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紧接着就是三模,高考的时间逼近,陆晨安急得上火,嘴唇起了三四个泡。沈嘉鱼没她焦虑,悠哉悠哉地看自己的《时间简史》。那天沈嘉鱼再去南家取车时南朝不在,后来再没见过他。
沈嘉鱼合起书打开物理竞赛的卷子。
全国高中物理竞赛定在下周,高三时间赶,除非特别有把握才会参加。沈嘉鱼偷偷报了名,这种事没告诉江晨。江晨一心要她学金融,这种时候不会同意她学别的分心。
沈嘉鱼做了两套卷子练手,陆晨安趴在桌上看她落笔如刀不禁一脸艳羡,“鱼鱼。”
“嗯?”
“我想要你的脑子。”
沈嘉鱼顿下笔,“…”
陆晨安哈哈大笑,“僵尸来了,要吃掉你的脑子!”
周六沈嘉鱼如约去了南家。
一连几周沈嘉鱼都没撞到南朝,这回去的时候便也没那么忐忑。南禾在院里写作业,沈嘉鱼抱画板走进去,右手提了一盒水彩,是她初学绘画时江晨给她买的,现在她用不上想来送给南禾。
小姑娘没见过这种水彩,兴高采烈地欢呼。
这日天气好,沈嘉鱼提议出去采风。南禾满眼都是期待,回屋给奶奶关了风扇,蹦蹦跳跳跟她走了。
宛城小镇东边有一座低矮的山丘,正是夏日,娇艳的花开遍山野田间,葱绿的树叶茂密。
沈嘉鱼手牵着南禾,一大一小的人走在山间,茂盛的枝叶遮挡住日光的影。
两人找了一块风景好的地方坐下,土坡不大,放眼遥遥望去尽是秀丽山景。
沈嘉鱼摆好画板,开始教小姑娘写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日头越来越大。
小姑娘画得兴致勃勃,沈嘉鱼在一旁时不时指导几句。风轻轻吹,山里偶尔传出几声欢笑。
黄昏落下了,天边现出一片火烧云,通红的颜料染了半边。
“怎么跑这来了?”
沈嘉鱼放松的心情倏然提起,手中的画笔抖了下。
他好像去理过发了,头发剪短,整个人那股子锋利压制不住,黑T恤裹着风彭起,眼正朝她们看过来,嘴角沁着一抹笑,却又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南禾见到哥哥,小步跑过去扑到南朝怀里,“哥,鱼鱼姐在教我写生。”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去。”南朝敛起笑,语气重了些,小姑娘像是怕他,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南朝训完人才朝向沈嘉鱼,“天黑该回去了。”
她很瘦,紧身的牛仔裤包裹住纤细的双腿,白衬衫收束在腰里,更显得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乌黑的头发披在双肩,几缕别在耳后露出白皙的脸,她眼没看他,面色淡然地看不出什么。
南朝不禁想是不是上次把人得罪心里还有旮瘩,他抬手勾了勾鼻骨,说:“我车在山下,送你们回去。”
沈嘉鱼没等说话,南朝已经开始收拾拿来的东西。他背对着,沈嘉鱼的目光忍不住落到他后背上,视线内是他石更.挺的身躯,劲瘦的腰可见有力。不像同年龄时少年的单薄,反而有种成熟男人的锐利。沈嘉鱼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让她退避的同时又忍不住靠近。
“都装到袋子里?”南朝回头问。
此时沈嘉鱼已移开了眼,“我来吧。”
南朝挑挑眉,走到她跟前,风扑面带来他的气息,有淡淡的烟味。沈嘉鱼不经意错后一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手背,粗糙的,炽热的,隐约生着一层茧。
三人一同下山,南禾一蹦一跳的在前,南朝垫后。
沈嘉鱼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仿佛再没什么比看路还重要的事,始终没有回头。
下山地路不好走,南朝看紧前面的两个姑娘。
南禾偶尔回头看看,倒是她,一回都没看过,眼里见什么都是淡淡的。
南朝多看她几眼,舔舔后牙槽没话找话,“车还有问题么?”
外婆新买的电瓶车也不知为什么总坏,还都是让他修好的,沈嘉鱼回:“还能骑。”
南朝“嗯”了下,低沉下声,“我又哪惹着你了?”
沈嘉鱼愣了愣,终于看向他,“没有啊。”
“你刚才看我的表情活像我欠了你八百吊钱。”南朝似笑非笑,不知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沈嘉鱼接着向下山地路走,手揪了揪裤边的挂饰,“你跟晨安和好了?”
“早八百年就好了。”南朝笑了一声,“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沈嘉鱼说:“晨安她心急,要是再看见他谈女朋友还得和你没完。”
她话音落,空气一时静了。
南朝目光审视地盯着她后脑,过了会儿道:“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得让她泄泄火。”
沈嘉鱼没再答他话。
三人下了山。
南朝骑车先送南禾回家后送的沈嘉鱼,下车后沈嘉鱼摘了头盔给他,像以前一样淡笑着跟他说谢谢,然后朝院走去,步子坚定,背影决绝。
他们的每一回见面都是这样。南朝莫名的烦躁,摩托车骑远拐到巷子里,他掏出根烟点上抽了起来。
…
物理竞赛的前一天沈嘉鱼简单收拾好几件衣服放到包里,到学校上了去市一中的大巴。
物理竞赛要进行两天,沈嘉鱼要在学校安排的宾馆住两个晚上。临别时她提前和外婆打了招呼,怕外婆在江晨那说漏了嘴,沈嘉鱼只说学校有一个尖子生考试。
做了三个小时大巴,沈嘉鱼到宾馆第一件事就是先睡一觉,她太困了,这几天都没睡好,白天晚上忙着刷题,根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沈嘉鱼迷迷糊糊睡过去,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一睁眼天就黑了。
跟她同住的还有一个女生,应该是刚从外回来,脸上的妆没卸,手里提了一盒打包的水饺。
“给你带的,还热着。”她随手放到床头柜上。
沈嘉鱼眼眨了眨,她住进没到五个小时,两人还并不熟。
她礼貌地道了谢,“你好我叫沈嘉鱼,是宛城一中的。”
那姑娘躺在床上听随身听,“联合二中楚筱。”
沈嘉鱼是饿了,打开塑料盖默默吃水饺,味道意外的不错。
“踩过考点了吗?”她问。
沈嘉鱼摇摇头。
楚筱:“正好我也没去过。”
沈嘉鱼:“…”
“我偷着跑来的,我爸不让我来,差点没赶上大巴车。”她自顾自说。
情况四舍五入和她差不多。
沈嘉鱼咽下饺子里的虾仁,“叔叔为什么不让你来参加竞赛?”
楚筱终于舍得挑开眼皮,“浪费时间。”
“我偏科严重,英语没过过三十分。”
沈嘉鱼:“…”好像也不太一样。
两人碎碎说了会话,沈嘉鱼吃完收拾好残局。
第二天鉴于他们俩谁都没去踩过考点,晚上提前定了闹钟。
沈嘉鱼的考场在五楼,楚筱在二楼,考试时间是下午,快到中午两人相约吃饭。
依旧是昨天楚筱买水饺的地方,靠墙的一桌围坐着一圈人,插科打诨地说话。沈嘉鱼找了个角落,没吃几口忽然听到有人出声,“刀子!”
沈嘉鱼心口咯噔一下,像是有种预感般,眼睛不受控制地向那处看去。
他身上穿着黑衣黑裤,嘴里叼了根烟,漫不经心地从外面进来,薄唇咋么一口,吐出一圈烟雾,朦胧中让沈嘉鱼感到陌生,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在他看过来时沈嘉鱼迅速垂下头,过了会儿她悄悄抬眼,南朝已经坐去那一桌了,背对她。
沈嘉鱼如释重负,那顿饭没什么心思吃,楚筱说饱了以后她匆匆结账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