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人设不符 第36章 她

两人就近去了三楼中庭的图书角。

程煦元把老高写好的稿子递给喻川看。

想到誓师，喻川问他，“程煦元，你上台演讲不紧张吗？后天发言，今天晚上稿子还没改好。”

下午语文课结束高文臣原话是：稿子我一会给你写，晚自习结束后去我办公室拿，明天一天念熟，后天别掉链子。

为了和喻川多待一会，程煦元睁眼说瞎话：“紧张倒还好，主要是稿子内容我不放心，老高说他下午帮我改了一些，我再看着改一些，明天他再帮我看看能不能行。”

喻川惊讶：“明天还要改？”

“达不到老高要求的话，肯定还得改。”

“我看了下内容，高老师确实是在你原稿的基础上改动了一些内容。”

程煦元想着老高下午在办公室肯定没说他好话，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原稿也不是我写的，都是网上抄的。”

喻川正认真看稿，头也没抬：“正常，我们是第一次高考，以前也没参加过誓师大会，谁知道应该说什么。”

本来心虚的程煦元发现有人撑腰后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

过了会，喻川说：“我觉得你现在这个版本的稿子完成度已经很高了，很符合学校领导需要的积极向上正能量，文采也不错，不用再大改什么了。”

程煦元佯装不知道这是老高重写版：“真的吗？那有没有你个人觉得不喜欢这种说法，需要改动的地方？”

“你要这么说的话......有。”

“哪里？”

表面求知若渴，心里暗喜，有好啊，可以多待一会。

“你原稿里有提到我们是第一届00后高考吗？”

程煦元回想后摇摇头，“没有，这应该是老高写的，他总说特别羡慕00后，从高一进校就说这事，而且咱是第一代00后，网上哪有那么多新素材给我抄。”

喻川点点头，“我就说嘛。”又轻叹口气，“挺没意思的。”

程煦元挑眉，“嗯？”

喻川给他解释：“不是说你没意思。”

喻川把稿子放到桌面，手指着其中一段：“你看啊，结尾这段虽然写的很好，可是总感觉高老师是以一种旁观者，或者说……是长者的角度叮嘱我们。00后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好像已经被别人定义好了，所以我说没意思。”

程煦元接过演讲稿，认真看了那段，虽然都是“我们”的口吻，但确实有点长辈殷殷期盼的味道。

他看向喻川，问：“那你觉得00后该是什么样子？”

其实上次谈论类似的问题，是程嘉木问他以后想干嘛，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但他没回答。

他说话总让别人觉得不靠谱，所以面对重要的事，他向来是用行动和结果说话。

所以现在他想听听喻川会怎么回答。

可对喻川来说好像并不是个难题，她几乎没怎么思考便淡定开口：

“一切未知啊，你刚也说了，我们是第一代00后，那00后该是什么样子，得由我们长大了才知道，现在说的一切，最多只能是喊口号或者就是一种保证，甚至是一些没由来的预测。”

“但我，还有你，我们作为00后，现在可以作保的就是00后绝对不是被互联网摧残，将来拖社会后腿成为社会蛀虫的一代人，高老师写的这些吧，有点命令似的口吻，好像在直接告诉我们，00后就该是那样，别的都不行。”

喻川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自顾自继续往下说：“我们是第一代00后，现在是2018年3月，很多人其实还没成年，我们还没能进入社会，成为哪怕一颗小小的螺丝钉，为社会做一点点贡献，但大众已经给我们贴了标签，玻璃心、早熟、自我、自信、自私、自负......好的坏的都有，反正我都挺不喜欢的。”

“所以我们现在能像大家证明的，其实很少。但我们可以试着打破大众对我们的一些固有偏见，比如，程煦元，你想象一下，要是你没有拍视频在网上火起来，整天在脖子上挂个相机在学校里来回穿梭，同学们可能没什么看法，觉得这就是个摄影爱好，但学校领导，校长，年级组长老高，他们会怎么看你，是会像现在这样说你有才华，还是说你不学无术？”

程煦元看着滔滔不绝开了话口的喻川，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她语文能考130 了。

他觉得喻川变了很多，以前的喻川不像是有耐心说那么多话的人，倒是爱揽责任这点没怎么变，你说两个任务，两个人各分一个，她完成自己的就好了，干嘛因为自己先选就觉得有义务帮他呢？就像高一运动会比赛不知道他会犯鼻炎一样，其实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程煦元，你有病是不是？”

被骂的人猛回神，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好像把心里话就这么顺嘴说出来了。

喻川也是这才注意到程煦元神情有些呆滞。

程煦元老实解释：“我......客观表达，没有别的意思。”

“我看你是不挨骂不舒服。”

“嗯，我是M嘛。”

“......”

喻川无语一瞬，时间过去太久，她一时没反应程煦元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开口怼回去的最佳时机，带着不满抬眸，却和他莫名其妙对视上。

她注意到程煦元眼里的红血丝以及明显劳累过度显得呆滞迷离的眼神，在想这人莫不是学傻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活该，谁让他该学的学，不该学的也学，明明高一那会还是一个挺纯情的男高中生，现在倒好……

程煦元看着喻川的脸，心道真好看，除此之外，负载过量的脑子里已经转不动别的了。

蓦地，莫名其妙对视的两人莫名其妙的笑了。

“你昨天晚上熬夜刷题了？”

“嗯。”说完，程煦元伸出手比了个耶，“两点半睡。”又变成六。“六点醒。”

喻川心里感叹，李思圆联考，林金鑫体考，程煦元艺考，每个人都很不容易。

程煦元看见喻川拿起笔低头写了什么，然后抬起头把笔放回桌上的笔筒。

“要不要改稿，明天自己琢磨吧，不想改的话直接念这个也很好了。”说完，背上书包要走。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休息不了，题没刷完，走吧，送你回去，一个小姑娘，别老逞强。”

程煦元没听她的，既不放心她独自回家，也不舍结束好不容易拥有的独处时光，愣是打着哈欠熟门熟路把喻川送了回去。

打车回到家里洗了个澡，程煦元又清醒不少。

拿出书包里的书和试卷，程煦元单独拎出那张演讲稿，今晚就是靠着它和喻川说上话的。

单薄的纸张在灯下有些透，他注意到这张打印出来的A4纸后面有一段手写文字。

【刚刚被你打断，有句话没说完——程煦元，至少你做到了，你打破了一些人对青少年沉迷互联网只会完蛋的偏见。

题是刷不完的，身体是会完蛋的，今天早点睡吧。

晚安。】

......

“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好！

今天是2018年3月8日，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一百天。我们2018届全体师生和学校领导聚集于此，隆重召开主题为‘决战百日，再创辉煌’的百日誓师大会。

100天是梦想，我们在春日播下金榜题名的种子。

100天是……”

高三年级组长高文臣担任本次大会主持人。

“下面，由我为大家介绍莅临本次江洲一中誓师大会的领导，他们是：

江洲市教育体育局局长兼江洲十中校长，冉灿先生！”

喻川在台下听到这个名字一愣。

教育局局长？火山升官了诶。

程煦元也是一愣，冉灿？好耳熟。

从台侧探头出来看看是谁。

这人不是他哥老丈人吗？

台下掌声雷动，坐在第一排的冉灿起身往后挥手示意。

主持人继续介绍：“江洲……”

程立华率先发言，其次是一中校长发言，再然后是高三毕业班教师代表发言。

最后，才轮到介绍学生代表。

“感谢毛宁老师的精彩发言！也感谢您几十年如一日对教育事业做出的贡献！

接下来是学生代表发言，我作为高三年级的年级组长，在决定学生代表时几番纠结，因为我觉得18级有太多优秀的同学了。”

“最后，我们选择了一位同学，这位同学高一进校时也没有很突出的成绩，可是他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在三年的学习生活里，取得了一次又一次或小或大的进步，同时，这位同学是一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生，努力学习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个人爱好、天赋、才华，利用当今互联网的平台展示给了所有人，他展示的是二十一世纪新青年积极向上的风貌，同时也是我们江州一中悻悻学子的优良风貌……”

程煦元：“……”

他想暴走。

太羞耻了。

老高，算我求你，能别说了吗？

救、命、、

“……我们经常会讨论一个问题——努力和天赋哪个更重要？但在这位同学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品质，让我觉得，持续的努力本身也应该是一种天赋！”

“接下来，有请高三理五班，程煦元同学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瞬间充满会堂的轰鸣掌声，programmer粉丝的尖叫声，以及林金鑫康凡驰等人承诺给他走起的排面。

每次这种场合，程煦元都被台下朋友的阵仗弄得哭笑不得，但这次场合严肃又正式，他得憋着，只好在上台时微微低头藏住嘴角的笑意。

在台上站定，朝台下深鞠一躬。

平日混不吝的耍贫逗趣收起，温润清冽的少年音响起：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上午好。

我是来自高三理5班的程煦元，很荣幸能作为学生代表在这发言。”

程煦元念了A4纸前一页，高文臣写的两段话。

念到第二页谈及00后那段时，他瞥了眼台侧的老高，把纸质稿子对折捏在手心。

脱稿说了下面的话:

“三年前的开学典礼上，高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坚持，2018级新生是他从教十二年遇到的第一批00后，也将是踏入大学校园的首批00后，他对我们的未来充满期待。

时间很快，今天，距离高考只有100天了，所有人昂首以盼，期待着我们第一届00后，参加人生大考。

也曾有长辈问过我，作为00后，物质生活得到全面满足，是否思考过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今天，我想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山月记》里有这样一段话：‘我深怕自己并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

成长就像走夜路一样，没有灯，也没什么人，但因为知道黎明很美，所以还是选择了出发。

朋友们，勇敢往前走吧，去看更大的世界，去找更好的自己。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个最坏的时代。

哪怕未知的世界是滩浑水，也希望我们心里时刻揣着份明镜。

不管将来身处何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做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做个好人。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今日种种，皆成新我。

各位，高考加油！

我们一起，向世界证明——

00后，一定不是垮掉的一代。

谢谢大家。”

轰鸣的掌声再次响起。

“哇哦！”林金鑫带头惊呼。

程煦元再鞠一躬，起身后在台下人群中锁定了喻川的方向，冲她挑了下眉头。

会堂大屏幕还播着他的特写，与他不相熟的同学只觉得被帅一脸。

林金鑫康凡驰等人只觉得他孔雀开屏，又逮着机会耍帅了。

位置是按班级分配的，一班位置很靠前。

喻川对上了他的目光，愣怔一瞬后继续给他鼓掌。

嗯，讲得很好。

没有华丽的辞藻堆砌，但是言之有物，一点也不假大空，比喊口号酷多了。

还以为那天晚上他困成那样，自己跟写议论文似的费劲说一堆话，他估计一句都没听进去，现在看来都值了。

之后的环节就是学生誓师，领导总结发言，结束。

程煦元当场改词还是脱稿发言，虽然表现完美，但下台后还是少不了高文臣的一顿念叨，什么心脏病差点给我吓出来、你小子真不让我省心，自己能写为什么要去网上抄、你这么能说考试写作文怎么不多得两分......等等，之类的话，两年了，程煦元耳朵都要起茧了。

好不容易审判结束，程煦元从礼堂后门溜之大吉。

令他没想到的是刚出后门就看见喻川在礼堂后面的小路上，还有已经保送的丁一。

程煦元听见丁一说：“喻川，我喜欢你。”

她不想偷听的，他不是个不光明磊落的人。

但丁一的话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在了他身上。

正当他愣怔原地时，林金鑫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阿煦，你怎么往后门溜了？不知道哥们在里边等你吗！”

等他还是看他被老高训的笑话？换做平时，程煦元会这么问。

因此林金鑫不懂程煦元突如其来的沉默，问他：“一动不动站那cos王八啊，干嘛呢？”

小路旁的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丁一没再继续表白。

程煦元的目光一直在喻川身上，他看见她转头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以及小跑上前来的林四金。

喻川回头，迈步离开。

她刚越过丁一走远。

“喻川。”丁一叫住了她。

程煦元听见丁一说：“我在华大等你。”

喻川没回答她，径直离开。

林金鑫傻眼。

程煦元自嘲地笑了。

是他们的约定吗？

那我算什么？一个彻头彻尾唱着独角戏自我感动的人吗?

也是，一个连喜欢都不敢说的人，活该我有今天。

高中结束[撒花]

不会虐太久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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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