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国子监混得风生水起 第7章 锋芒

喊出这句话后，谢栯便再度与虎啸过招。

他平日里虽在鲁国公府的锦衣玉食堆里长大，一身骨头却格外硬，尤其是方才被虎啸击中下颚，叫他找回了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须臾间想起习武师傅也曾将他打趴在地。

这回谢栯学乖了，敛起心神来专心对抗虎啸的出拳。

虎啸想去抓他的衣角，他飞快侧身往一旁躲闪，虎啸抓住一片衣角正欲用力往后拽，那衣角却滑溜溜地从他指缝中钻走了。

虎啸：“......”

是了，这位是金尊玉贵的世子爷，襦衫的材质怎么可能与其他人一样！

谢栯生得高挑，甚至比虎啸还高出一点儿，他蔫坏地又在虎啸面前晃了一圈，在虎啸举起拳头袭来时，直截了当地弯腰捡起方才被丢在地上的枯枝，在虎啸转身的间隙将枯枝刺在虎啸胸口。

见状，虎啸便停下了动作。

谢栯目光掠到蔺谦身上，舌尖抵了抵被下颚带得有些发肿的侧脸，扬眉道：“我赢了。”

他这般动作，众人又去看虎啸，见他确实将手垂下不再出拳，任由谢栯将枯枝抵在他胸前，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哦——原来只要刺中副将的胸口就行了。”

蔺谦还算满意：“不错，此番测验不光是要考验你们的身手，同样地，也要考验你们能不能看透本质......”

“这里是人的致命点，”他走到虎啸身边，指着他的胸口：“倘若这枯枝变成利剑，即便不能一招将其击毙，也能直接伤了对方的元气，为自己争来更多时间。”

蔺谦微微眯起双眼，对谢栯道：“去一旁待着吧。”

其实他早已看出谢栯在投机取巧，却不打算直言拆穿他，学武之人大抵都是这般，只求结果，不论过程是否合当下时宜。

谢栯过去后，那逢迎之人又开始喊：“世子爷真不错！”

他撇眉站在原地，轻‘嘶’一声后便用手揉着发疼的下颚，心道这虎啸下手确实狠。

这样想着，谢栯又将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队伍里的陶霁身上，开始在心中幻想待会儿轮到她时，要如何被瞧着同样魁梧的狼牙打得眼泪鼻涕肆意横流。

如此，他勾了勾唇，精致好看的眉眼处也透露出势在必得来，斜斜倚在一旁的石头边上，打算瞧陶霁的笑话。

又接连有几位少年在虎啸底下过招，虎啸心知这几位少年也想有样学样，便在提防的同时加重手中的力度，致这几位信心满满的少年叫嚷着去揉后背，老老实实往一旁待着去了。

察觉到视线变得多了，虎啸抬眼去看，面前站着个乖巧又温顺的小姑娘，正笑着看着自己。

他摸摸鼻子：“狼牙！”

狼牙心道终于轮到自己了，推搡着虎啸往一边去后，便睨着眼神去打量陶霁，方才绕着国子监跑步时他有留意到，她不仅能做到呼吸平稳，还有精力去带与她同行之人。

想着她应当是有些身手的，狼牙神情便谨慎了些。

他只要护住胸口那块，再多使些力道，这瞧着乖顺的小姑娘定然能吃痛败下阵来！

狼牙虽不怜香惜玉，却也还懂得基本礼数，他笑起来阴森森的：“你是个姑娘家，我让你三招，三招后倘若......”

“......”

“？？？”

他的话被陡然出招的陶霁打断，少女的眼神凛冽，出招也叫狼牙觉得颇有索命的架势，来不及细想，狼牙连忙提起精神来接招，弓身躲避那如长剑般锋利的枯枝后，曲腿向少女的小腿骨上踹去。

狼牙下脚的力道略重，陶霁却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出此招，惊险避开后又闪到他身侧，再度持枯枝刺来。

可到底是嫩了点儿，陶霁出招虽狠，动作间却叫狼牙窥探到弱点，他闪身跃去她身后，动作极快地捏住陶霁右臂，脚尖再向上勾起，重重踢掉她手中的‘武器’后，一拳砸向她的肩胛。

“好！狼副将好身手！”

谢栯侧眸望去，叫好之人正是那日被陶霁踩在脚下的孟常。

眼底闪过不屑之色，他又重新将视线落到陶霁身上。

二人短暂的交手已叫蔺谦刮目相看，他着实没想到这姑娘竟是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眼下见她被狼牙重击倒在地上没动，蔺谦神色微动，张了张唇想启声说话，但内心又有另一道想法在萌生。

万一她又爬起来了呢？

围观的学子先是惊讶陶霁出招狠辣，又见她一个姑娘家被个大汉打倒在地，瞧着狼狈不已，有些少年则小声喊道：“她是个姑娘家！如此便已够了吧？”

庄之茉叉腰冷笑：“我就说她不行，真丢脸。”

狼牙得意地挑眉，思及这姑娘也该知难而退了，便略微放松戒备去靠近她：“这只是测验，不纳入考核，你勉强算不错吧。”

陶霁微阖着眼躺在地上没动，努力平缓着呼吸，也听见了狼牙的话。

她迟迟没动，眼睛还仿佛紧紧闭着，狼牙心中一惊，莫不是将人打伤了？

他连忙俯身去看。

不远处的蔺谦却瞧出端倪，微不可察地摩挲了一番手指。

狼牙伸手去探少女的脉息：“醒醒！”

不待他收回手，少女蓦地将眼睛睁开，脚尖用力猛踹向狼牙的面门，没有丝毫间隙与空闲，她势如破竹般抓起狼牙腰间垂着的腰带，在狼牙反应过来、起身欲抓向她的同时，反手将腰带在掌心缠绕一圈。

动作疾如雷电般将腰带死死缠在狼牙的脖颈上。

然后掌下用力，立起上半身，用双膝抵着狼牙的后背，不叫他有喘息的机会。

只一瞬，狼牙的呼吸就变得粗重急促起来。

将后背露给敌人，是兵家大忌，尤其是这姑娘下了死手，他连忙蹦出字句：“松、松开！我输了！”

蔺谦适当开口：“狼牙，你小瞧她了。”

陶霁这时已经松开了狼牙，有些无辜地看了过来：“抱歉，副将。”

她这般神情，狼牙没好气地喘着粗气，道：“抱歉什么？”

陶霁：“我只是想试试这招能不能行。”

狼牙：“......”

众人还微微张着嘴做呆滞状，谢栯率先反应过来，林逸亭也紧随其后，他站在谢栯身旁喃喃道：“那日是我小看她了，她比你厉害得多了。”

谢栯不耐：“你到底站在哪边的？”

方才陶霁的动作还在脑中回闪着，谢栯再一次不自觉地盯紧她，就见蔺谦走到陶霁面前，幽幽开口：“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是谁教你的？”

陶霁敛起神色答道：“没人教。”

蔺谦挑眉：“没人教？那便是无师自通了？”

陶霁深吸一口气：“是。”

闻言，蔺谦倒也没说什么，挥手示意比试继续。

有了陶霁这个前车之鉴，狼牙愈发谨慎些了，却还是被蒋翎钻着空子险胜了，与陶霁相比较起来，蒋翎的招式算不上狠辣，却拳拳到肉，加之她身姿轻盈，足尖轻点便能从狼牙头顶跃过，狼牙便有些神情颓靡了。

拢共就两个姑娘，他一个都没打过，面子丢大了。

感受到那乖巧的小姑娘还在看自己，狼牙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只觉得凉飕飕的。

一番比试下来，赢的几位都是险胜，被打趴的不知是不是受到鼓舞，也跟着支棱了起来，像只战斗的大公鸡似得站在几人身后。

蔺谦掠过目光问另一队学子：“你们可有看出什么来？”

有人答道：“看出来了！世子爷很厉害！”

“对对对，除了世子爷，陶霁也很不错！”

“蒋翎招式很漂亮！”

他们越说，蔺谦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这时有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冒了出来：“将、将军，我觉得......不管怎样，胜了便已极好。”

蔺谦稍缓神色，侧身去寻说话之人，见是个肤色白皙又生得瘦弱的少年，他抿了抿唇，问：“为何？”

那少年正是点名时答‘到’的陆廷弈，陆廷弈漆黑的眸子亮得出奇，他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俊俏的脸上升起两团绯色，一一将自己的看法缓缓答来。

“谢、谢世子是第一个猜出要击中胸口才算赢之人，之后的几位同窗便都有意将招数往谢世子的方向靠，可却被虎副将牢牢防着，近不了身。”

顿了顿，他接着说：“轮到林小郎君时，他便换了战术，利用自身的机敏赢了虎副将，而陶、陶姑娘作为女子，定然是知与男子实力悬殊，这才装、装晕将狼副将给骗了过去，想来狼副将把后背露出来时就已后悔了。”

“蒋姑娘本身有强于他人之项，自然也能过了。”

他一口气说完后，又将脑袋垂了下去，只有胸膛细微的起伏证明他很紧张。

蔺谦满意地笑了：“好孩子，你说得不错。”

他眼神锋利，在方才提及的几人身上落了一瞬，接着便朗声朝众人道：“这场比试其实就如同上战场一般，敌人来袭，倘若身怀一招致命的本事，自当速战速决，可若心中无胜算，则要擅用自身优势、或用障眼法将其蒙蔽，再寻找时机出击。”

蔺谦望着还茫然着的众人，挥了挥手，道：“就照方才的比试，二人一组，练上半个时辰吧，两日后还有一堂武学课，届时我再教授你们基本功。”

说罢，高大威猛的蔺将军就带着二位副将站到一边旁观去了。

陶霁与蒋翎走到纪珈芙面前，纪珈芙蓦地竖起两个大拇指：“你俩一人一个，也太给我争脸了，陶陶，你是没瞧见庄之茉的脸色，跟吃了三斤蒜似得，蒋翎，你是怎么将自己跳得那么高的？能不能教教我？”

蒋翎笑道：“快先去找人练习吧，将军盯着这边呢。”

“珈芙，你只能去找其他人练练了，我怕伤到你。”陶霁温润一笑。

纪珈芙闻言只好微微垂头，暂且转身去找别人。

盯着与人笑得温和的陶霁，谢栯捏了捏拳，强行忍住了要去找她比试一番的冲动，林逸亭调侃道：“怎么？还记着仇呢？”

谢栯：“记仇？我是那样小气的人么？我没有！”

“那你表情这般扭曲是为何？”

世子爷双眸一瞪：“你找打是吧？”

“你这脾气，我可不敢惹你，你就是想与她打架，好证明点儿什么......”

谢栯有些跳脚：“证明什么？你再瞎嚷嚷试试！”

‘噗哧’一声，林逸亭笑着捂嘴，不再惹怒这位矜贵的世子爷，掉转头与他人比划去了。

谢栯满不在乎地扬起下巴轻哼，下颚处又传来疼痛，但他懒得再去揉搓，直接懒散地往石头上一坐，将双眼闭上权当是休息了。

不远处，蔺谦的视线牢牢锁在陶霁身上，他启声：“狼牙，你与她交手，可能探出几分虚实？”

狼牙只觉得脖颈又凉飕飕起来，他低头望了眼腰带，老实答道：“这孩子看着乖得很，下手用了十成力，那些招式确实有些没章法，不像是有人教过的，好像对礼数也不是很在意，将军没瞧见么？那些女娃娃们见了咱仨，大部分都低着头不看人。”

抽了抽嘴角，狼牙神情委屈：“可她居然用我的腰带来勒我。”

蔺谦笑了笑：“如此看来，她倒是值得费心思去培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