霁彧时切成了英语。

说来奇怪，霁彧母亲就是共和国人，但她的汉语仅限于听和说一些简单句型，看不懂，更不会写。

就像从未有人教过她这门语言，全靠自己从别人说话间学来的。

能学成个半吊子也是不错了。

霁彧完全没懂“虫虫”这个名字里的温馨，反而有点恶心，她咬着下唇不言。慕淆玩猫玩够了，拱手让给霁彧，她眉毛蹙动一下。

虫虫被放在她手上，她想松开手却没有，好半晌回神抬头对慕淆说：“我对猫毛过敏。”

对方一听脸上弥留的笑立马消失了，惊呼：“什么？！”她连忙把虫虫抱起来，检查霁彧的手，并无泛红。

“不是，”她收回被慕淆情急抓地有些紧的手，“就嗓子有一点疼，不打紧。”

虫虫跳下去，仰头看着她们。慕淆要拉着霁彧去医院。

她回绝：“不用，自己会好。”

“我去把它放我爸妈那。”慕淆说，“实在难受告诉我，必须去医院。”

霁彧单点头没出声。几句话的功夫，就像有刀往她喉咙上划那样疼了。

以前过敏没疼得这么要命。

她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用关心，让慕淆快把这祖宗请走。

慕淆：“真不用？吃药也不用？”

“嗯。”她一出声，连疼带着痒浪涌般袭来。

“好吧，我很快回来。”她有些抱歉地说着，转身走了。

只听厚重的大门关上，霁彧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喉头泛出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这症状超出她的认知范畴了。好不容易压制住一阵昏天暗地的咳嗽，她独坐在地毯上看窗外江景，宛如一场无声电影。

霁彧整个人背靠沙发，张开双臂摊在上面，心烦意乱。

经验之谈，睡一觉起来她的嗓子最疼，第二天下午就好了。霁彧将手压在喉咙的位置按着，她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摸到一个皮质包，机场来的那个。

霁彧拉开它，里面躺着一只牛皮纸袋，圆珠笔在袋子上写了字，应该很多年了。她好一番辨认，是德语，物归原主的意思。

德语是霁彧的母语。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俄而胸膛涨得发酸，她记忆里的故人，不轻不重地在她心房捏了一把。

霁彧小心翼翼地撕开袋子，动作轻得几乎可以说是珍重。她直觉不妙，但还是鬼差神使地想打开看一看。

一打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松了口气。袋中整齐码放着一沓照片，用橡皮筋捆在一起了。

最上面一张照片有年头了，是一个孩子，很小，可能不到一岁。两只藕臂费力支撑起上身，尽管久远脱色，也能看出她的眼睛很亮，是一种接近于黑色的灰，像钻石。那双圆眼正惊喜打量世界，笑得煞是可爱。

霁彧当然没见过这个孩子，事实证明这真不是她的东西。

橡皮筋已经没有弹性，黏在照片纸上一碰就硬得掉渣。霁彧拿掉它，又往后翻了翻，像素渐高，都是这个小孩，这些照片的使命就是记录她长大过程。霁彧不免替她欣喜，一看就是个幸运的小孩儿，父母记录有关她的点滴，几乎宝宝在他们眼皮底下的每个瞬间都想拍下来。

一直看到最后一张，巴掌大的照片里恍然闯入了另一个人。

霁彧的手被火舌撩了般一抖，整沓照片像纸屑一样“哗啦”散落在地毯上，到处都是。照片上的人她好久未见了。

照片里是霁彧。

不是因为看到长大时候认出来的，事实上这时候，这个小孩顶天五岁，她对这会儿根本没印象。霁彧是靠身边那个人，那个人生命就停留在照片上这年。那是她爸，不到三十就埋地底了，死于车祸，肇事者逃逸途中一车脸扎电线杆上，也死了。

死无对证，天衣无缝的手段。

霁彧紧紧攥着这张合照，眼前是父亲近在咫尺脸，血污之下看不清俊美的五官。身体以一个诡异可怖的姿势弯折，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五岁的小霁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开口无声，平静地重复着吐息与吸气的动作，嗓子里的疼好像要划开喉管一样，逼出生理性的泪水。

她趁着下一滴眼泪掉下来之前飞快地眨了眨，把那一汪酸苦封在眼眶里。视线模糊地在地上摸索，把照片拢起来塞回纸袋，封进包里。

做完这一切霁彧仿佛如释重负。

她在机场里圈出一个空白人形。那人在暗，她在明，霁彧非常不适这种被注视的被动感，捏捏眉心，播了一通电话。

“小姐！你可算知道联系我了！你又跑到哪里去了！算我求求你了，过两天赶紧回来……”对面喊了好长一大串，显然还不知道霁彧已经溜到了大洋彼岸，并且两年内没有回去的打算。

她无心理会对面的鬼哭狼嚎，拖着这副嗓子说话有如在沼泽里艰难挺进，堪比句句带血。

霁彧哑声说：“闭嘴——”

她简明扼要：“查个人。”

对面人正色道：“谁？”

霁彧仰头忖度了一下：“男，最近到过浦上，今天出现在润飞机场，拿着一个黑色羊皮革双肩包。还有，可能认识我父亲。”

“小姐你……”

对面还来不及说什么，又听霁彧剧烈咳起来。好巧不巧慕淆回来了，她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抬眼时似乎瞥到了手心里有一团暗红。

本就雪白的皮肤更是面无人色，正对上慕淆。霁彧面带茫然，她想：“慕淆着什么急，又不是大事。”霁彧竭力举起手，试图擦去慕淆眉头的褶皱，她对身前的人影弯一弯嘴角，但实在调动不起脸上肌肉，忘了勾唇这个动作该怎么做，只有无可奈何地深望。

霁彧那只带血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这是她仅剩的一点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