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裴霁郑重谢过廖叔和容姐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并交代廖叔等赵惊鹤回来告知他一声。
廖叔闻言有些意外但没多问,应声答下。
走出庭院,裴霁侧头往玫瑰喷泉那边看一眼,篱笆墙上的茉莉花已经陆陆续续开出小花苞,可惜了,没有等到花开,他遗憾收回目光。
黑色凯迪拉克停在栅栏门外,驾驶坐上车窗半开,陈维文探出半个脑袋冲从里面走出来的裴霁眨了眨眼,“早上好Honey,虽然你看起来不太好。”
裴霁沉默地拉开副驾驶车门,不太认同陈维文的话,这段时间在山庄一日三餐营养餐养着伺候着,哪里会有不好的可能?
引擎发出平稳持续的嗡嗡声响,陈维文踏下油门启动汽车,平稳驶出一段距离后他抽空侧头看了裴霁一眼,最后得出结论,“不过脸看着倒是圆润了一圈,看来他将你养得不错。”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裴霁明白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赵惊鹤。
仔细算算,他和赵惊鹤断联已经整整三天,那晚过后,他没再联系对方,赵惊鹤自然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赵惊鹤对他有意疏远,而裴霁心里清楚但对此暂时没想到解决方法。
隔着5981英里的遥远距离,时差是一方面,怕打扰人工作是另一方面,他决定在赵惊鹤回国前还是不要联系对方比较好。
“NO,你这个想法大错特错,”陈维文对此持不认同的态度,“一段亲密关系的建立依靠的是了解、关心、互动、彼此依赖,当然这是后面,最重要的是保持沟通,照你现在这个进度,我宁愿相信母猪会爬树也不相信你能追到人。”
裴霁望着窗外平直的湛蓝的海平面,轻声说:“但他有意对我疏远。”
“所以你就退缩了?”陈维文说:“追人呢最重要的是死缠烂打,脸皮要厚,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裴霁沉默片刻,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见他迟迟不答话,只听到一声短促的笑声,陈维文恨铁不成钢地继续道:“实践出真理,你明白吗?”
车子连续经过弯道,裴霁偏头看他一眼,唇角向上,神色揶揄,“你去报中文补习班了?”
合着说了这么一大堆人都没听进去,反而还有心思打趣,陈维文简直气笑,咬牙骂道:“榆木脑袋!”
裴霁不再逗他,“好的知道了,陈大师。”
接下来一段时间,裴霁全身心投入工作,每天两点一线,工作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他从另一个漩涡中暂时抽离跳进一个新的漩涡。
这天凌晨,公司其他人已经陆续下班各回各家,裴霁敲完最后几个字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双臂往外伸开,捏了捏脖颈,然后整个人瘫软窝到椅背里。
窗外不时传来轮船绵长深远的汽笛声,他捏了捏眉心,重新睁开眼,思索片刻,拿起手机点开最上方的头像。
他最后还是没有听从陈维文的意见,和赵惊鹤完全断联已经整整一个星期零一天。
赵惊鹤的社交状态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平直线条,沉默而空荡,失去仅有的联络方式裴霁根本无从探寻他生活的任何蛛丝马迹。
意识到这一点,无力感如同海水涌来充斥着他整个胸腔,潮湿,咸涩。
静坐半晌,直到后腰的酸痛有所好转裴霁起身将办公室最后一盏灯熄掉,披上外套往外走。
公司位于偏离市区的郊区,楼房破旧设施老旧,但胜在租金便宜,这也是他们把地址定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不仅楼房老旧,电梯也是老旧的,按钮上的数字磨损得厉害,不仔细看已经很难分辨清晰,只能凭借记忆去选择,并且启动和停止时会发出一声巨大的哐当声,运行途中还伴随着齿轮摩擦的嘎吱声。
裴霁每次坐电梯都会忍不住担心电梯突然故障或者发生骤降,毕竟电梯出事故的新闻并不少见,而每一次平安无事地踏出电梯又会感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到达地下停车场,裴霁摁一下车钥匙,滴答一声在空旷的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头顶的声控灯闻声亮了起来,微黄的灯光迟钝地闪烁着,光线忽明忽暗,看上去好像随时会报废。
裴霁拉开车门,弯腰的一瞬间,想起有份需要带走的文件被他落在了办公桌上,不是什么重要文件,但里面有他刚整理好的数据,但还缺了一些,他打算带回去继续整理。
也许刚才太累竟然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现在想起来还不算晚,裴霁关上车门,转身往回走。
这片楼房虽然破旧,但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每层楼都安装有声控灯,电梯门在十六楼缓缓打开,这次竟没发出巨大的哐当声,安安稳稳地停住了。
裴霁感到有些意外的惊喜,唇角向上,但还没来得及完全扬起便一下收住,笑意凝固。
他抬头望了眼天花板,在他踏出电梯之前,门打开的时候声控灯已经是亮着的状态。
裴霁神色一凛看向磨砂玻璃门,锁链竟是打开着的。
他这下完全肯定里面有人,并且这个人绝不会是公司的任何一个员工。
他屏气凝神放轻脚步在昏暗中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去,轻声推开玻璃门确保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往里走近了,他看到办公室亮着灯门敞开着,磨砂玻璃上一个影子在来回晃动着。
章法混乱急促,看上去像是在翻找什么。
裴霁缓步走近,离办公室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屋里的影子忽然停住了,裴霁眼皮一跳,侧身躲进一旁的资料柜后面。
没过几秒,里头继续传来翻找的声响,裴霁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放了什么贵重东西或者重要文件在里头。
想了几番仍然无果,重要的机密核心文件他从来不会在公司的电脑留下任何痕迹,钱财更是没有,哪怕小偷砸开里头的保险箱可能都要暗骂几句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裴霁紧绷的心松了口气。
他开始好奇对方的身份,还有究竟为什么而来?
听着里头持续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响,裴霁侧头观察一会,确认对方只有一个人后,斗胆挪动脚步往前缓慢靠近。
靠近墙根时,脚下不知突出来个什么东西,像是一本文件夹,铁扣圈在他脚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里头忽然没了声音,空气沉静几秒,一个黑色身影从里头飞快闪身夺门而出。
裴霁眼疾手快,立刻伸出脚去拦,但黑影动作利索,只踉跄一瞬很快稳住身形,他甩开裴霁拉住衣角的手一个翻身从办公桌上大步跨翻过去。
猝不及防的冲劲使裴霁后腰重重撞在桌角,他咬牙到抽一口冷气顾不得疼痛,立刻起身往外追。
黑色身影速度飞快地窜进楼梯间,声控灯一层层亮起,在这亮光和一抹短暂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裴霁看清了对方手里拿着的正是他遗落的文件。
也看清对方身穿黑色开衫外套,帽子低低压着遮住一半眉目,外套拉链高高拉起遮住下半张脸,看不清容貌。
追到二楼时,黑影已经完全消失在楼梯转角,裴霁明白这样下去,对方很快逃之夭夭。
他喘着粗气,眸光微暗,仰头看了眼侧方的窗口,容纳一个成年人不是问题。
来不及多想,裴霁手撑在突出来的半截墙沿上爬了上去,一楼的声控灯在这个时候恰好亮起。
裴霁眼睛一闭,纵身跳下去。
双脚落地时重心不稳地扭了一下,骨头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紧接着身后传来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
裴霁飞快起身,在对方发现之前躲在了门的旁边。
他不断地呼气吸气调整呼吸,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开始默数,数到一的时候,胳膊飞快一伸脚横跨拦在对方脚下,趁对方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里,裴霁另一只手拽住他的右手禁锢在后背处,并顺利拿回丢失的文件。
对方似乎有些恼怒,被抓住的右手用力一挣便挣开了裴霁的禁锢,手肘往后一用力正好击中裴霁的腹部。
裴霁吃痛地后退几步,脚踝处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裴霁明白以他目前的状况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就在这万分紧张的形势里,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从前赵惊鹤教他打架的方法。
打架的时候不要看对方的脸,要看肩膀,趁对方出拳的时候抱住对方,再把对方放倒,然后就跑......
裴霁心里默念着这个方法,在对方拳头落下来时,飞快扑身将对方放倒在地,趁着这一瞬间,裴霁抬手试图扯下对方的衫帽。
手刚触摸到衫帽边沿对方立即反应过来,一个翻身转而将他压在身下,裴霁垂下手眼睛微闭,心里想,赵惊鹤说他退步确实说得没错。
赵惊鹤分明还教了他,要学会审时度势,看清形势,打不过就跑,不要恋战。
他将赵惊鹤教的方法统统抛之脑后,要是赵惊鹤在,肯定会毫不客气地嘲笑他不自量力。
一阵强光从远处笔直打过来,刺眼得裴霁刚睁开的眼睛又重新闭了起来,预想中的疼痛没落下来,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也一并消失。
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裴霁实在没力气再去追,他闭着眼,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手持电筒的人影追出去几步又折身返回,裴霁余光感到头顶落下来一片阴影。
“你没事吧?”头顶传来的声音有些低沉。
裴霁手动了动,松开一条缝,“麻烦你先把手电筒关了好吗?”
对方闻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将手电筒关掉收回裤腰带里,高大的身体蹲下来,朝他伸出手。
“多谢。”裴霁借着他的力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不稳地晃了晃,原本已经松开的手又贴了过来,裴霁得以站稳。
借着路灯洒下来的昏暗光线,面前的容貌变得清晰,对方一身黑色外套,里面一件普通白T,头发是剪得非常短的寸头,面容冷峻,年纪看起来同赵惊鹤相仿。
对方平静地看他一眼,“你受伤了,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裴霁同样看着他,过了片刻才迟缓地摇头,反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吗?”
“梁从衍。”他回答得很爽快,几乎没有犹豫。
“裴霁。”
裴霁往前一小步,伸出手掌,在对方手伸过来,皮肤触碰的一瞬间,裴霁抬眸看向他的眼睛,“ICAC是吧。”
梁从衍与他对视,黑沉的眼眸闪过短暂一瞬的诧异,很快又恢复平静,他松开手,掂了掂手上的电筒,身体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很聪明。”
他手上那只电筒手柄底部印着ICAC的字样,裴霁曾经见过很多次。
裴霁朝他微微一笑:“你也是。”
ps1:本文中ICAC为虚构,与现实无关。
ps2:昨天疯狂掉收,脆皮作者甚至不敢点开后台T_T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没关系脆弱一下我会自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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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