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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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从睡眠不好的状态脱离出来,俞淅现在每天的精神简直要好到亢奋的程度。
何辉还不知道他们俩竟然同居了的事,还疑惑着他们俩最近是不是亲了,怎么感觉之间的氛围那么怪呢。
事实上,这俩人到现在连个真正意义上的牵手都没有。
一连睡了好一段时间的安心觉,这晚,俞淅却再度失起眠来。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感觉哪哪哪都不对劲,但又说不上究竟是哪。
又一次翻身后,她懵了两秒,一阵热流涌过。
俞淅一时怔住,而后急急忙忙地起了身,一开灯,发现果不其然,床单上有鲜红的血迹。
她其实今天上床时就感觉到肚子有点不对劲了,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处于一个总有那么个小地方不舒服的境况,所以一时没想起来这茬,没想到偏偏就是这么巧。
她抓狂地去柜子里找出夜用卫生巾,往厕所里跑,然而人一出来,就和邰御撞了个满怀。
她晕头转向地推了他一把,“你睡你的,什么事都没有。”
邰御能信就有鬼了。
他朝俞淅手上拿着的东西轻送过去一眼,回忆起今天的日期。
但又觉得不对劲,好像不是今天。
俞淅没功夫跟他耗了,拽着卫生巾冲进了卫生间,等她换好卫生巾再出来,一瞥,邰御正在她房里换床单!
她如同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几步跑过去,要从邰御手里抢走被子,语气急促:“我来我来,你去睡觉!”
邰御抬臂,没让她碰到,面色沉静,“去外面沙发坐着,自己倒点水喝。”
他长臂一伸一抽,床单轻而易举就变了身,快而干脆。
俞淅站在原地,虽败下阵来,但是不说话也不动作。
邰御一只手拿着床单,一只手推着她往外走,又忽然停下来。
“去找条裤子,换了放那。”
俞淅这才想起既然床都弄脏了,那裤子肯定也弄脏了,她刚才光顾着尴尬了,压根没想起这回事。
等俞淅换好裤子出来,邰御已经把新的床单给铺上去了,见她出来,邰御顺手倒了杯水给她。
俞淅看到旁边放着的换下来的床单,还有点不好意思,嗫嚅道:“那个……你就放在那吧,我自己洗就行。”
邰御直接越过她进了卫生间,压根没搭理她。
他把卫生间的灯打开,顺手就把裤子和床单放进了洗衣机里,倒洗衣液按按钮一气呵成。
霉她:“洗衣机放这玩的?”
俞淅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抓了抓脖子上的碎发。
邰御看着她喝完一杯水,问:“还要吗?”
俞淅摇了摇头,眼皮软不拉耷地蔫着。
她的头发睡得有些乱,盖住小半张脸,眼下周一抹淡淡黛青,将倦容描画得更加昭然。
邰御把水杯放回去,朝房间抬了抬下巴,“睡觉去吧。”
俞淅点点头,往房间里走,慢吞吞地钻进被子里。
尽管她现在很困,但闭上眼睛却根本睡不着。
她有经验,一般这例假如果是晚上来的,那么她的痛经其实是要到第二天才真正开始,但是她总给自己不积极的心理暗示,把原本没那么疼的痛经给暗示得很疼。
邰御没走,就懒靠在她房间门口,见她眼睛闭了睁、睁了又闭,一副不得安宁的模样。
“疼?”
他骤然出声,俞淅眼皮抽动两下,继而没什么气力地“嗯”了一声。
邰御往里走,问她:“没什么办法能缓解?”
办法?
这倒真把俞淅给问住了。
她一直觉得痛经是几乎每个女生都必须经历的,从没想过要去找什么办法。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揉一揉就好了,你快睡吧,好像都快三点了。”
确实对俞淅来说揉一揉会好一些,但是她也不可能一整晚都不睡觉在那揉,所以也好不到哪去。
邰御看出来了。
他走到她床前,俞淅没精打采地瞭了瞭眼,“怎么了?”
邰御没说话,也没看她,坐了下来,直接把被子掀开。
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尽管房间里开了空调,但他这样不打一声照面就掀开被子,俞淅还是觉得有一万缕冷丝在往她身体里钻。
她制止:“喂你——”
抱怨的话到一半,他已经把被子重新给她盖上了。
并且,还多留了一只手在她的被子里。
他揉的力道不重,但要比俞淅用力一些,而且因为他的手掌要大得多,盖在她的肚子上,温热透过睡衣全渡进体内。
俞淅觉得,好像她的所有痛,都被他揉开了、揉化了。
她开始还有些难为情,但渐渐的,身体疼痛的弥散让她暂且忽视了其他,也就那么沉默下来了。
房间没有开灯,外面的路灯也很单薄,俞淅只能大概在黑暗中临摹出邰御的轮廓,并不能具体地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就像一幅让人浮想联翩的画,周身雾蒙蒙的。
俞淅正认真看着,感叹他竟也有这样一面,他的眼睛却忽然动了动,眼神压过来。
俞淅忙不迭错开视线,做无事发生状。
她不记得那天晚上邰御到底揉了多久,但直到她沉沉睡去之前,都仍能感受到有一双温热的大掌在她的腹部轻轻按揉着。
缓慢的,匀速的,永恒的。
好似会永远这样下去一样。
等清晨她再度醒来,房间里已没有邰御的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俞淅感到这一次起来,比之前每一次来例假的第一天早晨都要舒坦很多。
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把被子掀开看了看,确定没有又弄到床上才放心。
走到客厅,早饭已经买好放在桌子上,俞淅四处瞧了瞧,并没有看见邰御的人影。
她去卫生间刷牙,才注意到外面已经晾起来的床单和裤子。
她匆匆地洗漱好,刚坐在桌子前没几分钟,邰御回来了。
他手上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的,看上去还挺沉的。
俞淅走过去迎接他,“你干什么去了?”
邰御把手上的东西往鞋柜上一放,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四四方方的袋子,撕开递给俞淅。
“贴肚子上。“
俞淅接过来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暖宝宝。
邰御进卫生间洗了个手,随便甩干,坐回桌子吃饭,瞥一眼还愣在门口的俞淅,“你吃好了?”
俞淅神思被拉回,摇了摇头,往回走。
她坐了下来,但却并没有吃什么,就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渐渐有些发热的暖宝宝。
邰御指骨朝她面前的桌子上轻轻一扣,“吃饭,想什么呢?”
俞淅的目光慢慢地从手中的暖宝宝,移到桌子上种类繁多的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早饭,再移到邰御的脸上。
外头天色已经微微亮。
“邰御。”她喊他。
邰御手莫名一滞,不咸不淡地开腔:“怎么?”
俞淅手指一下一下地剐着暖宝宝,肩膀无意识地就缩了些,再提起来,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她张了张嘴,却失声。
最终还是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说出口。
“没什么。”她低头吃饭。
*
临近期末,事情越来越多,但对于不学习的人来说,却是没有什么紧迫感,仍是像之前一样逍遥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
每周五晚上邰御何辉他们是固定要一起吃饭的,之前喊过俞淅,但她脸皮薄,禁不住跟他们一起吃饭被起哄,所以一直拒绝,这个周五也不例外。
最后一节课上完,邰御照例先陪俞淅买饭,把她送回家,然后才出门。
其实关于邰御非要送她回来,然后才走的这个事,俞淅之前和他隐晦地提过,表示她自己可以,不用他这么麻烦。
邰御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他当时在打游戏,本来玩得也不是很认真,一听她这话,态度更加散漫地觑过来。
自在道:“你当然可以了,你什么不可以?万能女王。”
“……”俞淅对他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神经称呼嗤之以鼻,“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这都什么啊?”
邰御躺在沙发里,这一次干脆看都不看她了,目不斜视地扫量着游戏里的画面。
声音懒洋洋的:“夸你女王也不乐意,不愧是女王。”
俞淅皱皱鼻子,不要命地跟他顶嘴:“那我夸你校霸也没见你多乐意啊。”
邰御啧一下嘴,把游戏机放下来,活动手腕筋骨,“怎么女王想过过招是么?”
俞淅毫不畏惧地“嘁”了一声,掉头就走。
就知道吓唬她,实则根本不会动手。
……
“晚上回来要给你带点什么?”
邰御蹲在门口,换了双鞋。
俞淅摇了摇头,“不用。”
邰御又问:“城中心那边新开了一家糖水店,不尝尝?”
糖水对于俞淅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她拆开筷子的塑料袋,再度摇了摇头,“真不用,你走吧,早点回来。”
邰御闻言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拿上钥匙出门,“我走了,记得锁门。”
俞淅嚼着饭走过去,点头,“嗯。”
何辉他们要去吃烧烤,地方比较远,他准备打车过去,但何辉又打电话过来说他正好要接陈子琳,顺路从他那过,让他不要再另外打一辆车了。
邰御于是随便在旁边找了一家饭馆,买了瓶水坐着等。
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明天又不用上课,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直接去城中心,因此学校附近的店今晚生意都不怎么好。
老板娘从后头出来,和打扫完卫生的阿姨坐在门口的桌子前闲聊着。
邰御无意听人说话,但渐渐的,一些字眼钻进了他耳朵里。
“……哎听我闺女说你带你家丫头去看城西那个老中医了?怎么样啊?”
“哦,是,到底怎么样现在也还不知道呢,说是要喝药,现在是第一疗程,还有第二、第三疗程呢,我打算先给她喝一个疗程看看,如果那痛经有改善,再喝第二个。”
“那你到时候第一个疗程喝完了和我知会声哈,小悦也总说身上来的时候痛经呢,每次都疼得满头大汗的,看着我都揪心!”
“知道知道,有效果我一定和你说!”
……
邰御晚上回去得不迟,八点刚出头他就到家了。俞淅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趴在茶几上写作业,也不嫌姿势难受。
他之前发现她爱坐在地上之后,就换了个特别厚的地毯,加毛加绒的,睡在上面都没什么问题。
他走过去,把东西放在她书旁边,靠在沙发上,把电视打开。
“玩玩吧你也,别真学傻了。”
俞淅抬头瞧了一眼,电视上放着某个好像很火的综艺,里面的人正在夸张地笑着。
尽管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俞淅还是被这人浮夸的表情和魔性的笑声给逗笑了,呵呵乐出声音来。
邰御也乐出声:“看给你学傻了吧?”
俞淅扭头瞪他,“我是觉得好笑才笑的,才没有傻呢。”
邰御略略一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她转回头,注意到邰御刚才放在她习题册旁边的东西。
“我不是说不吃吗?你怎么又买了?”
邰御把音量往下降了降,遥控器甩在一旁,“谁说是给你买的?”
俞淅看他,“那你是给谁买的?”
邰御后脑勺枕着手,饶有兴致地迎上她的目光,不以为意道:“我自己吃不行?”
俞淅才不信呢,“你才不会吃呢。”
邰御微微点了点头,“嗯,我不吃,所以扔给你了。”
他说着就还蛮认真地将注意力投向电视,好像那上面的综艺节目真的很吸引他一样。
俞淅早就习惯他爱把话往难听了说了的行为。
她伸手把作业推开,撕开勺子的包装纸,挖了一小勺芋泥,不打算和他计较。
原本俞淅只是打算就着这糖水看一会电视的,顺便也就着这电视吃这糖水,但没想到,这糖水怎么吃都还剩下那些小啵啵,综艺居然也真的看进去了。
愈十点,综艺结束了,俞淅后知后觉地放下手中早已空了的糖水,微微掉过头,邰御出乎预料地侧着脸睡着了。
真是神奇啊……
俞淅轻手轻脚地拿过一旁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又悄然无声地展开毯子,准备给邰御盖上。
她正专注地俯身扯那毯子时,邰御睁眼了。
两张脸近在咫尺。
鼻息交缠,缓缓升温。
事实上俞淅什么都没做,但她就是莫名做贼心虚,好像她刚刚一直偷偷摸摸地在偷窥他一样。
她心口起伏,往后退,结果忘记了后面就是茶几,眼看就要一个趔趄往后倒,邰御措手不迭地拉住她,往反方向一带,俞淅稳稳当当地摔在他身上。
像沸腾火星摩擦,一片炽热迸射出来。
溅得俞淅手烫。
没有了电视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客厅安静得不像话,周遭空气都像被熔铸成一道严严实实的墙,密不透风。
隐约的,有什么被拨乱了。
俞淅只能听到空调的排气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她除了傻傻地看着邰御,其他什么都忘了。
半晌,邰御动了动腿。
“准备坐到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