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前,陈言清在教学楼外的自动贩卖机前买水,拿出一瓶跟楚叙池递他的一模一样的水时,陈言清忽然无端很烦躁。
绕过自动贩卖机要走进教学楼时,看见楚叙池站在楼门口的正中央。
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他一手插在黑色风衣的外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神色淡淡的,睫毛盖住眼眸,黑得有些朦胧。
风吹时,风衣下摆有规律的晃荡,凸显出那双笔直的长腿,他依旧穿着帆布鞋,陈言清一边走,一边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帆布鞋。
要不要跟楚叙池打招呼?人家又不是在等他,他为什么要上赶着打招呼。
经过楚叙池身边时,闻到一股浅淡的香水味,楚叙池就在这时收了手机,一手扯住了陈言清的灰色卫衣,陈言清有些惊讶的回看。
楚叙池盯着他的眉毛看了两眼,转而视线下垂,落到他脸上,或是唇上,这极其自然的目光流转在楚叙池做来,带着旖旎味道。
“没做措施?”楚叙池问。
这都是什么词?陈言清说:“没必要,很快就好了。”
“揉了么?”楚叙池又问。他的手指还牢牢掐着陈言清的外套。
“嗯。”陈言清有些平淡的说:“多谢学长关心。”
“我看你不住校?”
他怎么突然这么多问题?陈言清点头。
“下课了早点回家。”楚叙池松开了手,有些犀利的眼神看着陈言清,好像是在等陈言清的回答。
陈言清想了想,楚叙池也算是对他进行了来自学长的爱护,便问:“学长不是要去实习了么?怎么还有空——”
“这就走了。”楚叙池撇开眼光,下了一节台阶后,又说:“你别误会。”
他后半句有点莫名其妙,陈言清说:“我没误会。”
楚叙池向外走,陈言清抬脚往楼里走,外面风飘飘,楚叙池后脑勺的黑发被吹拂着,背影还是很清贵。
来到教室外走廊里,郭同之跑来他身边问:“你以前都是准时到的,怎么今天迟到三分钟?碰上谁了?还是怎么样了?”
“你真的有点八卦。”陈言清拐进了教室里。
“虽然你不喜欢八卦,但是我可有个惊天大八卦要跟你说。”
“什么?”在第三排的中间空位坐下后,陈言清掏出几本书。
郭同之复刻他的动作,拿出书后双手按在书面上,说:“你也知道咱们学校最热门的专业吧?”
陈言清无语看他一眼。
“时间复原者,大三学长里,又出了一个。”郭同之十分狡黠的笑笑,“你应该猜得出那人是谁吧?”
陈言清不吭声。
“楚叙池学长。”郭同之说出名字后,声音雀跃很多,“既然有了时间复原者,那么就会出现一位电量供应者,你要不要再猜猜,会是谁能与学长配对登记呢?”
“猜不到。”陈言清声音闷闷的。
“据说他从小时候开始,就被培养成为时间复原者,他爸,他爷爷都是做这个的。”郭同之的声音很骄傲,楚叙池又不是他家的。
陈言清闷声闷气的说:“也不是所有子女都要继承家业。”
“我看你就是酸了,我记得大一的时候,你也说过你想成为时间复原者吧?但是没想到筛选条件太严格了,你不够……”眼看陈言清的表情越来越烦闷了,郭同之闭上嘴,立马想到大一的时候,陈言清在宿舍里发飙揍人的场景,他小心移开跟陈言清的距离,因为他知道陈言清的内心有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怒气叠加够了就要爆发了。
“所以是谁?”陈言清问他。
“那当然是一直跟学长有绯闻的许舞学姐还有大一那个程光学弟了,毕竟咱们池子是双嘛。”
池子这个称呼是他们私底下给取的甜蜜昵称,在校园里,有许多楚叙池的私生饭,很大一部分,是喜欢他的样貌,还有一小部分,是崇拜他的成绩。
陈言清拿起一根笔在草稿纸上画圆圈,这时他听见郭同之的话:“要不然咱们下课了跟着大部队去看看那两位候选人?”表面上平淡的陈言清听见自己心里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课后,他们随着人流来到了吉他社团,许舞学姐是社团的负责人,正在教一些社员学习拨琴弦,在陈言清眼中,许舞是知性又美丽的,长长的黑发,并且姿态还十分优雅,楚叙池喜欢她的话,陈言清是无话可说的。
但是程光就不同了,隔着窗子看去,在教室里认真记笔记的程光或许跟自己没什么不同,陈言清想离开,被郭同之拽住包带,带子好像松了一点,陈言清看去,岂止是松,包带子都快断了。
郭同之并没发觉,拉着陈言清说:“还没看到他究竟长得多美貌呢。”
于是陈言清再次看去,正好撞上程光扭头,那一瞬间,陈言清的心仿佛坠入寒地,因为程光长得十分好看,看起来香喷喷的。
陈言清说:“走了。”
“下午也没课,你回去那么早干嘛?我们去烘焙社团尝尝又出了什么好吃的小蛋糕呗?”
陈言清说:“明天周末,我得回去一趟。”
“回你南方的家啊?那么远,你来得及么?”郭同之也不再看程光了,面向陈言清,一脸关心的说:“你咋不国庆的时候回去啊?”
“国庆时间长要兼职。”陈言清说。
“那你去吧,咱们下周一见啊。”郭同之笑得很灿烂。
陈言清边走边皱眉,怎么这次跟郭同之聊起自己的事来了,他又有点不爽,这种不爽不是针对郭同之,而是针对他自己。
回出租屋的路上,陈言清接到护士袁阿姨的电话,就是问他周末会不会来,来的话一定注意安全,还说妈妈最近的情况很不错,一直在念叨着他什么回来。
聊了几句后,袁阿姨就去忙了,电话给到他妈妈。
陈言清忽然沉默了。
“言清!”妈妈唤他。
陈言清“嗯”一声,嗓音干涩的说:“我明天一早上就到了。”
“言清!”妈妈又唤。
陈言清长长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对面是漫长的沉默,在他要挂电话的时候,妈妈又说了一句:“辛苦!”陈言清还想说点什么,电话断了。他也走到楼外了。
上楼梯的时候才发觉不对劲,后边有人跟着他,可能就是找他要酒钱的人,眉骨的疼痛像闪烁的光,陈言清想到早上楚叙池对他说的话,手指去揉了一下眉框。
他住四楼,但走到三楼,瞥见走廊的尽头摆着一瓶灭火器,他往尽头去,看了眼最里住户的门牌号,305,他走到305门口,掏钥匙的时候,那两个人大喇喇的跟了过来。
“陈言清!”一个中年男人拽过他的书包,带子断裂了,书包掉在地上,很沉重的声响,陈言清看了眼,笑了声,慢慢把钥匙装到裤兜里。
“怎么?怕了?”中年男人显然对自己的力气很有把握,与同伙对看一眼后,冲垂着头的陈言清说:“上回是那个什么楚帮了你,这回我看他不在,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他怎么帮我的?”陈言清抬眼问。
“这小子。”男人看见他眼神带着不惧怕的锐光,手指头狠狠戳了戳他的肩,“你最好是别在我们面前摆谱,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们就不打你,让你平安回家,你妈妈还在屋里等你呢吧?”
陈言清后退一步,手背到身后去,提起了灭火器。
男人很稀奇似的笑了,抹把嘴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有这个实力?瘦瘦小小的。”
说罢一拳往陈言清眼睛砸去,陈言清偏头闪躲,抡起灭火器那瞬间,想到楚叙池在酒吧里看酒瓶的直勾勾眼神。
灭火器砸到男人的脸颊,彻底惹火了他们,另一人上前来,掐住陈言清的脖子想将他制服。
“嘶。”被砸到的男人摸着脸,“你这么个学生,砸起人来倒是下狠手啊?疼死我了。”
陈言清一边挣扎一边挥舞灭火器,他身上有一股什么也不怕的劲,可掐着他脖子的男人并不想跟他鱼死网破,就问还在揉脸的男人:“不如把他带回去?”
“那不就成了绑架了?”
“那找他的家人威胁?”
“看他这样子,怕是他一个人住。”被砸男人心里有了个挑拨离间的坏主意,走来对陈言清说:“你还不知道吧?那楚什么,他对你,就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不过是想着让你崇拜他,收你个小弟来使唤而已。”
陈言清毫无波澜,眼中甚至带着一抹嘲笑。
男人咳了声,念头一转,说:“你妈妈的住址,还是他告诉我们的,你猜怎么着?他竟然还叫我们来威胁你,让你把卖给他的那些酒钱吞出来。”
陈言清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但同时他并不了解楚叙池,他对楚叙池又多了一分不确定的情愫,从大一到现在,他竟然连楚叙池的微信都没加上,又因此联想到许多,陈言清眼神一暗,将灭火器朝面前威胁他的两人狠狠砸去,然后趁机跑到了楼梯口。
他们很快追了上来,两个人比孤军奋战的他速度要快,他躲过一只手,却忽略了那只让他摔下楼梯的脚。
他滚落的时候,眉骨那处好像被刮破了一块皮,鲜血淋漓在眼皮上,让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他稳住身子停下来,惊吓到了要进楼来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着他惊呼了好几声,对着满脸鲜血的他打了120。
他被送到医院进行包扎,没忍住对护士道了歉,护士说:“没关系的呀,你没耽误什么。”
跟着他来的小姑娘掀开帘子说:“好像你的朋友来了,那我先走了,我奶奶叫我回家吃饭呢。”
“好。”陈言清又起身冲小姑娘道谢,同时心里想着,究竟是哪个朋友来了?不会是那两个中年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