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又一个月过去了,气候已入深秋。
这个月邵杳大部分时间过得很充实,白日里不是在练歌,就是去电视台录音综。至于晚上……某种意义上说也蛮充实的。
录完最后一期音综的那天晚上,邵杳本想好好休息一下,然而傅驰一通电话打来,她只得拖起疲惫的身体出门——傅驰要她去给他送东西。
这些日子傅驰在她住处留宿的次数越来越多,于是时常会把他的东西落在她家。
昨晚留宿时傅驰把西服外套落在她家,他明天需要这件外套,于是让邵杳给他送过去。
深秋的天气已经挺冷了,邵杳出门时穿得有点少,到傅驰所住的小区时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拎着纸袋站在楼下,抬头看眼前这栋高楼。
虽然傅驰经常留宿她的住处,但她来他的住处却是第一次。
这个小区位于市中心,属于房价最贵的那一批。
邵杳并不怎么想踏进傅驰的住处。
事实上,她认为两人最好处于泾渭分明的状态。
可随着接触——主要是床上的接触越来越多,就不可避免地会更多地接触到对方的私人领域。
邵杳磨蹭了一会儿,深秋夜晚的风刮过,冷得她打了个喷嚏。最后在气温的刺骨袭击下,她甩掉了脑中的多思多虑,赶紧走进了大楼。
房子是一梯一户,在楼下按了门铃,户主确认过后,直接上楼就是家里。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邵杳看见傅驰正站在整面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屋子里灯光不亮,但窗外城市夜晚的霓虹盛景很炫目,霓虹的光在傅驰周身晕染出彩色光圈。
这让傅驰看起来更英俊了,简直就像一幅画——如果他没有正面无表情地吐出刻薄之言的话。
“你愚蠢的脑子简直比猪都不如,我都不明白我和你怎么会有一半相同的基因……哼,你如果不是正在可怜兮兮地像只狗一样向我求助,你的反唇相讥会听起来更有威力一点。”
邵杳觉得最好悄悄地放下纸袋,再悄悄地离开。
可惜刚转身,傅驰就对她说道:“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他电话打完了。
很显然他的心情正因为那通电话处于极度恶劣的状态。
邵杳觉得自己过来的这个时间点,很不凑巧。
果然,傅驰指了指洗手间:“去洗个澡吧。”
邵杳知道他想干什么,有点抗拒:“我都没带换洗的衣服。”
“我会让人买新的。”
“我认床,不习惯睡在别人家。”
傅驰眉头紧紧皱了下:“不要再说废话,如果不想我生气,那就现在立刻去洗澡。”
“……”
邵杳最后照做了。
傅驰很自我,又很傲慢,平时就基本可以说是冷酷无情。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宜人性更是暴跌,简直要跌到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
而且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某方面的**反而会比平时更强烈。
邵杳觉得今晚大概是没办法睡觉的了。
虽然内心感到有些排斥,但邵杳的道德感让她并不想泛化地批评傅驰。往好的方面想,其实他在床上的表现还不错,算是个不错的床伴,大部分时候都能让她也感到生理上的舒服。
但邵杳还是觉得很疲惫,可能是傅驰的精力太旺盛,也可能是她对这场交易的负罪感总是无时无刻不在作祟。
果然和邵杳预料的一样,她到第二天天亮才终于能睡去,一觉睡到了下午。
彼时傅驰已经不在卧室。
床头放着一套干净的新衣服,大概是傅驰早上叫人送来的。
邵杳觉得言而有信大概是傅驰恶劣的性格中少数的优点。
她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然而刚打开卧室门,她就发现客厅里有客人——之前她跟着傅驰去傅爷爷的生日宴时见过,理论上应该和傅驰水火不容的、双方都想把对方踩到泥里的、傅驰的大哥傅烨。
傅家两兄弟正靠在餐桌边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
这让邵杳觉得场面很诡异。
毕竟不久前傅驰让她假冒女友时,才见过傅驰在傅爷爷面前疯狂拉踩傅烨的场面——当时傅烨看起来想打死傅驰,但一个月后的今天,两人在傅驰住处平和地一起喝咖啡。
傅烨显然也没想到屋里还有人,认出是“傅驰女友”后,他惊讶看向傅驰:“你让你女朋友住在你这儿了?你不是很讨厌和人同住吗?”
傅驰言简意赅:“只是留宿了一晚。”
傅烨见邵杳提着袋子,看起来确实是要出门的样子。
邵杳打算打个招呼告别傅驰,但还没说话傅驰先开了口:“已经快两点了,我让人送了午餐,还没完全凉,你也吃一点吧。”
邵杳本来想回绝,但傅驰已经转回头去和傅烨继续说话了,显然没有打算再搭理邵杳。
接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过,她确实有些饿了。
邵杳最后坐下来,想着快速填饱下肚子。
傅家兄弟的谈话没有避讳邵杳,他们在说过会儿要开的一个会议——傅家家族企业的董事会,听起来两人都打算去参加。
傅驰并不在傅家工作,但和傅烨一样,两人都是董事之一。
“如果不是你做的蠢事,过会儿的会议对我来说只是下午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儿。”傅驰冷冷说道,“然而现在我不得不在工作之余,抽出时间准备福兴药业的破事。”
“我出让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傅烨说话的风格更加直白,和傅驰擅长用波澜不惊的语调阴阳怪气不同,他嗓门大得像在骂街,“而且福兴药业出问题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要说得好像你帮我是在施舍我一样!你没资格高高在上!”
“要我重新给你播放你向我求助时的电话录音吗?”傅驰冷漠道,“让你欣赏一下真实的你有多弱小无助。”
“……!”
傅烨看起来被气得脸都涨红了,修剪得体的大胡子都要气飞起来。
邵杳默默吃菜。
好吧,看来他们在“和平”喝咖啡是一种错觉。
不过她还是没想到这俩人会合作。
傅烨在傅家旗下的福兴药业工作,担任CEO,但看起来这家公司经营不善,出了状况。而他第一时间竟然向水火不容的异母弟弟求助——邵杳只能说,她不懂豪门。
邵杳已经很快速地进食了,然而傅家兄弟交谈结束得更快,她坐下还没到五分钟,傅烨已经摔门而去了。
虽然看起来很生气,但似乎该谈的事项都和傅驰谈妥了。
傅驰放下咖啡杯,转头看见邵杳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你怎么好像很惊讶?”
邵杳顿了顿,说道:“……只是没想到你们兄弟关系没有我之前以为的那么差,果然终归还是兄弟,遇到问题还是会互相帮助。”
傅驰冷嗤,嘲弄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兄弟?我和他?”
“……你不是刚同意帮他解决福兴药业的问题吗?”
“他转让了股份,而且我不能让福兴药业出问题,那会让我妈在傅家的势力更强大。”傅驰冷眼看着邵杳,“所以,别把兄弟那一套套在我身上,我们之间只有利益。”
邵杳忽略傅驰后一句标准的路灯挂件发言,有点不理解他的前一句:“你怎么好像在提防你妈妈?”
傅驰似乎反而不理解邵杳的提问:“博弈无处不在,她势力太大会试图操纵我,有什么问题吗?”
邵杳张了张嘴,老半天没说出一个字——虽然她很早就失去了母亲,但母亲不该是傅驰描述的这种略显冰冷的形象吧?
“那是什么傻表情,吃完就赶紧走人。”
“……哦。”
邵杳在听了傅驰刚才那些话以后,下意识地升起了一股同情。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傅驰并不需要她的同情。
要是被他知道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很同情他的家庭氛围,一定会被他嘲笑,诸如“你就像个不了解世界规则的傻子”、“不要把你对家庭虚假的温情幻想套用在我身上”之类的。
邵杳回家后好好休息了大半天,然而深夜时分,她刚准备入睡,就接到了傅驰的电话。
他要求她明天陪他去参加一个游轮酒会,据说会在游轮上住一晚,隔天上午返航。
酒会是傅驰妈妈操办的,她如今是豪门圈子里有名的名媛,时不时举办酒会,给各种商业合作牵线搭桥。
“所以明天是你妈妈操办的商业酒会?”
“有什么问题?”
“……也不算什么问题。”
“说。”
邵杳犹豫片刻,询问:“明天不是你生日么?”
电话那头傅驰似乎滞了片刻,随后沉吟道:“我差点忘了。”
“你不过生日?”
“我妈应该会给这次酒会按个生日宴的名头,不过也只是走个过场,本质还是谈商业合作的场合。”
邵杳觉得无话可说。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公司网上有。”邵杳的记忆力从小不错,她认为这是她乏善可陈的大脑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
“于是你就记住了?”
邵杳不解:“怎么了?”
傅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明早七点我过来接你。”不知道是不是邵杳的错觉,总觉得这句话的语气比他平时的语调要轻柔一些。
不过随即他又接了一句:“不要迟到。”依旧是往常冷漠而高高在上的语调。
邵杳觉得轻柔语气什么的可能是她的错觉。
邵杳不喜欢商业酒会,但作为一个被傅驰掌控了前途的小喽啰,在被他宣布成临时女友后,短期内看起来不得不陪他参加一些无聊的酒会了——作为他随身携带的花瓶。
七点起床对邵杳来说有点早,以至于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最后直接在傅驰车上睡着了。
最后是傅驰把她摇醒的,附带他略显不耐烦的斥责:“到港口了。你怎么睡得跟猪一样死?这样的精神状态到时候可不要给我添乱。”
邵杳打着哈欠:“如果担心这一点,你可以换一个人扮你的女友。”
傅驰冷冷看她一眼:“你都在老爷子生日宴上露过面了,现在让我换人是要我在老爷子面前背上花花公子的名头吗?”
邵杳不准备和傅驰斗嘴,她本来也不擅长这个,于是准备直接下车了。
然而刚要开车门,手腕就被傅驰猛拽了下,整个人直接被按回车椅子上了。
傅驰附身凑近她,手撑在她身侧,眉头皱成一团,自带寒气效果的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两人鼻尖差点都要撞上了。
很有醒神效果,邵杳瞬间不困了。
“……干……干什么?”
傅驰抽了张纸巾,丢在邵杳脸上:“你的口水都在脸上结出白痕了,赶紧擦干净!我不想丢人现眼!”
“……”
邵杳觉得即使是她这样懦弱的人,跟傅驰相处久了,也止不准哪天实在耐不住脾气,直接对他兵刃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