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过是一颗晨星 第16章 第 16 章

在书房聊了半天，两人最后选了一张不知名的外国黑胶唱片。

回到客厅，叶星不自在地坐在了沙发上。他觉得很可惜，这样的时刻，就应该有一张地毯才配得上留声机营造的慵懒自在的氛围。

尤其是当爵士乐响起的时候。

仿佛回到了那天烧烤配啤酒的日子。

但现在没有烧烤和啤酒，打开音乐后，居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两个男生坐在沙发上静静听歌确实有点微妙了。

齐光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消下去了不少，他试探地开口问道，“要不要吃烧烤？”

“好！”叶星回答得极快。

他是个极其害怕尴尬又极其容易尴尬的人。

音乐开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需要找点话说或者找点事做了，但是刚刚的话题不合时宜，虽然他在一层又一层的震惊中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但他一直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

毕竟很明显齐光提这件事经过了很大的心理挣扎。

他能感觉到齐光的矛盾心理，感觉到齐光努力转移话题，以至于开了个头都没有好好结尾。

而他明明初衷是为了解释自己不报警的原因的。

罢了，自己现在也差不多懂了。

叶星决定不再追问。

齐光拿出手机给楼下的老板打电话，“喂，老板，您现在忙吗？”

电话那头传来烧烤摊老板洪亮的声音，“忙不忙都不能把你落了呀，要点什么我记一下！”

齐光转头看着叶星。

叶星回答，“随你，有肉就行。”

齐光对着电话巴拉拉点了一堆牛羊肉和蔬菜，顺便点了条烤鱼。

挂了电话后，齐光去厨房打开冰箱门，拿着仅剩的一听啤酒回到客厅。

叶星看到酒直接就开口了，“今天不喝，待会儿吃两口我就得回家了。”

“才几点呢，有门禁啊？”齐光笑了笑。

“没呢，我一个人住。”叶星回答。

齐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这里的人，除了自己，还从来没见过学生一个人住的，要么是和父母一起住，要么是和隔代的长辈一起住。

不过把叶星撞倒那天，好像确实他是一个人拖着行李来这个地方的。

“离家出走啊？”齐光成功从茶几下面找出一包烟，拿出了一根点上。

“离个屁的离家出走。”叶星的好心情瞬间付之一炬。

想到晚上跟方蓉的那通电话，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齐光没有看他，自顾自抽着烟，偏偏嘴贱还要接话，“看来是自力更生了。”

“别问！除非你想打架。”叶星开始有点烦躁。

“好好好，不问！我可打不过你。”齐光故作投降状。

“是的！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别一直旁敲侧击地追问，”叶星瞥了一眼齐光，“以为我看不出来？”

齐光感到万分委屈。

他还真不是旁敲侧击，就是嘴贱，总是不自觉想要逗他而已。

叶星接着说，“就像刚刚你说的那些事，我也没追问下去。”

齐光的神色黯淡下来。

“叶星，我刚刚说那些事，其实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永远无法站在别人的位置去百分之百感受对方的遭遇，所以，也没有资格代替对方做决定，更没办法代替对方去承担这个决定的后果。”

“哦。”叶星不耐烦地回答。

他其实早就明白了，但是轻易改变立场对他来说很丢人。

齐光知道叶星死要面子，便给他找台阶下，“今天学姐未必不理解你，但是只有她理解你没有用，她需要的是身边的同学、朋友和家人也理解你的道理。只有每个人的认知像你说的那样了，受害者才不会在将真相公之于众之后再受第二次伤害了。你懂吗？”

懂。

非常懂。

但是叶星做不到像个受教育的小学生般，被循循善诱地教导。

光是今天晚上，先是被齐光的智商碾压，再被他的情商碾压，心里的不平衡早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他一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嘴巴偏偏硬撑着回答，“不懂！”

齐光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很想笑。

叶星这个样子真是幼稚至极。

齐光装作生气的样子，故作凶狠状对他说，“叶星！你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哪天在这个地方被强|奸了，所有的你都懂了！”

“我靠？”叶星没料到自己成功把齐光带偏跟自己一样耍无赖了。

“文明点儿，别天天我靠你靠的。”齐光说。

叶星非常不服气刚刚齐光作的比喻，反驳道，“凭什么我‘被’强|奸？谁上谁还不一定呢！”

这家伙抓重点的能力实在令人堪忧。

齐光摇摇头，彻底放弃说服他，但是没有放弃逗他，“看不出来小叶同学好这口呢。”

“你他妈找打！”叶星用力将齐光推到了沙发的角落。

隐隐僵持不下的气氛被成功打破。

齐光缩在沙发角落抵挡住叶星并没有使劲的拳头，嘴上还故意挑衅，“星爷饶命，虽然您长得好看，但是我也不可能做下面的那个！”

叶星一怔。

演戏是吧？

行！

看谁演的过谁！

叶星抢过齐光手中的烟，微笑的看着他，“看来咋俩是撞号了。”

卧槽卧槽卧槽啊！！！

叶星认真的吗？？？

玩笑开大了！

齐光感觉自己的脸突然变得很烫。

留声机放着暧昧不清的爵士乐，整个房子都在慢慢宣泄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微妙。

叶星真他妈选了个好唱片！

齐光此刻无地自容到想夺门而出。

可是，明明这是他自己家！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说，“我下楼拿烧烤！”

话落，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叶星还拿着齐光的烟，保持原来的姿势楞住了。

刚刚那家伙是脸红了？

脸红的意思是？

叶星努力回忆从第一次认识齐光到现在发生的事，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如果同床共枕不算奇怪的事的话！

他又努力回忆感受了一下，似乎真的没有奇怪的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排斥。

此刻叶星的脑子几乎要炸了。

留声机此刻放的音乐也显得意乱心迷。

呸！意乱你大爷。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打开茶几上的啤酒闷了一口。

拎着烧烤的齐光也在进行着头脑风暴。

所以上次叶星喝醉了被自己拖到床上一起睡，第二天一声不吭溜了……

是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无法接受和同性睡一张床？

那自己没经过叶星同意就把醉酒的他拖上床一起睡，简直就是禽兽行为。

而叶星又羞又恼，又苦于没有理由发作，才会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吧。

这么解释似乎合理了。

这个合理的解释让齐光更加不安了。

而且，好像真的从来没见他跟异性接触过。

连所谓的校花帅小芸站他面前，也没见他多看一眼。

不像周添！

周添简直就是直男本男！

对了，叶星天天跟周添混在一起，周添应该知道的比自己多，或许可以打听一下。

齐光手上的烧烤仿佛有千斤重，他挪了半天终于挪回了家。

叶星正在低头玩手机。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齐光将烧烤放在茶几上。

“看微博，我喜欢的乐队要去我之前的城市演出了，操！”叶星说着，没有抬头。

“微博？”

“对啊，”叶星疑惑看了齐光一眼，“你不玩吗？”

说完叶星就后悔了，如果对方说互相关注一下，他肯定要默默抽自己两大嘴巴子。

他并不希望现实生活中的人进入到那个更贴近自己的世界。

这是非实名网上冲浪的地方，不论是泄愤和感慨，也不会有人知道账号下的人是怎样真实的存在，哪怕他平时只更新一些没有情绪的摄影作品和绘画作品。

况且，他在没有向任何朋友透露自己账号的前提下，还拥有十几万的粉丝。

好在齐光并没有给叶星机会抽自己大嘴巴子，他回答说，“以前有玩过，早就不记得账号了。”

两人默默吃着烧烤，都很默契地假装不在意齐光去拿烧烤之前发生的事。

只是这背景的爵士乐太喧宾夺主了。

两个人在这个音乐下各怀鬼胎。

叶星要不是手上还拿着烤串，现在又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

自己选的唱片，跪着也得听完……

叶星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刚刚你取的酒吧名字，是给KTV楼下那家吗？”

“这你都知道。”齐光一边吃着东西没停下。

“猜的，今天经过看到在装修，还差个牌。”叶星顿了顿，问道，“你之后去这打工吗？”

“嗯，欢迎找我喝酒！”齐光回答。

“能刷脸卡吗？给我打几折？”叶星问。

“必须能啊，给你打到骨折！”齐光笑嘻嘻地说，“不过你这酒量，估计喝不了几杯就得送隔壁宾馆了。”

“……”叶星无法反驳，毕竟上一次醉倒在齐光家的事迹还历历在目。

齐光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忍不住想逗，“你该不会是家教严，没怎么喝过吧，看你烟也不抽。”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嘿！老子的酒怎么没了，你个王八蛋！”齐光摇了摇空的易拉罐，朝叶星扔过去。

没有喝酒，自然也没有留宿。

齐光本来想开车送叶星回家，不过被直接拒绝了。

如果现在让叶星再挨着齐光这么近并搂着腰坐摩托的话，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不尴尬。

坐三轮车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