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魄·清夷行 第21章 我怀疑盛颜

凌熙敛去眼底悲悯，清声道：“素水，派人盯紧卧虎山庄和长图会的人，他们若有异动，暗中拦截。江璃，你和素水对接好这十八家的位置，小心布防，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属下领命！”

凌羽道：“姐姐，长安和芝楷清查的药材和饮食皆无问题，司常司也没有不正常的举动和往来。这些我已告知众宾客，大家并无异议。”

凌熙浅笑：“做得好。”

凌羽嘴角微扬，又装作稳重模样将倾央面前那一摞册子推到龙城面前，道：“龙城少侠，这是你要的原始登记名册，请过目。”

“多谢小宫主。”龙城接过名册，问道，“诸位都看过了吗？可曾发现异常？”

凌羽回道：“你和姐姐回来前，我们几人都已经看过一遍了，心中也有了怀疑之人。只是为了避免干涉彼此的判断，我们还未交流罢了。等你和姐姐看完后，我们一起说。”

龙城颔首：“也好。”

入宫登记是今年莺时游的新规矩，名册上记录了参加莺时游之人的姓名与年岁、门派或师承、营生和来历等必备信息，凡信息可疑者，皆值得被关注。

一炷香时间后，龙城心中已有答案，只等凌熙看完，一起落笔校对。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凌熙合上名册，环看众人期待的目光，轻声开口：“开始吧。”

倾央第一个开口：“我先说，别宰湖居士梅贯习，无尽窑掌教卜宗耀，他们所登记的师承心法与其表现出的内功心法完全不符，而且在入宫时，他们二人分套过倾代的话，问的是清夷宫内功心法和珍宝收藏，他们还想要清夷宫全貌地图，这样的做派，不太像来参加莺时游的，反而像是来探险的，十分古怪，所以倾代记得很清楚。”

凌熙挑眉：“还有别人打探过清夷宫内情吗？”

“别人也多少问了些，不过都是些寻常问题，而且他们登记的信息并无端倪。要说还有谁刻意打探……”倾央一顿，朝对面努努嘴，“还有龙城少侠。”

龙城轻咳一声，尴尬道：“我应该不算吧……”

凌熙抑住嘴角扬起的笑意：“暂且不算。继续。”

“大宫主，龙城少侠在意的那几位女扮男装的宾客我一一查过，身份背景暂无可疑之处。不过有一人令素水和倾央都有些在意。”

宁心在名册中圈中一个名字，芝楷歪头去看：“何……悠？”

“何攸心。”倾央纠正道，“我有些怀疑这个名字是假的。你们看，此人落笔踟蹰，笔锋更是晕染浓重，很像是现场想出来的。”

素水颔首附和道：“今天我特意留意过，这位何姑娘似乎多次跟踪一位叫赵无名的人，而赵无名应该是知道的，两人打过照面，却不甚愉快。”

江璃拖着下巴，意味深长道：“他俩之间肯定有什么恩怨未了，所以这姑娘才改名换姓追到咱们清夷宫来了。素水你明天去打听打听他俩到底有啥事儿。”

“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凌羽捶向江璃肚子，“江璃你正经一些！”

“我这不是为了缩小范围嘛，何攸心要是清白的，我们也就没必要管她了呀！ ”

江璃的话竟然格外有道理，凌羽自觉误会了他，又哄似的揉揉自己方才捶过的地方，赔笑道：“江璃你真聪明，那我们明天就去问。”

“先别问。”

龙城和凌熙不约而同开口制止，一语既出，两人皆颇为诧异地看向对方。龙城止声，只歪歪脑袋示意凌熙继续。

凌熙收回视线，解释道：“她如果是清白的，咱们暗中窥探在先，贸然开口问询在后，就太过失礼了。她如果是玄天门的人，岂非打草惊蛇。还是先盯着吧。”

凌羽细想此言在理，转头与江璃达成了共识。

宁心翻开名册某页，犹豫着开口道：“我怀疑的人，是盛颜姑娘。”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皆大是一惊。

宁心道：“盛颜于师承处写下的名字是路仁。据司情司密卷记载，二十年前的玄天门圣使也叫路仁，她是踏天之战中唯一没有出现过的高阶首领。玄天门覆灭前有过一次大规模行动，领军之人便是路仁，而他们去的地方就是大漠楼兰。”

听到这些消息，龙城颇为意外。

任平生事件中，盛颜功不可没，她不仅保护了凌羽，更是帮忙救下任平生一条性命，虽说素日行事冲动了些，但为人坦率飒爽，怎么看也不像恶人。可她的师父若真是二十年前消失得到玄天门圣使，盛颜便很难洗清嫌疑。

长安道：“当年路仁带领玄天门大军驻扎楼兰，在踏天之战中都不曾露面支援，我猜，这支力量会不会是玄天门有意积蓄下的，为的就是今日复出。”

“那他们可真有远见的。”江璃再次啧啧惊叹。

芝楷给了他一肘子：“又说这种话，你到底站哪边儿的？”

江璃撇撇嘴：“说我干嘛，这不说盛颜呢吗？”

凌熙想起白日盛颜极力维护自己的模样，心头微沉，莫名多了几分难以说明的复杂感觉。她能感受到盛颜的真心与赤诚，也希望她与玄天门毫无瓜葛，可是她也清楚，现在决不能感情用事。

沉吟半刻，凌熙音容清冷道：“继续。”

众人又列举了几个可疑之人，待一字一划写到纸上时，竟有十几人之多。可他们也知道，这十几人未必全部是玄天门之人，而为落于纸上的人们，也未必清白无辜。

临置笔时，龙城迟疑着开口：“这个裴叔，你们都不认为有问题吗？虽说他与云平交好，可是怎么看怎么可疑啊。”

凌羽咬着笔杆看向凌熙，剩下几人也支支吾吾不开口。

凌熙淡淡道：“哦，他是当朝太子李明煜，身边跟着的是羽林军。他们今天早上已经离开了，不用管。”

龙城愣住，旋即无奈一笑：“原来如此，他倒是心大。幸而离开了，不然麻烦更大。”

众人轻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素水，明天早饭之后带宾客们去当归厅，我会向大家公布玄天门复出一事。玄天门暗牌明打，再隐瞒下去没有意义，不知情者可能被利用继而成为他们的帮凶，伤及无辜。”

凌熙的话平淡沉稳，叫大家只以为宣布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可他们也知道，凌熙这是为了让大家安心。

“大家各司其职，遇到紧急事件可以自行决断。今天先到这里，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谨遵宫主命！”

龙城无言看着默契十足的几人，一种深深的感触在心中荡漾开来。他不觉轻笑，众志成城、勠力同心，从来都是最坚实的力量，清夷宫到底是清夷宫，即便没有自己来提前报信，他们也不会输。

龙城敛起衣袂，道：“天色已晚，我也先回去了。若有别处需要我帮忙，只管通知我便是。”

凌羽面向龙城深深一拜，言语真挚：“凌羽谢过龙城少侠相助清夷宫之恩。我知道姐姐昨夜谢过，我再来谢亦是我的心意。”

“小宫主不必如此，匡扶正道、解危除难本就是我心之所愿。更何况，玄天门复出是整个江湖的大事，我更不能坐视不管。”龙城连忙扶起凌羽，眼底浮上担忧之色，“我担心的是，明日宣布玄天门复出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我们眼下又没有证据，若拿出那封密信只怕适得其反，徒增猜疑。”

凌熙不以为然，浅笑道：“龙城少侠忘了吗？福安郡主和慕谷主就是最好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