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天光开始慢慢泛开,还未大亮。林络打着哈欠从出租车上下来,见女孩迟迟没动静,他拉开副驾驶车门,才发现陈泥竟然困的睡着了。
林络弯腰替陈泥解开安全带,轻轻推了推她的肩,“陈泥,醒醒,下车了。”
陈泥动了动,换个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这......
林络一时间有些犯难,要继续叫醒她吗?
还是......
司机师傅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给林络支招,“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吧?害羞什么,直接抱下去不就得了,多省事。”
林络的耳朵不自觉地爬满红晕,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是发小,她不是我女朋友。”
司机师傅一副阅遍人间无数的姿态,带笑不笑的说:“行,我知道,都知道。”
林络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迈前一步弯腰,左手托住陈泥的腰,右手放于她腿弯处,打横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司机笑着朝林络竖起大拇指,吹着口哨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很快便消失在清溪小巷......
*
离开KTV之前,陈泥口渴要喝水,结果矿泉水都喝完了,桌上只剩下最后一瓶啤酒。
林络正要起身去给她买水,就见陈泥拿起桌上的啤酒直往嘴里灌。
喝了一口之后,发现味道有些不对劲,她也毫不在意地将错就错,一口气喝光了一瓶三百三十毫升的啤酒。
从没喝过酒的好学生,大抵是毫无酒量可言的。那瓶酒下去,陈泥多少是有些上头了,此刻才会睡得如此沉,叫都叫不醒。
女孩安静地靠在林络怀里,毫无知觉,睡得香甜。
林络耳朵上的红晕一直未消,此刻脸也不知不觉烫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心怦怦跳得很快,呼吸也变得厚重。
林络在陈泥包里摸到钥匙,顺利开了门将陈泥安放到了她卧室的床上。睡梦中的陈泥大概感受到了家中熟悉的气息,伸手拽过被子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梦话。
林络没听清陈泥说什么,他站在床边,看着女孩安静沉睡的脸,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想必今天,陈泥是没法去学校上课了。
林络收回视线,转身去厨房找蜂蜜,泡了一杯蜂蜜水放到床头柜上,他便悄悄地离开了陈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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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教室的时候,离早自习铃响还有三分钟,林络舒了口气,放下书包从桌肚里摸出了英语课本。
半小时过去了,林络精力仍无法集中。在同学们的朗朗读书声中,他一路神游天外,眼前是陈泥香甜的睡颜,鼻息间是陈泥均匀的呼吸和发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林络摇了摇头,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有些陌生,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肯定是昨夜喝多了才会这样,一定是的。
陈泥是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小,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任何时候都想要保护的人,仅此而已。
早自习快结束了王思瑶才背着书包姗姗来迟,她放下书包,顺了顺气,自言自语道:“还好班主任没在。”
她探头看了看陈泥的座位,空着,扭头轻声问林络,“陈泥呢?”
林络小声答:“她不舒服,来不了了,一会我帮她请假。”
王思瑶点点头,拿出书开始早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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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泥一觉睡到自然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手机没摸到,摸到一个玻璃杯。
口正好挺渴的,她直起身,一仰头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淡淡的清甜,整个人都舒服了。
她将杯子托在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普通的玻璃杯看了半天,才恍然惊觉,这应该是一杯蜂蜜水。
片刻后,陈泥汲着拖鞋去客厅找手机,在帆布包里翻到手机的时候,她快速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
啊啊啊,十一点四十五。陈泥差点就跳起来了!
她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一眼时间,好吧,释放过头了,居然睡到这个点,学都没去上。
有一条未读信息,陈泥点开。
林络:你安心在家休息,醒了再来,学校这边我已经帮你和班主任请过假了。
陈泥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躺了几分钟。
视线不经意扫到电视柜上的相框,是她和爷爷的一张合照。想到爷爷还在时,自己定下的学习目标,她快速从负面情绪里抽离出来,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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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正准备去学校,陈泥突然听到楼下有激烈争吵的声音。
直觉告诉她,是王钰又来捣乱了。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
她换了鞋,从桌上摸了一把水果刀揣兜里,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楼下。
果不其然,王钰带着那两个纹身男进了袁记面馆。
他们一进店就砸东西,一个正在吃面的顾客被惹怒了,和他们吵了起来。
袁姓夫妇以为事情已经妥善解决,结果闹事的主突然又出现,夫妻俩一时束手无策,只得赶紧打电话报警。
陈泥一个箭步冲到王钰面前,怒气十足地吼道:“砸店是吗?砸呀,往我身上砸,尽管来,砸头上,哪致命砸哪?”
王钰目光闪烁,“你今天怎么不上学?”
“我上不上学关你什么事。”陈泥拔高声音,“我就问一句,你们走不走,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王钰笑了笑,一脸的不信,“就你,一边待着去。”
王钰挥了挥手,她身后两个彪悍纹身男又准备继续砸店。
陈泥眼里恨意十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裤兜里摸出水果刀,拔掉塑料外壳,对准了王钰,“你们砸啊,谁敢动一下试试,大不了鱼死网破。”
两个纹身男明显被吓了一跳,手中高举的椅子缓缓放下。他们只想吓吓胆小的,要到这个铺面,可不想搞出什么人命。
店里所剩的三五个客人被这阵仗吓得不轻,陆续悄无声息地离开,面也不敢继续吃了。
王钰难以置信地看向陈泥,“你干嘛?别忘了,我是你妈。”
陈泥笑,“我说过,我没有妈。”
见王钰仍站着不动,陈泥又靠近一步,将刀尖对着王钰的脖颈,“我再说一遍,你们赶紧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钰苦笑两声,挥挥手,带着她所谓的老公和小叔子离开了袁记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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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钰一行人走后,陈泥很认真地跟袁姓夫妇道歉,“对不起,因为我的家务事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你们放心,这段时间你们店里的所有损失我都会一一照价赔偿。”
陈泥刚刚的做法很冒险,袁姓夫妇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但也隐隐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能成事。
夫妇俩商量之后同意再给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事还解决不了,那真的没法继续租这间铺面了,即便租金略低于市场价。
陈泥同袁记夫妇商量,“你们要不先关店几天,这几天不收你们房租,你们就当休假。我再想想办法,让王钰彻底死了这条心,再也不来打扰你们做生意。等事情完全解决了,你们再开店,行吗?请你们相信,我一定会把这事解决好,”
得到应允,陈泥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袁记面食店。
她想,反正上午已经缺席了,下午再缺半天也不会怎么样,今天索性就不去学校了,得彻底把这事解决妥当才好,不然王钰这么没完没了的闹下去,何时才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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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络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陈泥从袁记面食店出来,店里被折腾得有些乱,一个客人也没有。
“是不是他们又来闹事了?”林络问。
男孩跨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撑着地,额头挂着几粒汗珠,目光灼灼地看向陈泥。
正午的太阳**辣的,一点入秋的迹象也没有。
陈泥有些烦躁,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字,“是。”
她不想陈述过多,这些难以启齿的不堪,她只想烂在心里,并不想被林络看到。
“我没事,只是要麻烦你下午再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谢了。”话说完,陈泥转身拿了钥匙去开家门。
林络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额头的汗抹去,“陈泥,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
钥匙塞进锁孔里,陈泥似乎听到了很轻的钥匙转动的声音,她猛地回头,“什么?”
林络说:“你自以为是,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的时候。”
陈泥僵在原地,忽然笑起来,冷冷地说了句:“随你怎么想,与我无关。”
林络从自行车上下来,用力拉住将要合上的房门,直视陈泥的眼眸,“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忙。”
陈泥使劲想挣脱林络的束缚,终究力道还是远不如他,“你不能,我也不需要。”
林络眉头紧蹙,“我有王钰家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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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陈泥和林络一起旷课了。
王思瑶一会看看陈泥空荡荡的座位,一会又看看林络空荡荡的座位,喃喃自语道:“这两人真过分,逃课也不叫上我。”
她拿出手机给陈泥发信息:你去哪了?怎么没来上学。
久久没有回应。
课间,王思瑶一路小跑着去往教学楼后边的小花园,在没人的角落,她拨通了李乐的电话。
“喂,你今天不上课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李乐问。
电话那边声音嘈杂,李乐大概又是翘课去哪鬼混了。
王思瑶气冲冲地问:“陈泥和林络没来上课,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陈泥可是一个把学业看得很重要的人,她怎么会翘课?
不会是和林络去约会了吧!
李乐笑了笑,迅速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语气很淡地答:“我又不是他们的跟班,我哪知道。”
王思瑶急了,“不知道,你不会去找吗?你不是自称在云溪人脉很广吗?”
李乐轻笑一声,“那还用说,我现在就去找,江凯,走......”
王思瑶喊道:“等等我,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