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 第12章 第 12 章

从后来的发展来看，那场大哭让笑笑好转了许多。她开始动笔写她的新故事了。

不过她不是每天都写的，好的时候写一天歇一天，写不出来的时候一周写个两千字，因为没有事先签合约，她在时间节点上没有压力。

我哥一方面对笑笑的好转感到开心，另一方面又怕她状况又回去，就千方百计地让她多走出去，有更多的事情做。他们从美团、大众点评上搜寻市里口碑比较好的各家咖啡店和蛋糕店，每周去一两家，几乎把市里所有有点名气的咖啡店、蛋糕店都尝遍了。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认识了凯哥，就是我们上次见面的那家咖啡店的老板。凯哥先是和我哥、笑笑交了朋友，然后才和我认识的。

那个时候，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笑笑尝试过很多东西。她去应聘过文员，但只做了一个星期就不干了，说是在办公室里见证了一场因为朋友圈引发的职场血案，见识到一个总监竟然可以那么不要脸地歪曲一个同事在朋友圈发的信息，借机打压人。对不起，我用了粗话。但这是笑笑的原话。

她用织围巾来打发时间，就像是全职太太在丈夫去上班之后在家的一项休闲活动。她织围巾，是因为她只会织围巾，就是用一种针法从头织到尾，都不用变花样。但就算是最简单的织围巾，她也没有全会，她说她只会起针，会中间编织的部分，但她不会最后的收针，为此，她还特地跑到一家编织的手作坊让别人帮忙。

有时候，笑笑也会尝试提高一下厨艺。我没有吃到过她做的东西，只看到过她发的图片。我哥说有些还可以吃，只要她放油盐酱醋的时候手不抖。我记得有一次，她发了两张图片，上面的东西有点黄有点白，我问她这是什么东西，她说是炸鲜奶，做砸了。她把火开得太大，牛奶倒下去，玉米淀粉加进去，没等她搅拌，底下就焦了。我说她图片上的成品，肯定不止烧焦这一个问题。她说她是临时想做炸鲜奶，家里只有鲜奶和玉米淀粉，没有面包糠，只有面包，就把面包捏碎了当面包糠，只是面包与面包糠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实际用起来的时候天差地别。

也有做的好的时候，笑笑的萝卜丝饼就做的还可以。她是按照她老家的那种做法做的，那次也是临时起意，我哥为了满足她的美食开发，去邻居家里借了刨子，他们没有做萝卜丝饼下油锅的工具，就用了大一点的汤勺代替。我看到的图片上的成品虽然有点焦，但我哥说味道还不错。

我哥对笑笑做的东西，无论好不好吃，都会夸，他说必须得夸，不然就没有下一次了。

我有时候会和笑笑聊几句。她不是那种会主动找人聊天的人，都是我在拍戏的时候有疑惑，想咨询一下她的意见或建议。有一次，我说我有一段戏NG了二十次，那种焦急和窘迫让我都想哭了。笑笑说，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出来。

我一看到她这么说，心想她现在应该好多了，我哥不用再担心了。但是她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又开始担忧，她问我有没有觉得她有抑郁症和自闭症。

我愣了一下，说现在很多人工作和学业压力大，抑郁症多多少少都有点的，至于自闭症，你绝对没有自闭症，真的有自闭症，也不会如此正常地与我聊天了。她为了证明她有自闭症的征兆，说她小的时候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上大学的时候心情不好，会苦于找不到哭的地方，怕在宿舍或图书馆哭被人看到，就跑到大街上去哭，因为街上的人都不认识她。

当天，我就把关于抑郁症和自闭症的事告诉了我哥。我哥和我的观点一点，说笑笑抑郁症是有点的，但还不至于自闭症。

那段时间，我们三个都处于高压状态。我迷茫于娱乐圈的路，我哥在写他的博士论文，笑笑的抑郁。

为了让笑笑见识什么是自闭症，我哥叫她一起去特殊学校做一次义工，他的一个同学正好是做自闭症儿童教育软件开发的，他们公司经常会和残联对接，有时候会一起组织一些公益活动。笑笑在状态好的情况下是个好奇宝宝，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机会。

但是我哥的那个同学的公司那段时间工作比较忙，一起去做义工的事拖了很久也没有去成。再后来，是笑笑自己改了主意，说不想去看自闭症儿童了，因为她真的在见到了一个自闭症儿童，她内心产生了一丝丝恐惧。

那是在凯哥的咖啡店里，笑笑在等餐的时候，看到一个胖胖的小孩对着墙傻笑，她原先以为那孩子正拿着手机或IPAD看搞笑的视频，没想到当那孩子转身的时候，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他就那么对着墙傻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那个孩子是跟着父母来的，他坐到父母身边后，嘴巴里就一直在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笑笑坐在他们旁边的一桌，她听不懂那孩子说的是什么，支支吾吾，可能是他自己才懂得的语言，他爸爸坐在他对面一直在叫他安静，他妈妈为了安抚他，把他搂在怀里。后来，那孩子要去洗手间，他妈妈跟了过去。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笑笑看见那孩子的妈妈守在门外，等她儿子从里面出来，给他整理衣服。

那个孩子回到座位时，在笑笑的身后擦过，笑笑心惊了。那天她在咖啡店待了挺久，她经常会到咖啡店去看书或刷手机，当她沉浸在某个小世界时，周围的嘈杂和音乐是干扰不到她的。那一家三口离开后，凯哥过去收拾桌子，笑笑说那孩子真奇怪。凯哥就说了那孩子是个自闭症患者。

也是在同一天，笑笑见到了凯哥的儿子，因为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小宝的听力有问题，虽然发声没有大碍，但说话有点口齿不清。熟悉的人还好，陌生人要非常非常仔细地听再加猜才能明白他说的意思，很多时候还猜不出来。所以和这孩子交流，手语会用到的比较多。

笑笑看到凯哥和小宝用手语交流，就来了兴趣。那天，她学会了“你周末想去哪里玩”这句手语。据我哥说，笑笑那天回去，就现学现卖地在他面前用了起来。

真正让笑笑学起手语的是她有次去我哥的学校，看到手语社在纳新。笑笑就过去看了，了解到他们社团会组织手语培训，还会组织助残活动。手语社的社长是个大三的男生，并没有因为笑笑不是本校学生就拒绝了她，当然也不会真的纳她进入社团。他给了笑笑他们社团的公众号，相互加了微信，说他们有什么活动会提前发通知，若她有趣可以去参加。

笑笑就这样，与手语结下了缘分。她先跟着社团去做了一次助残的义工，给福利院的聋哑老人献爱心。后来又去参加手语社组织的培训课，但这样的培训课不是系统的学习，就教一些简单的词汇和话语。笑笑为了学这个，就经常会去凯哥的咖啡店，时不时地向他请教。

而我在这段故事中的角色，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我见到笑笑打手语的时候，是在笑笑家里。那会儿他们搬家了，搬到笑笑家里去了。笑笑的抑郁情况好很多以后，就喜欢买买买，也不知道她是因为抑郁症减缓了才买买买，还是买买买了之后抑郁症才好转的。反正，我哥的房子快堆不下她的东西了，然后他们就搬了家。

我那天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笑笑和我哥在餐桌那边包馄饨和饺子。我瞥见笑笑用沾了面粉的手打了一串手势。其实我想依我哥的脑子和学习能力，耳濡目染，多少能看懂一点吧。我听到他回答了笑笑的问题，说他们先包一半的饺子和馄饨，剩一部分皮和肉馅放到冰箱里。

在吃饭的时候，我知道了笑笑在跟我哥学校的手语社和凯哥学手语。她说手语社最近要组织的一次活动是在下周，是去市里唯一的一所全日制聋人学校陪孩子们玩。

那一次，我也去了，给孩子们跳了舞。他们虽然听不到音乐，但他们能感受到音响声音的震动，能看得到我的舞蹈。那次活动，我看到那些孩子们玩得很开心，笑得很欢快。

我哥没有一起去，一方面他在赶论文，一方面他也不喜欢笑笑学手语。他在家的时候，是看不得笑笑用手语与他交流的，总是说：用嘴巴说，不许用手语！

而我呢，我还特地去看了手语教学视频，一边看一边学。

我哥不会一味地惯着笑笑的喜好和性子，不仅是手语，还有像是在对待细姑娘的问题上。

细姑娘是我捡来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