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深渊凝视 第2章 chapter 2

二十分钟前。

滴——滴——

红色警报在亚洲区那落迦的技术厅拉响，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吓走睡意，负责监管临渝市区域的技术人员因为没有提前勘测到空间波动迹象，已经吓的脸色煞白，在警报红灯中都显得毫无血色。

“完了完了，空间波动异常，虚空狱大门马上就要打开……”

巨大电子屏幕上监控着临渝市整座城市动向，所有人员在警报声中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技术厅热火朝天。

啪的一声，大门被人从外暴力推开。

咬着烟的男人揉了揉一头凌乱短发，拉开最边上一张椅子坐下，还没睡醒的嗓音夹着掩饰不住的暴躁：“三十秒，说明情况。”

为了突然拉响的警报技术厅人来人往，再怎么忙也没有因此乱了阵脚。

坐在男人身边的技术人员不敢怠慢，慌里慌张站起身，不敢去看男人，双眼平视前方，语速极快的说道：“报告部长！临渝市突然出现不明空间波动，能量数值足以打开虚空狱大门，我们正在定位门的位置，一部的唐队长正好在附近，我们已经迅速……”

男人打断他，抬起的眼皮已经压不住烦躁：“你的意思是说，由于你们监管不当，没有提前预测到空间波动，所以不能及时把虚空狱大门扼杀在没有开启之前……”

技术人员大气不敢出，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听见男人扬高了嗓音，已经毫不掩饰怒意问道：“所以现在虚空狱大门开启，狱鬼撒着欢儿庆祝你们这群废物看不住门，然后现在还要劳累那个人来关门了是吗？”

项知羽把烟重重摁在键盘上，语气像在宣布死期：“打扰他度假我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

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踩碎地面水洼，黏糊潮湿的朝着司聿的方向赶来，他费劲坐起身，靠着墙，目光落在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身上。

“空间波动消失了，没有门的迹象。”

“我们还没有过来门就已经被关了？这么快？”

几个男人身后走出来一道踩着高跟鞋的身影：“这还有人，快来人，让四部的人抬担架来，有人受伤！”

说话的女人指挥着队友：“门虽然已经关了，但是我们错过了最佳关门时间，可能有狱鬼已经混入临渝市，放出追魂虫探寻气息，务必不要再惊动兰斯部长……我真的不想下个月工资也被扣光！也不想再次在约会的时候被打扰！”

唐文心感叹完，目光落在灯光下受伤的人身上，他/她正好隐匿在灯光照不见的黑暗中，不清楚是男是女，身上覆着一层看不清的白色绷带，像是一具已经失去生息的尸体。

她不由分说走近，猝不及防对上司聿视线，黑如深渊般的双眼漆黑透亮，不掺一丝杂质，抓人眼球得很。

对方带着打量的目光让唐文心心头一震，迅速赶来的队员在她身后询问：“唐队，伤员在哪儿？”

就在她面前呢。

唐文心抬手示意，让对方先别动，她走到司聿面前蹲下，语气肯定：“你没受伤。”

隔远了看不真切，走近了唐文心才发现他身上裹着的根本不是绷带。

这个被莫名其妙缠成茧蛹的男人非但没有受伤的迹象，甚至异常淡定，面容苍白中透着一丝让人辨不清性别的冷艳。

他靠着墙壁，像与黑暗共生，让人感受不到他丝毫害怕和紧张的情绪。

寻常人经历虚空狱大门打开和看见狱鬼少说都要吓破胆，只有极个别的人能稍微保持淡定。

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不止冷静过头，甚至还被裹成蝉蛹扔在这里，依然冷静到无动于衷的地步。

唐文心下了判断，他要么是个能人，要么是个已经披着人皮的狱鬼。

司聿在对方打量自己的时候，没有回话，也迅速将对方的身份摸了个大概。

高跟黑靴，紧身吊带超短裤，别在腰间的黑色皮鞭光滑锃亮，有发号施令的权利，从刚才来人的称呼看，很显然是这几个人中的头。

估摸着是有点本事的人。

司聿歪了歪脑袋，隐藏在黑暗中的下颚线条清晰分明，声音清冽，仿佛玉石敲击石壁：“能帮我解开它吗？”

“当然……”唐文心笑了笑，旋即脸色一冷，“不能。”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司聿：“狱鬼不会放过任何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人，他们需要人皮伪装自己，伺机吞掉原主的灵魂进化，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安然无恙出现在这个地点简直诡异。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老实跟着我走一趟那落迦吧。”

身后的人脸色卒变，唐文心拍拍手，立马有人要上前来扛司聿。

司聿抬起双眼，冰冷视线逼退来人：“你说的狱鬼，就是从门里面出来的怪物？”

唐文心眉心微皱，恰好电话响起，她目不转睛看着司聿，企图防止他有动作，一边掏出手机放至耳边。

项知羽在电话中告诉她：“空间波动太过异常，兰斯要亲自来门前，你守好门，不要再给狱鬼出来的机会。”

“什么意思？”唐文心眉心皱的更加厉害，“兰斯部长不是已经把门关上了吗？”

对面沉默两秒：“……你什么意思？”

意识到对话是什么意思的唐文心语气有点崩溃：“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那我估摸着意思就是我们可能连季度奖金都要被扣完了，是这个意思吗，项部长？”

项知羽不再说话。

身后队员小心翼翼询问：“唐队，我们为什么会被扣奖金？”

如果门不是兰斯关上的，那是谁？

根据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目睹全过程的人，他很大概率不是披着皮的狱鬼，而是真切实际无辜的路人。

一想到这里，唐文馨内心开始一阵哀嚎。

她的包包！她的钻石项链！她包养小奶狗的钞票！

唐文心强装淡定挂断电话，视线牢牢锁定在司聿身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再次蹲下，已经换了副商量的语气：“你看见了虚空狱的门打开和里面出来的狱鬼？”

司聿语气淡然：“大概。”

“什么时候？”

“记不清。”

典型不配合也不否认的态度，唐文心算是明白了，她想要从这个人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的讯息，首要任务就是帮他解决身上唯一的麻烦。

短暂沉默后，唐文心吩咐：“把他身上的茧扒掉。”

队员不敢质疑，赶忙上前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去划茧。

然而才开了一个口子，茧丝就像是有生命一样迅速合上，严丝合缝到仿佛根本没有被破坏过一样，把司聿再次完美包裹住。

队员咦了一声，唐文心脚尖敲打着不耐烦的拍子问道：“怎么了？破个茧磨磨唧唧的。”

“唐队，它没办法破开。”队员侧了侧身，论证一样在说的同时又给了茧一刀，并且迅速从两侧撕开它。

但情况和刚才类似，不管他动作多快，茧丝比他更快，总能在下一秒生长出新的茧丝，并且合上，把司聿遮挡的严严实实。

之前被困在茧里面尚且还有活动空间，被司聿暴力破开之后，他裹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他看着茧丝一而再再而三的划开又合上，提议道：“用火烧。”

如果说刚才唐文心还对司聿是披着人皮的狱鬼有一些怀疑，那么现在她已经彻底打消顾虑。

毕竟再低级的狱鬼也不可能会对区区茧丝没有任何办法。

唐文馨仅仅思考了三秒就做出决定：“给我火。”

打火机擦过砂轮燃起火焰，唐文心定定看着司聿，正要去烧他身前的茧丝。

突然一道劲风擦过两人耳边，瞬间吹灭打火机的光，重重下坠的物体突然出现，砰的一声落在司聿脚边，直接砸出一道深坑！

沙石飞扬，尘烟四起。

唐文心高跟鞋在地面转了半圈，欻的一下甩出鞭子，戒备扫向四周和上空，厉声喝问：“谁？！”

回答她的是深坑中的东西再次被凭空抓起，腾至半空！

借着巷子昏暗光线，司聿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不明物体分明就是不久前问狱鬼讨要所谓愿望的小孩。

短短十五分钟过去，再次看见，他已经因为刚才的重砸变的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面貌，顺着身体流下来的血液像是落下的雨，滴滴答答往下砸。

这样一副骇人的画面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他的身体被再次重重砸下，速度极快，唐文心啪的甩动鞭子，在小孩身体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卷住他腰身，鞭子就像是跳舞似地在半空中画了个圈，轻盈落下脚步，把人放到地面。

看不见的危险在四周伺机而动，唐文心面沉如水：“医疗队的，把人带走治疗。”她环顾四周，警惕不减，“追魂虫在附近没有？”

留下的一名队员摇头：“追魂虫已经搜寻出十里地外，没有探寻到狱鬼的气息。”

“技术部开发的什么玩意儿，失灵了？”唐文心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分明就在我们身边，为什么探查不到？”

队员大气不敢出，他完全不敢去触被扣工资养不了小奶狗女人的霉头，见两个医疗队的人抬个小孩那么费劲儿赶忙过去搭把手。

结果他刚走近，男孩倏地睁开双眼，隐藏在凌乱刘海后的双眼冒出诡异红光，两手死死掐住他脖子，力道大的离谱，如果不是他提前把力量积聚在脖颈，他感觉自己脖子在刚才就已经被生生拧断！

“啊！”

“唐队！”

医疗队的两名部员吓的惊声尖叫，唐文心猝然转头去看，身后司聿的嗓音冷静赘述：“这小孩儿问了从门里出来的一只狱鬼要愿望。”

讨要愿望等于达成契约。

把灵魂卖给狱鬼，让他吞噬，占据身体，达到进化的第一步。

来不及过多思考，唐文心正要上前，只见男孩双手突然诡异扭动一百八十度，骨头断裂的咔擦声清脆，他再也掐不住队员脖子，并且身体第三次腾空。

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止，眼睁睁看着他瞬间飞到五楼高空，然后重重落下，继续第二次没有完成的动作。

比上次更加快的下坠速度，同样的地方，砸出比之前更深的坑。

这个坑就在司聿脚边。

烟雾太大，司聿冷眼看着男孩血肉模糊的身体，抬起双眸，在尘烟四起的黑暗中看见从另一头缓缓走来的高大身影。

也是随着来人走近，一道又一道骨头断裂的声音从男孩身体处传来。

啪，啪啪，啪啪啪。

小孩身上骨头尽碎，像是褶皱废弃的纸团，染着腥臭血液团在坑中，不成人形。

巷子里面陷入一片死寂，唐文心几人屏住呼吸，胸腔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挤压着喉管，让他们大气不敢出。

直到这道身影终于走到司聿身边，尘烟被他周身微风吹走，露出他俯瞰蝼蚁一样的目光凝视着坑中尸体。

无形中有股力量拎起男孩浸透鲜血的头发，将他半吊起来，露出五官变形的脸。

男人嗤笑一声，缓缓道：“现在，还不给我从这具身体里面滚出来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