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清坐上出租车后,郭同之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车窗外的天色被衬得很阴沉,一如他离开时,楚叙池那有些不悦的脸。
马路上各类声音喧宾夺主,令滔滔不绝的郭同之像只嗡嗡的小蜜蜂,陈言清掐住眉心,静下心来打断他的话:“胡嫣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正在那边边上威胁谭糖糖呢。”郭同之言简意赅,“虽然还没有要跳的迹象,但是我看她精神状态真是有点槽糕啊,也对,要是精神状态好的人,也压根不会跳楼吧。”
陈言清正想说话来着,郭同之匆忙说:“总之你快点儿我现在再去劝劝她。”
电话切断了,陈言清看了眼手机屏幕,眉头再次皱起来。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谭糖糖住的小区外边,陈言清要下车时,司机问:“要不要我开进去?看你这脸色急的,是有什么急事吧?”
陈言清关上车门,“那麻烦了,再往里走走吧。”
车驶入小区,陈言清给司机指了个方道,他俯身向前,一手搭在副驾驶靠背上,抬眼瞧居民楼。
车子骤然一停,陈言清看向司机,司机面露难色:“你看看那顶上,是不是站了个人?不会是要跳楼吧?”
陈言清抓起手机飞快付了款,他下车的时候听见司机喊了声。
“诶,要不要报警啊。”
陈言清说:“麻烦您报一下吧。”他的身影如阵风消失在了楼道里。
几分钟后他来到顶楼,看见楼边上,郭同之跟谭糖糖都在劝胡嫣儿,风中凌乱的胡嫣儿把长发一扒,“陈言清,你怎么来了?”
陈言清往那边走,胡嫣儿像是受到刺激一样指着郭同之喊:“是不是你给他打的电话?真是丢人,这事你们能不能别说出去?”
“你都要跳楼了还嫌丢人呢?”郭同之趁机抓住胡嫣儿的衣角,大声劝道:“你要是不想让人知道,那就赶紧下来,一会儿警察可就来了。”
陈言清走到郭同之身后来,胡嫣儿看了眼谭糖糖,身子故意向外一倾,“现在除了谭糖糖,谁都没有办法让我从这上面下来!”
陈言清与郭同之一齐望向谭糖糖。
谭糖糖垂头抹把泪,说:“嫣儿,你还是快下来吧,关于这件事,我们可以好好说。”
“还能好好说什么啊!”胡嫣儿简直是气急攻心,一手捂着胸口说:“你现在还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必须得说出来了!”
“到底什么事啊?”陈言清心里也急,胡嫣儿穿得少,薄得跟纸片一样,在这风中要是脚一滑,怕是能直接被吹掉下去。
“她!”胡嫣儿指了谭糖糖一下,委屈皱皱鼻子说:“她跟艾伦在一起了!”
谭糖糖觉得很愧疚似的捂着脸,低声说:“嫣儿,这件事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的。”
郭同之把要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免得他再说出来刺激到胡嫣儿,他看了眼陈言清,陈言清皱着眉说:“你以此来威胁她跟艾伦分手?”
“是啊!要不然呢?艾伦就是个渣男!不就是有几个钱,会点花言巧语就把她给哄骗了!”胡嫣儿又对谭糖糖说:“过不了几天,等你被他睡了他就会把你给丢掉!你怎么不明白呢?”
说完,胡嫣儿站直了,双手叉腰问:“谭糖糖!你现在必须给我一个选择,你要是选择那个渣男的话,我现在就立马,立刻从这儿跳下去。”
“我的姑奶奶啊你可别!”谭糖糖要去捞她。
胡嫣儿像蹦迪一样在这条危险的线上移动。
郭同之与陈言清想趁机捞住她,她却一个个拍掉他们的手,真有点恃宠而骄作威作福的样子。
郭同之觉得心累:“我们都是拿你当朋友,来管你,你这样我们不寒心吗?还是说,你根本不在意我们?那我们走?”
胡嫣儿更气了:“要是她拿我当朋友,就不会当初不听我的劝告,我让她别跟艾伦聊,她非要聊。”
“我那不是充当你们俩的传话筒呢吗?”谭糖糖苦口婆心的样子,“你先下来,你下来之后,我们再好好谈。”
“你先给我个选择,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删掉艾伦!”胡嫣儿厉声说。
谭糖糖一时无言,胡嫣儿像是要哭了,丧个脸说:“好啊,你是真的被猪油糊心了。”
胡嫣儿突然下蹲抹泪,把他们几个都吓一跳,抹完泪胡嫣儿吸吸鼻子,目光迷迷的,不知在看哪儿,她说:“那我就只好跳了。”她又像悲情女主角一样低下头,咬住嘴唇哭了几声。
“陈言清!”一声呐喊仿佛能救他们所有人于水火。
他们同时望向楼顶那扇门,李世急匆匆的迈了过来,当看清局势之后,李世迅速朝他们这边走来,低压的眉像团团乌云抚不开,他喊:“胡嫣儿,你还不赶紧下来?我刚才来的时候,都听到有人报警了,你快下来,别给警察添麻烦。”
胡嫣儿慢慢回头一看,楼下站了好些人,原来这楼是这么高的,那些人跟小圆点似的,胡嫣儿心里一惊,起身时脚一滑,尖叫声中,她被陈言清跟郭同之一起抱了下来。
她像个罪犯一样低下头,小声说:“现在怎么办?警察应该还没来吧?”
李世走到她面前来扫她一眼,问:“你没事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呢?非要性命开玩笑,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胡嫣儿一撇嘴,不情不愿看向谭糖糖,谭糖糖扑过来抱住胡嫣儿,两个人一同哭了起来。
郭同之扶额。
陈言清冲李世说:“学长怎么来得这么及时,多谢学长了。”
“应该的。”李世淡睨他一眼,“楚叙池给我打的电话。”
陈言清垂眼说:“我现在回去。”
李世说:“应该不用过去了,这案子我刚才了解了一下,没有时间上的漏洞,你回去也见不到楚叙池了,不过也不清楚你还会不会被警方叫过去。”
“啥事啊?说的神神叨叨的。”郭同之看看陈言清,又看看李世,“啥案子跟陈言清有关系?”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自己去搜。”李世说。
郭同之立刻把手机掏出来。
陈言清看了眼胡嫣儿她们,然后说:“我先走一步。”
“我也走我也走。”郭同之对李世说:“我跟陈言清下午都还有课呢。”
李世点头,“你们去吧。”他看了眼还贴在一起说话的胡嫣儿跟谭糖糖,“一会儿我送她们回学校。
郭同之跟在陈言清后边进了电梯,看眼陈言清脸色,郭同之说:“我能问你是什么事么?”
“以后你可能就知道了。”陈言清眼中布满阴霾。
“你应该没事吧?不会被卷进去吧?”郭同之问。
陈言清摇摇头。
“那就好。”电梯门开了,郭同之揽住陈言清的肩一起出来,“谁的人生里不会有几场暴风呢?你看胡嫣儿,今天不也经历了一场吗?”
陈言清却说:“不如就让这暴风再猛烈一点。”
郭同之看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言清闷声应,“没,咱们打个车过去吧。”
郭同之笑笑,“陈言清你现在跟之前真是不能比哈,以前天天公交车,天天去兼职。”
他们从居民楼里走出来,齐齐望了眼右边,原先聚集在那儿的人正在散开。
晚六点,课结束。
陈言清跟郭同之分别,往校外走。
校门口停一辆黑车,楚叙池从车里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眼。
六点过八分,从一堆人里,楚叙池看见背着书包的陈言清走了出来。
陈言清也看见了他,目光一躲,陈言清要往别处去。
楚叙池快步走向他,一身黑的楚叙池,有些沉重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来逮捕陈言清的。
陈言清停下,看向他。
楚叙池走到陈言清面前来,“你要去哪儿呢?”
“回去。”陈言清刻意不说回家。
楚叙池盯他一会儿,“上车,把我当你的司机就成。”
楚叙池的语气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不那么生硬了,陈言清跟在他身后走。
上车后,楚叙池正要开口问他跟郑远的事,陈言清抢先说:“那件事我在警察局说得够清楚了,我不想再说了,信不信由你。”
楚叙池闭嘴,看了他一眼。
“楚叙池。”陈言清望向他,“最后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楚叙池拧眉,“什么叫最后?”
陈言清默了会儿,“我感觉我们的关系太不牢靠了,不如结束,所以是最后。”
楚叙池冷嗤一声,“关系不牢靠?”
“是的。”陈言清点头。
车内弥漫一种无力的沉默,仿佛这辆车都听得有些疲累了。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们能维持好关系吗?”楚叙池质问。
陈言清没忍住问:“那你到底有没有把一个人弄得终生残疾?”
“你要是想了解,就自己搜刮去。”楚叙池看他一眼。
楚叙池的眼神分明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干嘛要跟你解释”的意思。
“没意思。”陈言清话锋一转,“楚叙池,你帮我了解一下我爸的事吧。”
楚叙池眼神光一沉,半晌没说话。
陈言清再次看向他时,他开了口:“了解过了,这事已是定局,没有任何时间上的漏洞。”
“你知道?”陈言清很是惊讶,“你是在那网站上看见的?”
“你没长耳朵。”楚叙池语气放轻了,“既然没有任何时间上的漏洞,那就不可能出现在网站 里。”
陈言清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
楚叙池冷“哼”一声,又说:“陈言清,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
“但我根本不相信我爸会自杀,楚叙池,你能不能再帮我查一下?”
楚叙池眉一皱,严酷道:“查不了。”
“这最后一个忙你都不愿意帮我?”陈言清有些气恼。
楚叙池点头,“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