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鹤离开往日情怀西餐厅,决定采取一个大胆的冒险行动。于是,他雇了一辆的士,径直奔往华西街。
夜幕下,光怪陆离的华西街,各种式样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把天空染得五光十色。这里不愧是“黑街”之首,领有正式执照的公娼寮,一个挨着一个。远远地,杜云鹤就望见了五颜六色的“香妃酒家”的霓虹灯招牌。
“先生,”司机问道,“你了解香妃酒家的名堂吗?”
杜云鹤说:“我是慕名而来,并不知道内情。”
“我看你象个正经人,才肯告诉你。”司机说道,“香妃酒家名为饭店旅馆,实际是妓院和赌窟,而且是毒品的集散地。进入那里,要吃便吃,想玩就玩,千万不可东问西问,更不可随意乱闯。否则,就会惹出大祸。轻则皮肉受苦,重则打伤致残,甚至连性命也丢了。”
杜云鹤问道:“香妃酒家如此厉害,一定有什么背景吧?”
司机说:“这可讲不准。有人说,香妃酒家是‘竹联帮’经营的。也有人说,它是‘四海帮’经营的。可是,三年前开展“一清专案”扫黑时,香妃酒家照样生意火暴,所以不象是‘竹联帮’或‘四海帮’的买卖。尤其是去年,换了一个日本的女老板,香妃酒家更是锦上添花。”
杜云鹤暗暗思忖,以那位日本女老板来香妃酒家的时间,“白狼”秦三海未必认识她。莫非秦三海指的‘妈妈桑’是前任的女老板?
“司机先生,”杜云鹤问道,“上一任的老板,也是个‘妈妈桑’?”
司机说:“不错,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娘子。不但有心计,手段也毒的很。”
杜云鹤不禁犹豫起来。以司机的介绍,秦三海所指的“妈妈桑”,很可能是前任的女老板。而今的香妃酒家女老板,认识秦三海吗?倘若互不相识,自己的计划就有可能落空。可转而一想,秦三海并没有指名道姓找哪一个,又怎么断定他指的不是现任经理呢?
“请问,”杜云鹤故意用好奇的口吻问道,“你见过那位日本的‘内将’吗?”
司机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见过她,只知道她叫加代美子,貌美而心冷,故而人称‘花蛇子’。”
杜云鹤听罢,不由得暗暗叮嘱自己,就冲“花蛇子”这个绰号,就不可轻看了加代美子。
俄倾,汽车停在了香妃酒家的门前。杜云鹤掏出一张钞票,冲司机说了声“不要找钱了”,便径直向大酒家的门口走去。出租汽车,也一溜烟地开走了。冷不丁,一位打扮得十分妖艳的青年女郎,娇滴滴地挽住了杜云鹤的胳臂。
“先生,我们一起玩玩吧!”
杜云鹤明白遇上了“流莺”,不禁收住了脚步。他正要伸手去掏钞票以打发那个女郎,不料想斜刺里闪出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照着“流莺”的脸就是一巴掌。
“妈的,跑到门口抢生意来啦!”
可怜的“流莺”嘴角顿时流出了血水。她慌慌张张地刚要逃走,却被杜云鹤一把抓住了。他默默地将一张钞票塞到姑娘的手里,这才移动脚步。
“把钱拿来!”
杜云鹤回头一看,那个大汉正在抢姑娘手里的钱,不禁来了火气。他几步奔到大汉的面前,伸出铁钳般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大汉的手腕。
“兄弟,”杜云鹤说道,“何苦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
那个大汉直感到手腕被攥得生疼,明白杜云鹤是个有功夫的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得软了下来。那个“流莺”被解了围,立即慌里慌张地跑了。杜云鹤松开了手,看也不看那个大汉一眼,便来到了香妃酒家的门口。
这时候,几名花枝招展的摩登女郎迎上前来,把杜云鹤引进了香妃酒家。那个恶煞般的大汉,尾随着跟了进来。
“先生,您好象第一次光临,打算怎样消遣?”
杜云鹤扫视了一眼大厅,直感到眼前一片金碧辉煌,十分气派。但是,他只简单地听了那个司机的介绍,并不懂得应该怎样打发眼前的几名摩登小姐。因此,他显得有些拘谨。其中一位女郎看出杜云鹤不是“巷内仔”,而是个“探芳”的生手,便笑微微地走上前来。
“先生,”女郎说道,“我叫伶伶,愿意为你效劳。”
杜云鹤巴不得有这样一个人陪他,以便稍熟悉之后,请她把自己引荐给日本女老板,于是含笑说道:“伶伶小姐,那就有劳你啦!”
于是,伶伶亲热地挎着杜云鹤的胳臂,向大厅的深处走去。那几位小姐相视嘻嘻一笑,又回到大门迎接新的客人去了。
杜云鹤在伶伶的伴陪下,走进了灯光幽暗的小型歌舞场。此时,正有一位身穿大礼服的女歌星,随着优美的乐曲步入歌台。倾刻之间,那圆润的歌喉便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杜云鹤对音乐颇有研究。尤其女歌星的第一首歌,竟是人们所熟悉的《绿岛小夜曲》,使杜云鹤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沉思……
随着歌声,杜云鹤仿佛真的看见了绿岛象一只美丽的小船,在沉静的月夜里摇呀摇。然而,那椰子树的长影下,却是茹慕兰孤独的坟墓。他的心,感到了一阵隐痛。《绿岛小夜曲》忧怨哀伤地结束了,杜云鹤依然沉迷在忧郁的感情之中。
忽然,杜云鹤的眼前一亮,舞台打出飘忽不定的五彩灯光,罩住了正缓缓脱掉一件件衣服的女歌星。最后,她几乎光着身子在台上载歌载舞,台下是一片狂呼乱叫。伶伶坐在杜云鹤的身边,并不感到难为情。
“小姐,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你不喜欢欣赏‘牛肉秀’?”
“是的,我缺少音乐细胞。”
“好,我们去看跆拳表演吧!”
杜云鹤虽然从来没有光顾过跆拳表演场,却屡屡听到别人的讲述。原来,所谓的跆拳,乃是将武打与色情结合起来的一种表演。跆拳手俱是女性,身穿左右披挂的服装,内里却□□。开打后,不时玩弄“穿绑”,故意露出隐密之处,以此吸引男性顾客。对于这样的场所,杜云鹤是从不问津的。
“小姐,我对跆拳没有兴趣。”
“那就去钓美女虾吧!”
“我已年过半百,眼力不中用了。”
“玩一玩‘柏青哥’怎么样?”
“那是小孩子的游戏。”
“干脆去洗‘三温暖’吧!”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去处啦?”
“除了‘马杀鸡’,还有MTV,你老自己拿主意吧!”
显然,伶伶对杜云鹤已经失去兴趣了。她闹不明白,香妃酒家本是出了名的色情场所,而杜云鹤却对女人没有爱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小姐,”杜云鹤说道,“如果你能把我引荐给‘妈妈桑’,我将十分感激。”
伶伶吓了一跳,目不转睛地瞅着杜云鹤,说:“先生,你疯啦!有那么多漂亮姐儿你不要,却偏偏去挑我们的女老板。这要是闹到她的耳朵里,你就别想立着出去啦!”
杜云鹤说:“不过是想见她一面,就会有生命之忧?”
“你可真会找乐!”伶伶鼓着小嘴说道,“漫说你一个寻芳客,就是我们这些‘绿袖’,也难得见她一面。”
杜云鹤说:“小姐,不瞒你说,我此番来香妃酒家,是因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尽快与加代美子面谈。倘若误了时间,就不怕她怪罪你?”
伶伶疑虑地望着杜云鹤,不安地问道:“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
杜云鹤说:“见了加代美子,你就知道啦!”
“十分抱歉,”伶伶说道,“并非我不愿帮忙,而是我无权替你通报。对不起,若想见女老板,你自己琢磨办法吧!”
伶伶说完,竟撇下杜云鹤,独自走了。这使杜云鹤不免感到有些难堪,却又不好去追赶她。正在这时候,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扭脸一看,身边站着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
“先生,请跟我来。”
杜云鹤打量了一眼那个人,便随着他向电梯门口走去。不一会儿,电梯把他们送到了十一层楼。楼道里十分安静,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这里与楼下相比,俨然是两个世界。杜云鹤觉出苗头有些不对,不禁警惕起来。当他被带进一个房间时,一眼就看见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正虎视耽耽地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逼视着自己。在那个家伙的身旁,还站着两个打手模样的彪形大汉。
“先生,你是‘电仔’吗?”
“不,我不是警察。”
“来此有何贵干?”
“有事要见加代美子。”
“说吧,我可以代为转告。”
“对不起,我必须面见她本人。”
中年男子捋了一下八字胡,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迈着四方步走进了另一个房间。与此同时,三名大汉向杜云鹤逼了过来。杜云鹤明白,一场恶斗不可避免了。于是,他脱掉了西服上衣,做好了应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