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名 第61章 烙印

微风和煦，烛火缓慢的燃烧。

左鸢原本在整理旧书，翻动书页检查资料时，耳边莫名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左鸢原本以为是哪个出外勤的羽部新人归来，但转念一想，今日羽部休沐，根本不可能有人去执行任务。

也许是听错了，左鸢这样想着，埋头继续整理，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的还有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左鸢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眼向外望去，瞳孔微缩。

一个昏暗的人影依靠在门扉旁，像一株开尽的牡丹，花叶凋零，几乎要碾入尘土。

左鸢有些不确定，但对方的胸口处，确确实实插着一枚莲花金器，那莲花吸满了血，愈发妖艳起来。

昔日俊美的面庞布满了血污，脖颈处还有半支断箭，左鸢看着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虽然他还没说话，左鸢却遍体生寒。

对方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事，他仍然能站在原地，静默着等待左鸢上前来。胸口处绽放的金莲好似天生就该生长在他身上，完美的与他融为一体，血做叶子，肉做土壤，这样才能开出最娇嫩圣洁的花，不是吗？

左鸢慢慢走上前去，还有些不敢确认。

“丹郎？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左鸢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脸，见丹香抬眼，左鸢总算是松了口气。

能动说明一时半会死不了。

“帮我把金器拔出来。”丹香垂下头，气息奄奄。

左鸢咋舌，听话的伸出手，抓住了那朵沾满鲜血的莲花，感受到上面冰冷的血液，左鸢深吸一口气，将这枚莲花金器从丹香的胸膛处抽了出来。

丹香的身躯颤抖着，勉强站直了身子，胸前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让左鸢这样见惯生死的人都后怕。

左鸢说，“这样都没死，你还真是命大啊。”

“看老子没死，你伤心呐？”丹香的声音有些嘶哑，模模糊糊的听不清，他好像是没力气说话了，但听到左鸢刚刚认真的感叹，还是忍不住出声回怼。

“我这不是惊讶嘛。行吧，你最厉害，没死我真高兴。”左鸢仔细查看着金器，看制式绝对是耀禾皇家的手笔，但这东西怎么会在丹香身上？

左鸢还没讲出这个疑问，就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于是，狼羽的这个夜晚，注定没有平静度过。

重眠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谁说了句受伤，睁开眼来到外面时，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快到了门槛。

“谁……受伤了？”重眠看到左鸢急匆匆的抱着一个人，迈进门槛，身后跟着好多重眠不认识的面孔。

这样的热闹还狼羽还是很少见的。

重眠看到地面上散落的血滴，点点红色在青石板路上格外扎眼，像是盛开到糜烂的花朵，灼痛了重眠的双眼。

“是丹香吗？”有人不确定，试探的问。

重眠屏住了呼吸，也想知道答案。

但重眠没听到，就被人狠狠撞了肩膀，“别挡路！”

重眠后退几步，看着未掩门的居所，觉得心脏绞痛。

丹香感觉前方有人在等待着自己，丹香站在宽宽的长河对岸，极目远眺，看到了冯琢。

对方就站在那条河的对岸，静静伫立着，仿佛在等待着谁，丹香大步向往前走，一股无形的阻力却隔绝了他。

丹香站在原地，忍不住大声去呼喊冯琢的名字，空荡荡的河两岸，回荡着他的声音，无人回应，亦无人回头。

冯琢就沉默的站在那里，不作回应，丹香咬牙，逆着阻力向前，可没行几步，就感觉到了一股锥心般的疼痛。

痛苦迫使着他睁开眼睛，丹香先是看到了燃着的铜炉，向上看去，是在噼啪燃烧的木炭。

“你醒了。”毫无感情的话语，伊华静静站在他的身旁，目光却是落在一旁的铜炉上。

屋子里木炭燃烧的声音格外刺耳，丹香不知她为何在这里，还未开口，就被伊华打断了。

“沈重眠中意你。”伊华冷冰冰的说，这话语莫名让丹香周身发凉。

这里确实是狼羽没错，自己人的地盘，她怎么做到无声无息的进来的？左鸢默许的，还是弥绛？

丹香没心思再去想其他事，他感觉到了危险，想逃离这个女人，但胸口的伤撕扯着他，让他没办法迅速的行动，他费尽力气，也只能做到勉强撑起身子。

伊华静静看着丹香挣扎，不冷不淡道，“伤口裂开，他会心痛的，别挣扎了，请你乖乖听话。”

“你想做什么？这里是狼羽！”丹香冷汗涔涔，吼出这句话后，感觉到胸膛发烫，浓稠的鲜血浸透了衣衫，不出意外的话，伤口果然裂开了，丹香气喘吁吁的呼唤小五，可无人回应。

这份该死的静默让丹香恼怒，伊华就冷眼瞧着他，看着他如孩童般无能为力，挣扎在无形的镣铐中，只觉得心生快意。

“你应当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了确保你不会成为阻力，我需要你的帮助。”伊华走到了铜炉旁，抬手握住了深深埋入木炭中的烙铁。

那是用来拨弄炭火的物件，头部是一片小巧的枫叶形状，原本因为形制错误，丹香要将它换掉的，但小五喜欢，所以一直留到了现在。

丹香看着伊华被火光烘烤的侧脸，吞咽道，“你想要什么帮助？”

伊华轻声道，“自然是狼羽的助力。”

丹香眯了眯眼睛，“耀禾和玄叶的争端，与狼羽无关。”

“自今天起，便有关了。”伊华带着烙铁走向丹香，丹香后退，但被伊华扣住了脖子，他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眼睁睁看着伊华近在咫尺的面容，瞪大了眼睛。

“我可不记得，我们要与你做生意。”即使如此，丹香还是强作冷静，既然无人回应的他的呼唤，那他们的人就可能已经被伊华挟持。

重眠这次回来还真是带了份大礼，只是这份大礼他消受不起。

丹香下意识想笑，伊华看到丹香那轻松的模样，皱起了眉，“我现在不是正在与你谈生意。”

伊华掰开了丹香的嘴，扯住了他的舌头，丹香一愣，随即奋力挣扎起来，伊华见他不安分，直接对着他的胸口狠砸一拳！

那痛苦难以忽略，迅速蔓延全身。丹香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失了力气直接栽倒，他浑身颤抖着，粘腻的血渗透了纱布。丹香嘴唇发白，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打晃，让丹香有些分辨不出梦境和现实。

伊华满意他现在的安分，重新捏起丹香的下巴，强行将手中的烙铁按在了丹香的舌头上。

如野火燎原一般的炙热席卷而来，烧得丹香意识模糊。

丹香浑身抖如筛糠，喉头的话语都变成了不成调的嘶吼，皮肉被灼烧的气味弥漫在口腔，丹香的眼前一片模糊，说不出半句话。

冷眼旁观的伊华看着丹香的痛苦无动于衷，她丢掉了手中的烙铁，随意道，“你应该已经同意了我的所有条件，好了，你可以消失了。”

丹香的大脑一片空白，再也听不到任何东西，在意识消失前，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站在门扉旁的身影。

那身影他认识，他的出现让丹香愤怒又悲伤。

“不是说好不要伤他！”那人语气激动，是熟悉的声音。

“是他自己要挣扎的。事情都已经办妥，将他丢了吧。”

“你不能杀他，我绝对不允许。”

“我当然不会杀他，我只是想让他管好自己的舌头，安安静静的当个哑巴。”

“……”

“你看起来好低落，怎么了？我替你报了杀父之仇，你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现在整个狼羽都是你的了，你想做什么不可以。你我是故交，你不会因为我的手段疏远我的，对吧？他是冯琢的人，有他在一天，就不会有安宁的一天，不除掉他，后患无穷的。”

“别再说了……”

“怎么，与他相处久了，也有了感情吗？”

“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