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琰的私塾开始筹备起来的时候已经即将入秋。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白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场地,她存的银子倒是能支持她买下一处小地方,只是还得考虑后续的开销,凌琰还是决定租个小铺子试试水。
首先是找到当地官府,从官方租赁,而是太府的人看了她带来的材料之后,拒绝了她的提议。
一个女人要租铺子来开私塾,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凌琰费了不少口舌,最后还是无所获。
紧接着就是私人租赁,看了租金报价之后,她在心中算了下,自己可能要不吃不喝两年才能租下一间。
一连好几天,都是四处碰壁。
她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面朝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我的系统吗?快想想办法】
【宿主,请合理利用你手中的资源】
她一手搭在额头上,心中失落。
【我要是想利用,问你干什么】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顶着曾经的皇家育幼师的名头来行事。
隔日,荀府派人来传了话,询问凌琰是否愿意同赵氏去乡下的庄子上一同修养几日。
也好,换个思路,换个灵感,她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她提着自己的包袱,和赵氏一起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往闽州去了。
闽州州府是荀氏门徒,特意安排了一处幽静的宅子。一路上,赵氏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话。
凌琰好奇地挑起车帘,观察着外面的景色。
自打她穿越之后,便一直待在京城,还没见识过外面的风景。
这里与京城大为不同,没有雕梁画栋的高大建筑,有的是绮丽的自然风光,风中夹杂着青草香,令人心旷神怡。
收拾好院落,她光着脚站在小溪边,大大伸了个懒腰。
这里风景好,气候好,让她混沌的脑袋都变得清醒了不少。
晚上州府请宴,凌琰和赵氏一同前往。
听说了凌琰的身份之后,州府由衷地赞叹,接而叹气。
“州府为何叹气?”
“闽州比不上京城,加上连续几年的旱灾,当地的青壮年都外出谋生,只剩了些妇孺小儿在此地坚守故土。外边的先生不肯来,私塾一间接着一间的倒闭,唉......”
凌琰闻言,暗暗记在了心中。
隔日用早膳的时候,赵氏告诉她荀奕不日也将抵达闽州。
凌琰吃着玫瑰醋腌制的坛菜,疑惑道:“荀太傅如今不是在太仆寺当值吗?他怎会来到此地?”
她如今还是唤他太傅,只因在她的心中,荀奕还是那个在太傅院意气风发的老师。
赵氏放下筷子,眼中是担忧也有释然。
“太仆寺中,终归不适合他。”
凌琰听明白了,原来荀奕和自己一样,现在也是待就业的状态,都来乡下散散心。
期间赵氏又问起她开办私塾的情况,凌琰苦笑地摇头。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她点点头。
在闽州的日子很简单,她每日晨起梳洗之后便出门,来到当地的农家中购买最新鲜的蔬果带回去。
赵氏爱吃这些,总是拉着她的手说,什么东西都要吃最新鲜的,北国冬天的时候腌菜居多,于是每到冬季,她便日日盼着春季的来临。
时间长了,与当地人混熟了不少,她经常为那些需要下地干活的妇女看管家中的幼童。渐渐的,大家也亲切地叫她一声小凌老师。
宫中和宫外的孩子大为不同,萧允天还没亮就需起床读书,然后是骑射,辩论,直到一天中的傍晚才有口喘息的机会。
与此同时,宫外的孩子赤着脚捉泥鳅,年龄稍微大点儿的拾柴烧火做饭。
看着在田野之间嬉戏的孩子,凌琰若有所思,不禁想想如果萧月萧允他们在此,是否也会像这群孩子一样嬉笑打闹,无忧无虑呢?
她捧起清澈的溪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今日她打算去集市上买些书本,恰逢秋收,集市上人群攘攘。
凌琰抱着装着书本的包裹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她用力踮着脚尖去寻找樱桃的身影。
忽然,感觉腰间有一双手在摸索着什么。
不好,怕是遇到扒手了。
凌琰艰难地转过身去,却没看到什么有嫌疑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僻静的角落,她一屁股坐在树墩上,只觉得自己快被挤成纸片了。
此此时樱桃在不远处向她招手,一点一点地朝着她的方向挪过去。
就在凌琰准备掏出自己的荷包时,手却扑了个空。
怕是刚刚真的有扒手,把自己的荷包顺走了。
樱桃听闻后十分着急,立刻拉着她的手返回刚刚的地方寻找。
书店的老板见二人返回,得知了凌琰荷包丢失的事情,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
“应该是那个混蛋小子干的,真是死性不改。”
凌琰问老板是否知道详情,只见老板朝着集市的远处努努嘴,那里十分吵闹,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呐,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里,估计你的荷包是被他顺走了。”
凌琰二人道谢之后,顺着书店老板指的方向走去,只见人群中间的空地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瘦小的孩子。
那孩子抱着头躺在地上,任凭他人的拳打脚踢。
“小毛贼,这是第几次了你说!”
“今天打死你也是为民除害!”
围观的群众愤愤不平。
“姑姑,那应该就是书店老板口中的小偷了。”
樱桃手指着那个孩子,一脸惊讶。
小孩紧紧攥着手中的荷包,凌琰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己早上带出来的。
她拨开人群,来带孩子身边。
凌琰蹲下来查看孩子的脸,见状那孩子猛地瑟缩了一下,将脸埋地更深。
她刚想询问那孩子什么,就听见背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凌琰,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荀奕,正当凌琰惊讶于他怎么这么快就到达闽州的时候,他大步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讨论着这两个一看就是外乡人的来历。
荀奕走到凌琰的身边,蹙眉道:“他是谁?”
凌琰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告诉他孩子手中的荷包是自己的。
听闻,孩子又是一抖,想要站起来逃跑,可是四周围得密不透风,他绝望地坐在地上,像只待宰的羔羊。
“偷窃者,为何不送到当地的衙门?”
周围立刻有人围上来。
“您不知道,这小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就这么小一孩子,衙门能拿他怎么着?”
凌琰蹲下来,试图用手去打探孩子身上伤口的情况,紧紧是用肉眼看的,就有好几处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想站起来理论,又被荀奕一把拉了回去。
“你干什么?!他们怎么能打这么小的孩子?”
荀奕严肃道:“你不要不分场合慷他人之慨,如果不是这孩子偷了别人东西,别人会打他吗?既然做错了事情,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的。”
“我......”
凌琰一时之间想不出辩驳的话,她继续蹲下身查看孩子的状况。
“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先是小心地露出一只眼睛,或许是感受到凌琰友善的目光,他怯怯道:“我...没有名字,其他人叫我叶子。”
荀奕走近一步,叶子见这个面色如霜的高大男人朝着自己靠近,立刻又把头缩了回去。
凌琰耐心道:“叶子,你手上拿着的是我的荷包,可以告诉我,你拿它做什么吗?”
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没有被照顾过,在他的世界观里,偷盗是一种生存方式,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
就算批评他,打骂他,告诉他偷盗是一种不文明的行为,效果也将是微乎其微的。
凌琰能做的就是抽丝剥茧,一层一层的发现问题,探索根源。
“我......”
还没等孩子开口,荀奕先发制人:“凌琰,远处有官兵过来了。”
情急之下,凌琰一把抱起孩子,随着他登上荀氏的马车。
只是四处人群水泄不通,马车寸步难行,也有愤愤不平的民众要他们两个交出叶子。
荀奕用扇子挑起车帘又放下,面部表情地看着对面两个略显滑稽的人,沉声道:“你们两个打算怎么办?”
凌琰一时之间也是没了办法,冥思苦想了一阵,败下阵来,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多么鲁莽。
他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让车夫把马车停在原处。
官兵临近,叶子听到脚步声后慌忙从椅子上跌下去,想把自己藏起来。
有官兵上前询问车夫情况,荀氏的马车挂着荀氏的家徽,一般人等不敢贸然上前。
车夫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这是颍川荀氏长公子的马车。”
对面迟疑了几秒,在外毕恭毕敬道:“叨扰荀公子了,刚刚我们接到报案,有目击者称有位惯犯偷了一名女子的荷包,不知荀公子可否配合我们调查一二。”
车内静默良久,荀奕垂眸摩梭手中的香炉。
凌琰立刻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他接收到信号后,一脸无奈,干咳了几声。
“那人偷的是我府上......夫人的荷包,我已经命人把他带回府自行处置。”
对方踌躇一二,道:“这......”
一阵风穿车而过,掀起车帘的一角,车帘之后是他冷漠的双眼。
“有什么不妥吗?”
诡计多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