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我了 第18章 谣言

十月一过，寒冷的空气便如潮水般涌来。短短几天，就尝到了几分凛冬的味道。

运动会过去不久，迎来了高一的第一次月考。

高中的首次月考往往很难，平日里成绩稍显出色的学生们在此次考试中也未能幸免，纷纷遭遇滑铁卢，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内心充满了挫败感。

当同学们讨论最后第二道选择题究竟是选B还是C时，林菁也会凑一耳朵听听。

虽然那道题她根本就没看懂。

在成绩出来前，平日里不怎么用功的林菁难免会有些紧张，反观宋渝，倒是显得平淡许多。

也是，毕竟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提起兴趣。

“英代——把你的答案给我对一下。”

黄呈梁从激烈讨论数学的小组中挤出来，宋渝刚进班坐下，他就拿着英语试卷走过来，手中的铅笔点了点宋渝的课桌，道。

宋渝不用抬头，就知道出声人是那位被同学们公认的“体育健将”。

她挑眉看向他，语气不轻不淡：“你的英语成绩还需要对么？”

这不是还没考就知道能考多少么。

坐在附近的同学闻声，不禁噗笑。一位和黄呈梁关系很好的男同学替他说话着：“黄同学可是老王办公室的‘常客’，老王可看重他了，怎么能这样讲呢。”

确实是‘常客’。几次周考英语成绩倒一，怎么不值得被班主任请去喝茶呢。

“欸——”黄呈梁不怒反笑，他白了那男同学一眼，后俯身双手撑在宋渝的桌边，压低了几分声音，凑近她：“宋渝，可不带你这样嘲讽人的啊。”

事实是如此，但宋渝这话也显得他太没面子了些。

林菁和徐巧还没进班门，就听见班里传来一阵哄笑声。

爱凑热闹的徐巧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喊黄呈梁的名字，她不禁挽着林菁走快了些。林菁也在好奇是什么让刚月考完的同学们如此兴奋，而她们踏入班门，便看到这场景。

前几排的位子都是空的，视线前移，入眼帘的是坐在后面的宋渝，和笑着看着她的黄呈梁。

徐巧抓着林菁胳膊的手逐渐缩紧。

青春期的男女生总是对异性相处相关话题很敏感。

这个班级刚建立不久，同学们之间都处于一种陌生人之上朋友之下的关系。

而黄呈梁不一样，他可能就是典型的“社牛”。

他没有丝毫任何与人相处的约束感，在短短几天就轻而易举地与周围人打好关系。

特别是和宋渝。

留心人都会察觉，黄呈梁找宋渝的频率很高。这不禁让同学们以为，他们在上高中前就相识。

他总爱在她眼前晃，根本就不在乎宋渝是否理他。

也爱在众人面前喊她的名字，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林菁在这方面比较心大。在别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时，她还真觉得这没什么，直到体育课上和几位同学围在一起说闲，其中一位同学问起：“你们说黄呈梁是不是喜欢宋渝？”

“你别说，一个老王爱徒，一个老王常客，还挺配的。”另一人附和。

乍一听她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回想起黄呈梁和她们相处的种种，她也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那时徐巧也在，她听到这句问话，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唰——”一下站起来，拉着林菁就要走，鼓气道：

“他们根本不配！”

对于同学们暗讨的“黄呈梁喜欢宋渝”这件事，林菁对此不敢随意下定论；但是对于“徐巧喜欢黄呈梁”这件事，她敢肯定。

运动会上留校专门看他的比赛，为他呐喊，给他送水，观众席上正视他的炽热目光却在他回望时下意识的视线闪躲。

在下课期间找林菁聊天，被林菁察觉，徐巧不是在看着自己说话，而是掠过她直直看着她身后的黄呈梁。

月考之后没几天，成绩就出来了。

班级的成绩和排名被班主任打印出来贴在班里，年级的排名则被贴在食堂门口的红榜上。

刚出来时，围在那里看成绩的同学很多，林菁没去看，而是在吃过午饭时，和宋渝去那瞧了一眼。

她们好像对成绩都不太在意。只是平淡地记住了几个数字，没有像别的同学那般表现在脸上的或欢喜或懊悔。

毕竟是第一次月考，代表不了什么的。

老王的批头大会结束后，紧随其后的便是班级里的第一次大规模调座位。

林菁和宋渝依然是同桌，只是位子往前移了不少。老王用心良苦，为了防止宋渝上课睡觉。

林菁对周围的同学本来就不熟络，又经老王这么一换，对她来说就像跟进了新班级了一样。

只有前面的两位她还较熟悉——黄呈梁和徐巧。

徐巧前几天就跟她念叨着换座位她自有妙招，让林菁等着瞧，不曾想还真让她给得手了，也不知是对老王使用了什么甜言花招。

就徐巧和黄呈梁同桌的前几日来讲，徐巧还真是大变样。她不像往日那样风风火火，忽然间变得矜持了起来，也不找身后的林菁说话了。

她开始变得爱打扮自己，散下了一直以来的马尾，开始编精致的发型，每天都不带重样。

可是即便如此，黄呈梁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徐巧待他好，他礼貌而疏离，对她说下次不用麻烦了。

徐巧会趁宋渝不在的时候跑来林菁的宿舍和她抱怨，林菁也不知说什么，只是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劝她不要再喜欢他了。

可是徐巧这样一向倔的性子又怎会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林菁有察觉，黄呈梁看向宋渝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是那种期待着对方开口的眼神，是徐巧看向黄呈梁时的眼神。

那种眼神，让徐巧心里难免会对宋渝稍有嫉妒。

她自己对宋渝不爽，平日里暗刺她，还把她的缺点无限放大说给林菁听，为的是教唆林菁不要和她玩。

林菁知道这跟宋渝根本没啥关系。宋渝从始至终都对黄呈梁冷眼相待，怎会喜欢他。

她越听越觉得徐巧这话说得刺耳，她出声维护宋渝，徐巧撒开挽着她的手，那看自己的眼神显得林菁才是说了荒诞言论的那个。

不知从何时起，一股针对宋渝的不良风潮在全班悄然兴起。

说她清高，看不起人，钓着人家。

宋渝属实冤。

是那些人看不惯她的独立专行，看不惯老王对她的偏爱。

可是宋渝对于这些从不避讳。

她该怎样就怎样。

在一节晚自习，林菁写了张纸条偷偷递给宋渝。纸上的字迹清秀——

“你别跟他玩。”

还特地打了个箭头，指向前面的黄呈梁。

宋渝拧眉，抬眼深看了她一眼，提起笔回了一句，扔给林菁。

——“你大可不必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林菁的脑袋宕机了一秒，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宋渝以为自己是在为徐巧说话。

因为徐巧喜欢黄呈梁，而黄呈梁却对宋渝有意思。

林菁和徐巧交好，她自然而然地帮着徐巧，让宋渝离黄呈梁远点。

林菁不免有些委屈。她明明是在在意她。

她快速又写了几句，递给宋渝，可对方不理。

她怎么可能帮着徐巧来与宋渝“为敌”。

徐巧她不会苦了自己的。

好了，这下两边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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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渝对班里流传的关于自己的一些不好的言论，她自然知晓。关于幕后造谣传播人是谁，她也明了。

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类事，她深感乏力。

随他们怎么讲。她怎么活怎么活。

面对谣言，逃避才是最无用的方法。

她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病态。有时竟然很享受他们看自己的那种避之不及的眼神。

挺好。

在她身上唯一发生变化的，恐怕只有她看黄呈梁的眼神。

愈加厌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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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上，林菁坐在树荫底下等上厕所的徐巧回来。

黄呈梁踢了个石子在她脚边，林菁抬头看他，黄呈梁笑着，故意问她：“宋渝不跟你在一起？”

林菁无意识捏紧了拳。

他知道，什么都知道。

知道徐巧和林菁因为他发生了口角。

知道宋渝和林菁因为他产生了隔阂。

知道宋渝因为他饱受同学们的议论。

他是始作俑者，而他却什么都不做。

是他造谣生事，也是他默默抽身，把自己装为最痴情的人。

他只在一旁静静看着，想着某一天宋渝受不了这些言论的时候，他在站出来把她护在身后为澄清谣言，然后他再义正言顺地把她拥入怀抱。

秋风瑟瑟地吹着，林菁的声音极为冷淡，她望着黄呈梁，一字一顿道：

“黄呈梁，你真恶心。”

青春期的男生总是自大自狂，认为所有事物都配不上自己。

他们对待感情也不认真，总苛责对方专一诚实，而自己朝三暮四。

黄呈梁明显顿住了，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他上前几步，凑近她看她的眼睛：“敢不敢跟我打赌——赌我能不能追到宋渝。”

林菁噗笑，也凑近他：“你做梦。”

林菁起身侧开他走了，没给他继续开口的余地。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捏着还在滴水的冰水瓶子的人恰好撞见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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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对于班里关于宋渝的不好言论，渐渐淡了下去。他们想看的是当事人反抗，可她偏没有，长期以往说下去，自然失了意思。

那一天，林菁惊奇地发现宋渝竟然肯开口理她了。

要知道，她们可是五天加起来的谈话不超过十句。

林菁连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关心你，提醒你不要和他离得太近。”

他心思不纯。他配不上你。

宋渝把脑袋偏过去，林菁以为她又要说她“有病”“毛病”，而宋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林菁看着她别扭的模样，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