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誉道:“不知道长可否现在到府上看看?”
“去倒是可以去的,但是我这摊子还在这儿,耽误的功夫......”
一锭银子从傅承誉袖袋取出,落入男子手中,男子不急不慢地收起摊,背到背上,跟在傅承誉身后。
偶有路过的行人望向男子的眼神如看一个死人,让男子不禁犯起嘀咕与不解。但这不解没有困惑他太久,就被吓得腿软,忙把方才收来的银子放到地上,拔腿就跑。
大水冲了龙王庙算什么,他这是直接到了阎王殿。准确来说,是比阎王殿还恐怖的地方。阎王起码还会审上一审,这平阳侯,锦衣卫指挥使,京都鼎鼎有名的傅大人,那可是问都不问,直接画押收尸,无人敢办、无人敢查、亦无处伸冤的刽子手。
傅承誉怔在原地,愣上半晌才忽觉做了件蠢事,拿起地上的银子看着府门,进还是不进?
风吹起牌匾上方挂着的花绸,似在提醒他,明日是他的婚期,是迎娶沈泊淮进门的日子。
罢了,姑且当做府中养一闲人,只盼这闲人能安分守己些,莫受他所累,能同子彦玩做一堆,待日后恢复正常再予其一纸休书,各自走各自的路。
唢呐响,骏马至。
未待傅承誉下马去接,沈泊淮已从府内跑出来,站在马侧等着傅承誉拉他上马或是邀他进轿,一如数年前沈泊淮相邀,傅承誉自府内跑出时的场景。
此刻互换的位置里,傅承誉从高处看到沈泊淮仰起颈,背在身后交握的手,像极了当年在荷塘边等他下车的男子,连微微的笑都是一模一样。
沈泊淮亦是一怔,隐含爱慕的眸子是他重生来没有见过,却又是上一世无比熟悉的。所以,傅承誉爱他,爱曾经的那个他。
该哭还是该笑?
沈泊淮在哭笑不得里被礼部来的人请入喜轿,伴着炮竹的爆响晃晃悠悠地前往侯府。
箭射轿门,脚跨火盆,于正堂拜过天地,沈家公子自此多了一个身份,也多了一个称呼:平阳侯傅承誉之妻沈氏泊淮。
酒过宴席散,月色正浓时。
红罗幔帐,红烛长燃。
喜床喜被间铺满喜果,很是喜庆。
可这份喜庆只有沈泊淮一人欢喜,另一人拉长张脸,半晌冒出句:“这还怎么睡?沈泊淮你,你!”
清晨负责事宜的下人曾来问过傅承誉,可要按着习俗铺设床铺,傅承誉嫌麻烦就省了这步,左右二人不会发生什么,就算万一有点意思,也生不出孩子。何况傅承誉压根不觉得他和沈泊淮会有那层关系。
那就不用问了,床上的东西是沈泊淮自己搞出来的,且桌上空置的盘子也间接的证明了这一点。
“我就只嫁这一次,自然该有的都要有。”沈泊淮在床边转身与傅承誉面对面,“你也只娶这一次,总不想日后想起留有遗憾吧。”
傅承誉捡起两颗红枣、两颗花生、两颗桂圆放在掌心,伸到沈泊淮面前,咬牙问道:“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寓意吗?”
“早生贵子。”沈泊淮答完一个劲笑。
傅承誉把手里的东西抛到床上,向前走上一步欲唤下人进来收拾。沈泊淮拉住他,从桌上拿了空盘过来,分门别类地放好。
沈泊淮的手很好看,手指又细又直,捏取食物时会形成漂亮的弧度。傅承誉有些出神,想起国子监沈泊淮手把手教他练字的样子,又想起今日在沈府见到的沈泊淮,终是弯下腰同他一起收拾起来。
喜果再次装入盘中,堆成吉利的山尖尖形状。
烛光下的沈泊淮放上最后一颗桂圆,侧颜柔和,耳垂饱满,融入月色更似梦中人,镜中花。
傅承誉在心底摇摇头,甩去这没来由的念头,正欲让沈泊淮去对面的次间睡就听他道:“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保证不动你。”
“要动也是我动你,几时轮到你来动我。”傅承誉脱口而出。
沈泊淮明显地愣怔了下,想起两人仅有的一次欢愉。
那夜的月色没有今夜的好,也没有点灯。他如往常一样睡的偏里,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窗子开合的声音,跟着床上爬来个人,满身酒气。
这人正是傅承誉,目的明确,上来就扒衣,扒完沈泊淮的又扒自己的,然后压在沈泊淮身上:“沈泊淮,我要你。”
啃啃咬咬的没有门道,沈泊淮便知他是什么都不懂,一翻身就将傅承誉反压到身下,任由他怎么反抗就是不松手,最后如愿以偿得了逞。
“你笑个什么劲?”傅承誉突然灵光一现,莫名的想到什么,目光下移,见沈泊淮没什么变化这才掀被上床,躺至最里侧。
沈泊淮随之上床,从床尾拿过被盖上。
傅承誉侧躺着,沈泊淮平躺着。躺着躺着沈泊淮就琢磨起前世来,然后升起一股无名火,不知是恼他还是恼傅承誉,总之就是恼。
在这压不下的恼意里,沈泊淮掀掉被,钻进傅承誉的被中,压着他,如狼似虎地盯着。
他疯了!
他要负尽天下人疯这一次!
傅承誉抬膝,沈泊淮夹住。
傅承誉出拳,沈泊淮抓腕。
傅承誉张嘴,沈泊淮乘机而入。
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与酒香搅得天翻地覆。
“沈泊淮你混蛋。”
“骂的太轻了,承誉。”沈泊淮微微撤开身,双臂撑在傅承誉颈侧,将指探进发,轻轻抓握,“人渣,禽兽不如,挨千刀的王八蛋,都不为过。”
沈泊淮的认真让傅承誉哑然一瞬,随后屈膝抬腿踹过去。沈泊淮紧紧抓住,顺势一带缠到腰上按着,另一只手穿过傅承誉颈下抱住、箍住、困住。
傅承誉顿感受辱,脸气得通红,蓄力欲攻沈泊淮要害,又听他说:“我可以帮你,别再拒着我。”
怀里的身躯僵了下,沈泊淮捕捉到了,勒着的双臂更加用力,“我已是你妻,荣辱与共,生死相依,你就是有心将我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
蓄着的力消失无踪,傅承誉没再挣扎,只讥笑道:“我妻?”
沈泊淮肯定道:“你妻。”
“妻在上?”
沈泊淮眸色一震,脑中一片空白,思前想后做出决定,问:“在下你要吗?”
傅承誉也肯定道:“不要,滚。”
滚就滚,知道讨不着好的沈泊淮自行躺到一侧,但没有去另一床被里,而是拉过傅承誉的被盖盖好,顺便帮傅承誉也盖盖好,看得傅承誉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翌日沈泊淮早起,侯在门外的程文礼张张嘴又闭上,称什么呢?夫人?不合适。公子?好像也不合适。
程文礼道:“爷。”
沈泊淮心脏抽了一下,走上一步回首:“以后唤承誉二爷吧。”
程文礼应下。
沈泊淮走后不到半晌,闫玉虎前来换岗,捣捣程文礼手臂:“侯爷他们起了吗?”
“爷先起的,二爷还在睡。”
“二爷是侯爷?”闫玉虎问完便觉得是问了个白痴问题,遂转移话题,小声的八卦:“昨夜动静可大?那个,爷……今儿个……”
“如常。”程文礼猛地睁大眼睛,与同样震惊的闫玉虎对视,异口同声道:“二爷还没起。”
惊住得两人看向紧闭的房门。
闫玉虎摇摇头,“定是咱们二爷怜惜,没可劲折腾。”
昨天虽有点动静却没持续多久,想来是这样的,程文礼点头:“别看二爷对这亲事不满,真成亲了还是不一样。”
“爷长得好看。”闫玉虎补充道:“人也勤快,必能讨得二爷欢心。”
沈泊淮从单方面来看的确是勤快,比如说早起去给小世子傅子彦穿衣喂饭,然后又去灶房备上傅承誉喜食的包子和葱香抄手。
如果不那么早叫傅承誉的话。
“沈、泊、淮!”傅承誉不悦地皱眉,凝视端着托盘站在床边的沈某人,一脸阴沉。
“吃点再睡,免得将胃伤了。”
傅承誉裹紧被,沈泊淮将托盘放到桌上,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起来吃点。”
傅承誉往下钻,沈泊淮犹豫起来,若是再多一言必会惹怒傅承誉,但想到傅承誉在最后两年病痛缠身的样子,惹就惹了。
沈泊淮扑到被上,压住傅承誉,伸手扯下被,用傅承誉最喜欢的微微的淡淡的君子笑看着他,蛊惑道:“我还没吃,陪我吃些。”
晨曦化作高阳,透过窗边窄小的缝隙投射到屋内,天亮了,傅承誉不困了。
他沉浸在这笑里,任由沈泊淮把他拉起,又自然地接过沈泊淮递来的包子,咬进嘴里的时候再次皱眉,暗骂一声,几口吃完快速穿衣。
至院里,遇快步走来的汪义春。
汪义春道:“前些日子衙门的无头案有人来认领了,大人可知来认领的是谁?”
傅承誉坐到石桌旁,汪义春提壶倒茶,边倒边说:“是吏部负责考功的郑岩松郑大人,但尸体的头还是没有找到,只说他家小儿子失踪数日,身形又极为相似。”
“可知是谁做的?”傅承誉端茶珉了口,瞥向站在门外的沈泊淮。
沈泊淮抬步走来,汪义春没有再说,轻轻摇摇头。
傅承誉道:“去查。”
“等等。”傅承誉叫住已转身的汪义春,“炘城的事查的如何?他可曾受过伤?受什么刺激?”
沈泊淮驻足,傅承誉真的命人去查了?
“额......”汪义春的视线落在沈泊淮身上,又移到傅承誉这里,犹犹豫豫的说:“派去的人昨夜回的,说是,说是沈公子未曾受伤,与同伴相处也甚好,不曾遭人欺负过。”
“不曾?”傅承誉陷入沉思,那是什么导致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现在这般?还忽好忽坏,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的?
“大人?”汪义春唤了声。
傅承誉回过神,颔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你很相信他?”沈泊淮坐到傅承誉身旁,端起傅承誉方才喝过的茶,凝视黄绿色茶水有些不悦。
故事背景补充:傅承誉是在兄长去世后袭爵成为平阳侯,傅子彦是兄长的孩子,兄长在世时傅子彦已被封世子。(兄逝世,子尚小,暂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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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