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夏天的偷吻 第4章 第四章

“对了老板，今天有人去店里找你，他还留了姓名。”小九如实汇报情况。

莫宁安想，估计是想找他合作的吧，不用理。

小九又试探着说了一句，“老板，他说自己姓牧，看着跟你同龄，是你朋友吧。”

姓木？

哪个木？

是牧舒泽吗？

回到宿舍后，莫宁安还坐在那里发呆。

牧舒泽此刻正坐在咖啡店做设计图。从甜品店出来后，他就直接去了对面的咖啡店。

他还是没有勇气直接给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毕竟几个月前，是他先把莫宁安拉黑的。两个人本来也不算熟，更谈不上是朋友。试问如果是他，莫名其妙被一个陌生人拉黑，大概也不会太在意。更不会想再和对方有联系。对方不感谢人家收留自己就算了，还拉黑。

那天早上他从莫宁安的床上起来，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人，牧舒泽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期待感，他想，这个人这么好，要是自己能一直和他做朋友就好了。

他真的很想要陪伴。

牧舒泽会在莫宁安醒来的时候邀请他，“喂，以后我们做很好的朋友吧。”

但他一想到苏硕的事情，还是退缩了。

算了吧。

早点切断联系方式最好了。

毕竟他们还不算太熟。

然而一个暑假过去，L大开学，他却犹豫了。很想找他。但不能。他也害怕去L大报道的时候偶遇到莫宁安。

于是他故意去莫宁安的甜品店找了他，因为确定他不在，所以刚好自欺欺人了。装作一个找人的路人甲，店员抱歉地说老板不在，然后他说没关系，在甜品店简单逛了两圈就走了。

甜品店很大，装修格调可爱又温馨。

牧舒泽想，原来这就是莫宁安的手笔，原来这就是他的温柔。

莫宁安拿起书包走人。

回去找他。

那人肯定是牧舒泽。

他乘坐地铁，接着一路跑到甜品店，气喘吁吁。

对面咖啡店的玻璃门刚好被推开。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牧舒泽先跑向他。

莫宁安快步上前。

“对不起。”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都愣住了。然后一起笑了。

“喂，莫宁安，把你拉黑的人好像是我吧，你干嘛和我说对不起。”牧舒泽轻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那个……我偷偷吻你的事情，真的对不……”莫宁安低头看两人的脚尖。

牧舒泽在秋风落叶中一时瞪大眼睛。

什么？

他偷偷亲……

他居然亲……

他什么时候偷亲的？

“你为什么……要偷亲？”牧舒泽指着他问，心里却有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蔓延。

莫宁安一时不知所措。

牧舒泽看起来是刚知道的样子。

那他拉黑自己是为什么？莫宁安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算了，干脆直白一点好了，他坦白心底深处埋藏了一整个暑假的秘密，“因为没控制住自己……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牧舒泽一时语塞。

两个人在咖啡厅坐下后，他继续盘问，“什么时候的事，我在你家住了两晚。”

“你喝醉酒那次。”

牧舒泽扶额。

他后来确实想起来自己醉酒后做了什么傻事，也知道是莫宁安抱自己去房间的。但偷偷被亲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因为他睡着了。

“你傻吧，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我那时候都睡着了。你不会以为我拉黑你是因为这件事吧？”牧舒泽轻轻抿了口咖啡，嘲笑莫宁安。

不是吗？

莫宁安想起那个夏天牧舒泽的谎言，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牧舒泽那么做，大概是因为想要被关注。

他是个非常渴望陪伴的小孩。

“你是因为害怕和我做朋友，形成依赖？”莫宁安猛的反应过来。

“终于聪明了。”牧舒泽笑着继续说，“也不全是，我也很怕我们熟悉之后有一天你会突然离开。”

等一下，这是重点吗？

莫宁安心想，他都知道自己亲他的事情了，还知道自己喜欢他，牧舒泽怎么还能和他说别的。

他应该把自己暴打一顿才对啊。

但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而是选择耐心地听牧舒泽讲了一段故事。

故事里的主角是苏硕。

天逐渐黑了下来。

“你忘掉之前的事情吧，我当你没做过，因为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两人离开前，牧舒泽告诉他。

莫宁安点点头。

重新和好之后，他们开启了一段在L大的新生活。

两人专业不同，一般都会约在都没课的时候一起去社团参加活动或者和室友们一块打球。周末他们会一起回家，莫宁安在甜品店忙碌的时候，牧舒泽就坐在对面的咖啡厅忙着设计图。

如果成功的话，牧舒泽估计，等明年大二的时候，他就能和刚认识的朋友一块开一个小小的设计公司了。

莫宁安一早就拍着胸脯说，尽管找我，钱不是问题，我来当你的投资人。

转眼又临夏季。

牧舒泽和莫宁安在晚风中夜跑。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们其实不是同一天生日。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牧舒泽停下奔跑的步伐，靠在一棵大树旁。整个人显得松弛慵懒。

“所以你生日什么时候？”

牧舒泽就告诉他是7月16日。当时他被领养的那天刚好是7月3日，李意以为他并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就说，“哎呀，那以后今天就是小舒的生日了好嘛，妈妈这就带你回家过生日了。”

牧舒泽太想过生日了。

他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样的。

于是他乖巧地点点头。

莫宁安没再继续说什么，心里却在默默计划着今年的生日该怎么给他准备。

牧舒泽有时候去莫宁安宿舍楼下等他，心里莫名就会产生错觉。

等男朋友的错觉。

随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牧舒泽发觉，他已经不能满足只和莫宁安做朋友了。

他很想对莫宁安说，“我不想听你讲你和你室友的事情，还有，你能不能和他们保持距离？”

但他没敢。

这天，他继续和往常一样先一步比莫宁安收拾好书包，跑到他宿舍楼下等他。结果看到的画面是他和别人勾肩搭背的样子。

看到牧舒泽，莫宁安有些心虚。

怎么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室友喊莫宁安打球，莫宁安拒绝了，室友看了眼门口背着黑色书包的少年，调侃道，“又要和牧舒泽去图书馆啊，你俩干脆和宿管阿姨说说住一个宿舍得了。”

莫宁安不理对方。

等走到牧舒泽身边，才确定他是真的心情不好。

牧舒泽阴阳怪气，“你们宿舍关系真好。”说完扭头走了。莫宁安几步追上他，知道他可能是不想看到他和别人亲密，这就是好朋友的占有欲嘛，很正常。于是赶紧哄道，“没有没有，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

一片绿叶被夏季的风吹到地上。

牧舒泽忽然在林荫道上停下脚步，莫宁安也跟着立在了那里。他们的几米远处，就是一个人工湖，湖里的小鱼和水草绘出一幅夏天的水彩画。

“最好的朋友？”牧舒泽想听的可不是这样的话.

莫宁安点点头。

他依然记得和牧舒泽重逢时对方说的话。

所以他一直都很有分寸地和对方相处着，生怕自己越界。克制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喜不喜欢牧舒泽了。

反正这样也挺好的。

不对。

是越来越喜欢了。

爱意被他藏在心里，不敢露出来让对方看见。有时候，一向自洽的莫宁安也会嘲笑自己的胆小。他像是拿到宝石的寻宝人，明知不是属于自己的，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能感受多久就是多久。莫宁安害怕牧舒泽知道自己还喜欢他后，和之前一样和他断了联系。

牧舒泽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们今天别去图书馆了。”

两人去附近的湖边投掷石子。

过了一会儿，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在他们斜对面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男孩直接把女孩抱在腿上。

“要不，我们去球场打球？”莫宁安提议。

正有此意。

牧舒泽答应了。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莫宁安在一次投篮的过程中受伤了，腿伤没那么严重，主要是擦破了皮，主要还是手腕。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还没好。

那天牧舒泽背着他去医院，心里想的都是他不应该随便吃醋，要是他们那天去的是图书馆就好了。

医院病房里。

牧舒泽正坐在病床上打游戏等着莫宁安定时复健回来。

今天他原本想跟着去，但莫宁安拦住他了，“你躺床上休息会吧。”

出院不久，假期就来临了。

牧舒泽以照顾莫宁安为由，非要赖在对方家里不走，李意上门找了他好几次，他都说自己要和莫宁安商量设计的事情。李意不再说什么。自家儿子的心思她还看不出来吗，不就是喜欢人家小莫？喜欢干嘛不说呢。

自从去年和丈夫离婚了，李意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没有什么比珍惜眼前更重要了。

就算对方没有出轨，这么多年不回家，她也早就该放弃这段感情了。

现在她有懂事的儿子，体贴的女儿，还有一个特别可爱聪明的外孙女，多么幸福。

莫宁安故意将生日拖到16号当天，非要和牧舒泽一起过。

零点的钟声敲响后，他们站在天台上看了一场烟花。绚丽的烟花盛放着，牧舒泽恍然回到小时候。那年他被李意抱在怀里，游乐场的漫天烟花让他有点兴奋，同时又有点担心烟花会落到自己头上会不会把自己点着。

李意跟他说，要是爸爸在就好了，她很想和爱人一起看烟花。

小小的牧舒泽不太懂，但心里想的是，自己以后也会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吧。

很多年之后，这个愿望实现了。

莫宁安，我喜欢你。

我们不能做最好的朋友。

你还喜欢我吗？

牧舒泽于是转身和身后的人说，“莫宁安……我”

那人脸上笑意正浓，温柔地问他怎么了。

“我有点冷，我们……拥抱一下吧。”

冷吗？

他觉得夏季的晚风吹得刚刚好，唯独除了注视牧舒泽的眼睛时心中的那团火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以外，一切刚刚好啊。烟花。晚风。喜欢的人也在身边。

“是吗？我觉得刚刚好啊。”

牧舒泽：“……”

在他即将转回去的那一刻，突然被人拥入怀中，好听的声音自头顶落下，“那个，我这会也有点冷。”

牧舒泽；“……”

知道了，以后想抱早点说哈。

他们回到家以后就开始准备生日饭菜了。和去年很像，依旧是牧舒泽因为笨手笨脚被赶到客厅坐着，稍微不一样的一点是，与其说是赶，倒不如说是莫宁安温柔得把他哄到客厅。一起吃蛋糕，碰杯，酒足饭饱之后，这次换莫宁安喝醉了。

莫宁安喝醉后话很多，但除了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走路倒还是稳的。

相比微醺状态的牧舒泽还要好很多。

他们一起把碗筷收拾到厨房。

啪——

牧舒泽又打碎了一只碗。

酒鬼话痨莫宁安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牧舒泽。

完啦。

他现在不清醒，不会打我吧。

谁知莫宁安只是轻轻讲他推到外面，“以后不要进厨房了，乖乖的哟。”好萌的语气词。

莫宁安喝醉了也很固执，比如刷碗要刷11遍，擦桌子要擦7次，以及非要睡在卧室阳台的榻榻米上，必须抱两个玩偶，还不能盖毛毯。

牧舒泽：“……”

喝了醒酒汤后，莫宁安好多了，其实没那么醉了。

牧舒泽不知道他酒醒了一些，只是看着他的睡容一直在走神。

那时候，莫宁安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看着自己呢？

难怪想亲。

他现在非常能够理解。

莫宁安的嘴唇轻薄而小，像两片漂亮的玉贴合在一起。牧舒泽吻了上去。

就当要回自己的初吻了。

是他那时候先吻自己的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今天吻的次数好像更多。

牧舒泽躺在床上失眠了整晚，直到天微微亮时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几点了？迷迷糊糊中看了眼时间，好的，下午三点。

真能睡。

莫宁安一大早就醒了。

他先做了早餐放在锅里，然后就出门去今天准备开张的花店忙碌。他提前计划很久，从选店铺到和专业的人沟通学习，最终确定了这家位于安静街道处的花店。

当作送给牧舒泽的生日礼物。

小久跟在莫宁安身后忙碌，嘴里还叽叽喳喳个不停，“老板，我不同意，你为什么要把丽丽调到这里，我也很想在这里工作嘤嘤嘤……”

莫宁安无话可说。

当初他开第二家甜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第三家她还是那么说。

现在又想来花店工作了。

“这家花店只有一个主人，而且我也不准备招人。”莫宁安说得很认真。

看他深情的模样，小九不再开玩笑，懂了，肯定是送给牧帅哥的呗。

莫宁安醉酒一般不会断片，但是他昨晚好像说了很多话，还跟人亲吻了。他不会又偷偷亲吻牧舒泽了吧。

坦白。

等他醒来了一定要尽快坦白。

但他会不会又把自己拉黑。

所以一整天，在花店忙碌的莫宁安都有些心神不宁。

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牧舒泽还是没给他发消息。

是没睡醒吗？

莫宁安很想发消息问问。但他害怕消息发送出去就看到小红点。

正在发愁时，牧舒泽的电话打了进来。

“莫宁安，我好无聊，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应该是刚睡醒不久。

“去店里忙了。”莫宁安解释。

牧舒泽以为是甜品店。

“厨房里的早餐还有午餐，你看到了吗？”莫宁安中途从花店回家，路过菜市场买了点菜，午餐做好后自己吃了一份，给还在睡梦中的牧舒泽留了一份在锅里，又打包一份带到店里给小九吃。

在花店忙活一上午的小九吃到丰盛的午餐，感激涕零道，“莫老板，我一定誓死追寻你。”

牧舒泽吃完饭要去甜品店找莫宁安，对方拒绝了，“你在家等我吧。我开车去接你。”

莫宁安一路开车到花店，牧舒泽都沉默着，连不是开往甜品店的方向都没发现。

“到了。”

“好，走吧……”牧舒泽回过神就要下车，透过车窗这才发现四周是陌生的景象。

两人一路各怀心事，莫宁安终于鼓足勇气开口。

“牧舒泽，我要坦白一件事。”莫宁安拉住他胳膊看着他的眼睛说。

坦白？

他谈恋爱了？

不应该啊，他们基本上每天都在一起。

“我昨晚又偷亲你了。对不起。”

谁偷亲谁？

牧舒泽懵了。

想明白怎么回事后，牧舒泽有点生气。明明是他偷亲的，莫宁安真是个大笨蛋。

他一把揪住莫宁安的衣领，“拜托你想想清楚，昨晚偷亲的人是我。”

牧舒泽一脸玩味。

莫宁安惊讶的表情也很好玩。

“现在也是。”牧舒泽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他们在夏日黄昏下共同拥抱了彼此，橘子形状的太阳见证了这一切，还有那一家充满爱意的小花店，一只路过的可爱小狗在车旁停下，嗅了嗅沾着花香的轮胎，过了一会儿就被主人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