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有个白月光 第22章 转变

膳房伙计很快上了菜，摆上桌后，顾影惊讶地发现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

裴回本想将桌子挪至床前方便顾影用膳，但顾影委实觉得如此不妥，执意不允。

裴回只得依了顾影，待巧玉和春柳将顾影扶起身后，他又从衣架上拿了狐绒袄为她披上。

“你刚醒不易食味重之物，我特地让膳房备了些清淡之食，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裴回说着，亲自盛了一碗银耳放到顾影面前。

今日的裴回让顾影有些受宠若惊。她甚至怀疑此裴回非彼裴回。这样想着，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裴回摸着下颔笑问顾影。

顾影双颊刷地一红，她忙敛回目光，垂头羞赧回道：“没，没有。”

连着喝了两日的汤药，顾影只觉喉间苦涩至极，连喝了两勺银耳也未能掩去涩意。

“不好喝？”裴回注意到顾影微微皱起的眉头，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

“不，不是。”顾影摇头，“是我没什么胃口。”

“你风寒未愈，没有胃口也正常，但即便如此，也总得吃些东西才行。”裴回说着又将盛着鸡腿的汤递到顾影面前，“不想喝银耳，就喝碗鸡汤，若是觉得鸡汤腻了，就再吃些青菜。”

顾影听着裴回款款之语，不由得愣起了神。

“发什么呆呢？”裴回将手在顾影面前晃了晃。

顾影回过神来，倏地轻笑一声。即便生了病，面色憔悴，可依然掩不住她的明眸皓齿。

裴回看得一怔。

“又在笑什么？”裴回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顾影的一颦一笑都在吸引着他，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弄清楚顾影每时每刻都在想些什么。

浅笑一直挂在顾影嘴角，但只有她自己明白，这笑容里有颇多苦涩。

“今日的侯爷让我多少有些不自在。”顾影用汤匙轻轻搅拌着碗里的鸡汤，散发出来的浓香味萦绕在顾影鼻间。

“是吗？”裴回心虚，他不敢与顾影对视，沉默片刻后，他又道，“习惯了就好。”

顾影执着汤匙的手一滞，她不可置信地朝裴回看去，后者却悠然地夹着菜吃，像是刚刚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话。

这样的话，在今日之前，顾影断是想都不敢想的。

短暂的惊讶过后，理智重新占据了顾影的脑海。她心知，裴回表现出的这番温存，更多是对堂姐的。

想到这些，顾影不免又苦笑一声。

裴回再次朝她投去目光。

顾影丢了手中的汤匙，将碗朝桌子里面推了推，她神情忽地黯淡下来，冷声道：“侯爷莫不是又将我当成堂姐了罢！”

这次换作裴回怔然，但很快他便将情绪压了下来，“吃饭之时，不要提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

提起堂姐，裴回难得没有发脾气，这让顾影有些意外，但她并未因此而感到高兴，“侯爷口中‘让人不愉快的事’指的是我刚说的话打碎了侯爷欲将错就错的幻觉，还是指我提及了堂姐？”

话音未落，裴回便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顾影早有预料，因此未被骇着，而候在门口的几个丫头生生吓得浑身一震，就连赵成鹏都被这声响惊动，朝屋里探了头来。

春柳和巧玉二人暗地里交换着眼色，她们担心顾影再说下去会触怒裴回，欲行劝说，却又碍于裴回与身俱来的威严而不敢贸然上前。

裴回看向顾影，尽量压抑着心底的不悦，“顾影，你为什么总是在我想与你和平相处时而扫我的兴？你是不想我待你好，还是打心底里就不屑于接受我的好意？你就不能将婉清的事深埋在心底，我们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不好吗？”

“不好。”顾影道，“不提就能当作不存在吗？即便我能做到，那么侯爷呢？”

看着裴回愈渐深沉的脸色，顾影便知她戳到了裴回的痛处。

“何况我做不到。”顾影接着道，“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侯爷对我的好，因为我知道这份好意来源于什么，我不想，更不愿成为堂姐的替代品。”

顾影喉间涩意更浓，已经哽得她声色哑然，快要说不出话来，“这于已经逝世的堂姐来说不公平......于我，更不公平。”最后这句，顾影说得极其小声，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真切。

“真是扫兴！”裴回抱怨了一句，索性起身离了屋子。

裴回一走，春柳、巧玉和夏蝉便拥了上来。

“公主，您干嘛非要惹侯爷生气呢。”这次连巧玉也不能理解顾影的做法，“侯爷待您好，您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舒心些，您为何——哎，公主，您怎么哭了？”

巧玉见顾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儿似的落下，慌得她蹲在顾影面前，掏出丝绢轻轻为她擦拭着。

“公主，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春柳亦关切地询问道。

顾影摇着头，“我没事。”她的目光在桌上停留了片刻，吩咐道，“撤了吧。”

“公主您两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再吃些吧。”巧玉忙道。

顾影摇了摇头，起身回了床上面朝里躺着。

巧玉和春柳对视一眼，兀自叹了声气后，才让人撤走了桌上的残羹冷炙。

“公主究竟怎么了？”夏蝉探头看了眼合上双目的顾影，悄声问着两位姐姐。

春柳将食指竖在唇前嘘了一声，替顾影掖好被角后，她招手将巧玉和夏蝉唤出了屋，“我们别在这里打扰公主，让公主再睡会儿。”

三人出去后，响起了微弱的关门声。

顾影忽地睁开眼，看着帷帐上绣着着的卷云纹独自愣神。

她究竟是怎么了？顾影也在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她这一生所图的不就是一个安稳吗？如今裴回不似之前那样漠然冷情，她的好日子也逐渐有了盼头，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顾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思来想去，顾影恍然却又不敢承认，她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对堂姐的嫉妒。

而她抚去裴回投来的好意，就是不愿让自己沉溺于这份本不属于她的情感里面。

有时候，顾影真心羡慕着堂姐即便是死了也有这么多人惦念，而她就算活着也鲜有人顾及。

如果死的是她就好了。那样堂姐可以和裴回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也不会再受制于顾瞻。可偏偏人见人爱的堂姐死了，她还活着。

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想到这些，顾影哑然失笑。

顾影吸了吸鼻子，甩掉脑海中的纷乱愁绪，她重新闭了眼睛，欲让自己沉睡从而逃离眼前的烦恼。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等顾影再次睁开眼睛时，屋里的光线明显暗了些。

顾影背朝外，看着帐上晃动的光影，隐隐觉得屋子里还有一人，她只当是巧玉。

下午的时候，虽说没什么胃口，可在裴回的监督下，她每样都吃了不少。用完膳便躺回了床上，这使得她此时觉得胃里胀得慌。

“巧玉，给我倒杯茶来。”顾影轻轻唤了一声。

“巧玉”没有应声，这让顾影感觉有些奇怪，但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响，确实是在倒茶没错。

茶壶放回了桌上，脚步声响起后及近。

床帐被掀起，一只手塞进了顾影头下，她借力撑起身，却在看到身旁之人时，蓦然一惊。

“怎么是你？”顾影惊得连称呼都忘了。

裴回不以为意，他于床边坐下，将茶杯递到了顾影唇前，顾影微偏了下头躲开，伸手接了茶杯。

“我让她们去休息了。”裴回这才解释。

顾影只以为她下午的那些话会让裴回再次冷落自己一段时日，这让也能让她重新整理好心绪，未曾想，只隔了几个时辰，他竟又来了。

顾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吮着热茶。

裴回坐了一会儿后起了身，顾影暗自松了口气，心想他总算要走了。

“侯爷慢走。”顾影甚至连送客的话都说出了口。

刚走了没两步的裴回回头看了顾影一眼，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裴回没说话，径自走至桌前拿了东西又折了回来。

顾影瞬间傻眼，愣愣地坐在床上，不知要如何才能缓解这份尴尬。

“吃了就睡，容易积食，”说着，裴回将两颗山楂放在了顾影手心。

顾影还在愣神，又听裴回道：“不吃？难不成要我喂你？”

这话，温柔得不像是从裴回嘴里说出来的。

顾影吓得赶忙将山楂丢进了嘴里，她只轻轻咬了一口，便酸得皱起了眉头。

裴回嘁笑一声。

“现在胃里可舒服些许？”裴回问顾影。

顾影木讷地点着头。

“那就好。”裴回从顾影手里拿了茶杯放回桌上后又对顾影道，“睡吧。”

顾影略感窘迫，她问裴回：“那你呢？”

“我在这儿守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裴回道。

顾影心绪复杂，亦有一丝丝地高兴。

裴回替她拉了下被子，顾影被迫躺了回去。可裴回在这儿，顾影怎么也睡不着。她几番辗转，最后还是选择了背对裴回的方式。

顾影闭上眼睛，等了许久也不见裴回离开。

不得已，她开口道：“我睡着了，侯爷您可以走了。”

又是一声轻笑，裴回应了一声好，但顾影却没有听到他离开的动静。

顾影无奈，只得摒弃杂念强行入睡。后来，她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裴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