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带着他去了前厅,厅里的桌子都是两个并在一起且盖上了红色绣着暗纹的桌布,在最中间还搭了个小台子,上面是一张大大的圆桌,此用意为让在座的各位都能看到新郎新娘。
“瑞洋帅气鸾凤和鸣昌百世,盈盈淑贤鸳鸯合唱庆双飞。”周全突然出声念道,转过头对我说:“这词倒是喜气得很”我瞧了瞧他方才看的位置,那是从二楼垂下来两个条幅。这确实不错,听说是新娘的哥哥亲自提的字呢。我面上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人烦的很,什么忙都不帮还在最忙的时候过来视察,怪不得有着那么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见我兴致缺缺,周全也不接着聊,他跟着我来到了后院。宓语正追着一只鸡在满院跑,见到我一副得救了的样子:“非晚,快来帮忙,这只鸡真是太能跑了!”
我转过头向周全欠了身子,忙跑到那只鸡的前面。宓语见状也明白了,她便从后面追赶,正当我们前后围堵把它困在中间的时候,宓语涌眼神向我示意,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我们一起越来越逼近它,它紧张地脑袋一抖一抖地,正当我们一齐扑向它的时候,没想到它一个展翅居然踏过宓语的肩膀蹿了过去,顿时我和宓语撞了个满怀。
“哎呦!”宓语哀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这什么鸡啊!”我也不太好,虽然没坐在地上,但是额头撞得生疼。
“噗嗤。”在一旁的周全不禁笑出了声,即使他用扇子遮挡了他的面孔,但依旧能从笑声中浮想出他不怀好意的脸。
“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宓语一屁股坐起来,她脸上难掩愠怒,她双手掐腰,对着周全就是一句:“公子如此身板看上去就像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公子去捉鸡,怕是连我们两个姑娘都不如,如此站在这里笑话我们,真是不腰疼啊。”
听此,周全也明了自己的失态,他收起了扇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他拱手作揖道:“姑娘说的是,是在下失了礼仪,不过宓语姑娘的话在下不敢苟同,在下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姑娘允许的话,在下愿意亲自捉拿那只鸡。”
那只差点起飞的鸡正站在井边,一边咯咯哒地叫唤,一边抖着脖子,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行啊,你若是有能力你可以一试,我和非晚就拭、目、以、待了”宓语一字一顿,说完放下掐着腰的双手,拉起我的一只手便退到一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周全笑了笑,是那种充满自信的笑,只见他不慌不忙弯着腰拾起了地上的几颗石子,他摸了摸几块石子,选了一块他觉得大小正合适的留了下来,其余的又丢掉了地上。
我正好奇他打算怎么做。
只见他眯了眯眼,把石子放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我见此明白了他这是要弹石子。
他汇聚凝神,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只鸡,那只鸡有些不安地踱来踱去,就在一眨眼之间周全迅速地把手中的石子弹了过去,
只见一声应下,那只鸡直直地倒了下去。
“哇唔,这样都可以的?”宓语原本环胸的手放了下来,歪着的身体也端正了起来,宓语边走着边拍着手晃着脑袋说道:“公子果真是好手段啊!”
周全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他出手之前的那抹微笑回道:“过奖过奖!”丝毫不谦虚。
宓语蹲下来戳了戳那只鸡,见它果然一动不动,脸上一片欣喜,她提起了鸡站了起来,“太好了,可以去交差了。”
见她开心,我也笑了。“在下第一次见非晚姑娘笑呢”周全蓦地冒出这句话。我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他眼中又流露出那种不明所以的喜悦之情,让我浑身不自在。
“咳咳,周全公子你来此何意啊?现在是我们十里香最忙的时候,您莫不是过来帮忙的?”宓语出声打破这无声的怪异气氛,周全脸上浮现一丝暗红,他正了正衣襟:“只是单纯地过来看一看,不过若是有在下能帮得上的地方在下愿意效劳。”
“哦,那倒不必了,我们都是下人,干的都是粗活,实在是没有一样适合公子能做得来的事情,所以就不劳烦公子了,工活繁忙,告辞!”宓语提着鸡抱拳然后不由分说拉着我走向厨房。
随意丢下客人是不好的行为,但是我内心一点都不愧疚,还是干活比较务实,陪客人真是太难了。
这一天的劳累让大家都睡得很早,因为喜宴是明天申时开始,所以意味着明天可以睡个懒觉。
“真是难得啊,难得休息半天”宓语一边刷着牙一边感慨道,我附和地点点头,漱了口。“好久没出去了,我们出去逛逛街吧!”
我背着我的布袋和宓语走在街上,“好久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啦!”宓语闭着眼张开双臂感慨道,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我急忙拉下她展开的手臂。
宓语睁开眼对我说:“你拉着我干嘛,既然都出来了,咱们逃跑算了。”
我猛烈地摇摇头,用手比了一个纸张的形状,“啊啊啊是,那该死的契约,上边还有手印呢。”宓语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染上了几丝怒气,“真是出师不利啊,当年我吃霸王餐那会儿……算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不说这些不快的事儿了,非晚,你有想要买的东西吗?”我听此,放下了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宓语不甘心又问道:“那想要吃的东西呢?”我亦然摇了摇头。
“那好吧,”宓语一声叹气:“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既然如此。我们就边走边看吧。”
我们回到楼里的时候正好赶上喜宴最后的准备,我们换上了小二的衣服也赶忙帮忙把酒库里的酒搬出来。
随着阳光慢慢散去,楼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文人墨客和江湖儿女齐聚一堂,十分地怪异又诡异地和谐。
这都仅仅是因为一场婚事。
厨房的饭菜也陆陆续续好了,我们几个便像河里的鱼儿一样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个桌子。由此,我见到背着斧子满脸络腮胡子的粗衣大汉,见过摆弄着丹蔻的妖娆女子,也见过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也见到知书达礼以袖掩笑的窈窕淑女。
周全也到场了,他穿着比昨日更加明艳的衣服,他见我便向我打招呼,我只勉强地笑了下算是回应,又投入到上菜的行列里。
正所谓高朋满座,楼里的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客人们有说有笑,人声鼎沸不绝于耳,我感觉仿佛置身于闹市一般。
随着一声:“新郎新娘到!”沸腾的人群终于稍稍安静些,新郎挽着新娘的手来到了正中央的台子。
男子十分俊朗,一身新郎官的红衣把他衬得更加气宇不凡,而他身边的女子,婉婉动人,额间的花钿和红艳的朱唇又添了几分艳丽。果然郎才女貌,一双佳偶。
“各位亲朋好友,兄弟姐妹,谢谢你们能来到我贾某的婚宴,诸位舟车劳顿着实辛苦了,在下先敬你们一杯!”说着新郎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底下一片欢呼雀跃。
“大家能来此处,我和芸儿十分感激,在下乃书香门第,而芸儿却是武林世家,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多亏了我的好兄弟也就是我的大舅子,穆安旭,在此我要敬你一杯!”
听此,穆安旭也站了起来,我见那人也生得清朗,如松风水月一般,可能是因为习武之人又有一股豪迈不羁的风流韵味,他也端起一杯酒:“客气客气,都是一家人。”他笑着,我却见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新郎又再说什么我不曾听见,我被叫去烫一壶热酒。我给新郎那一桌送去酒的时候,不曾想从桌子底窜出来一个孩童,还好我眼疾手快一个半转身。还好没把酒洒在客人身上,我暗自庆幸着却忽而感到胸前一片温湿,“姑娘,你没事吧?”出声关切问道的是新郎大舅子穆安旭,我摆摆手,“非晚,非晚。你没事儿吧”宓语听到动静也闻声赶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烫到哪里了?”宓语掏出自己的手帕为我擦拭着胸前的水渍。
而后香香姐也赶来了,对着一桌的人歉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让各位受惊了,我这个小二是个哑巴,各位不要见怪,我替她给你们赔个不是。”
“无妨无妨,是幼弟顽皮,惊扰了这位姑娘才造成如此”新郎出声解释着:“不知姑娘可烫伤了否,姑娘去看看大夫吧,医药费包在贾某身上。”
香香姐听此眸中光芒大方:“呦~贾公子真是心胸宽阔,温柔敦厚,新娘子真是好福气啊!”闻此,新娘一阵低笑,香香姐扯了扯我的袖子:“非晚。还不快快谢过贾公子?”
见此,我弯了弯腰,以表达谢意。“呦~那就不打扰大家吃饭了,我们还有事儿要忙活,就告退了。”香香姐欠了身子,带着我们下去。
“你回屋子换身干净的衣服。”香香姐对我说,“宓语你跟我去库房再取一些蜡烛出来。”宓语听此对我说:“你一个人可以吗?”我点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她凝视了我一会儿直到香香姐又叫了她一遍,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