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虫族］ 第4章 图书馆

月明星稀，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寂静的夜晚只有风声。

黑暗笼罩，邱寄雁睁开双眸，侧躺在床上的身躯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他是被脚腕上锥心的痛惊醒的，尽管大脑在发出轻微的昏沉抗议，他却已经睡不着了，可能是白天昏迷把觉都睡完了吧。

嘴巴有点干，邱寄雁摸黑爬起身，忍着脚上的疼痛走动，在没有任何光亮的房间里凭着记忆走到桌子旁边拿起矿泉水往嘴里灌，脑子完全清醒适应这个时间。

窗外风声猎猎，树叶被卷起的声音清晰可闻。

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而后又如落水之石般两步走到窗边。

这里可是五楼，周围种的树最高到三楼，什么风能把叶子的声音吹的这么大。

一只手拉开窗帘，借着月光和路灯照明，一只如山大的巨虫煽动着半透明翅膀朝对面建筑飞去，形似蜻蜓，只是它前面凸起的嘴像蚊子嘴，怎么看怎么恐怖。

邱寄雁吓的面容一惊，松开了拉着窗帘的手，窗帘无声垂落。

这是什么怪物？他之前也见过一些雌虫的原始形态，却是没有这般巨大，那嘴更是给人一种要把全身血液吸干的感觉。

邱寄雁还在平复心态，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到这里来，太恐怖了，近距离观看能吓晕的程度。

下一刻，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巨物撞击声穿破黑夜的寂静。

“啊——”

“哪来的雌虫，赶紧变回去。”

“别过来。”

一同的还有硬物撞击声。

这栋老房子的隔音不怎么样，邱寄雁隐约听到了隔壁的咒骂声，“吵死了……”

发生了什么？

邱寄雁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掀开了窗帘一角，他看见了周围的建筑全部都灯火通明，那只“大蜻蜓”卡在了对面那栋楼的墙体间，隔着一条大马路的距离，翅膀上的纹路看的很清楚，声响也越来越大。

“火——”

“着火了——”

几声惊呼被吞没在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劫难中，在草垛子中隐藏着火星。

不到两分钟，数不清的军雌四面八方飞来，射杀那只扑腾的“蜻蜓”。不过，深埋的隐患顷刻间爆发。

火遇到天然气，炸毁了对面整栋楼。

邱寄雁感到被巨响震的耳膜生疼，双手捂在耳朵上，试图缓解这番疼痛。

真是倒霉到家了，止痛针的药效过了，脚痛还没缓过去又来耳朵痛。

邱寄雁内心烦躁咒骂。

“啪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

邱寄雁双眼睁大，不敢置信的再次拉开窗帘，原本平整高透的玻璃居然裂开了，如蛛网般密密麻麻。他感觉他的脑子也麻了。

这，这究竟是爆炸的冲波太强还是这玻璃太脆弱了，居然碎了。

应该是爆炸的冲波太强了，军部安装的都是防爆玻璃，这会儿只是裂了，还没蹦出碎片，质量不错了。

邱寄雁的处境对比其他还算是不错的，外面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警报声回荡在周围，浓郁的烟雾很快便占据了外面对那块着火点的视线，看不清里面的状况，还有尖叫声垂死挣扎。

邱寄雁听到自己所在这栋楼走廊上的脚步声及讨论声，放下窗帘，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抬起受伤的那只脚，站的有点久了，又酸又痛，脚步缓慢的走回床边坐下。

他一个连路都走的费劲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躺下休息吧。

被褥随着邱寄雁的躺下凹下去了一大块。

受难者和军雌救援指挥声通过碎裂的玻璃缝隙丝丝缕缕传入。

邱寄雁听了良久才眼皮惺忪的闭上睡去。

晨曦的微光从地平线升起，慢慢洒落大地，晨风裹挟着边缘泛黄的叶子飘过炸毁的废墟。

救援在一个多小时前结束，此刻的宁静于休息倒是显得难得可贵。

邱寄雁把衣服从洗衣机里面掏出来放进桶里，有烘干机，但他不会用，太高级了，还好洗衣机与地球上的没有太大差别，不然他就要手洗衣服了。

提着桶回到房间，抖了抖衣服挂上衣架再挂在晾衣架上，衣架只有一角可以照到斜阳，不过他要晒的衣服本就不多，这么点也够用了。

朝阳透过碎裂的玻璃映照在地板上明亮耀眼的光芒。

不久后，轻扣门板的声音响起。

“谁啊？！”邱寄雁缓慢的挪着脚步走到门边，没有立即开门，他谨记伊修的话，也并不想接触邻居。

门外传进来的是伊修温和的声音：“阁下，我可以进去吗？”

邱寄雁打开门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伊修没有回话，只是认真上下扫视邱寄雁，然后才开口道：“今天凌晨发生了变异种袭击，攻击了二区八号楼，造成许多虫死亡受伤，您没有被伤到吧。”

二区是家属安置房，里面有一部分的雄虫居住。

邱寄雁测过身指着窗户道：“我没事，但是窗户碎了。”

伊修表情怔了一瞬，谨慎询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邱寄雁转身，行动缓慢的走到床边抖被子整理齐整。

伊修依然穿着与昨天一般无二的军装，手上戴着白色的军官手套，长腿迈进房间，走近窗户边，抬手摸上碎裂的玻璃，玻璃将他的手套指尖勾出了一条丝，看着还算平整，却随时都可能脱落。

“窗户回头我帮你报备更换。”透过碎裂的玻璃还隐隐可以看见那处被炸毁的废墟。

邱寄雁把枕头摆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啊。”接着又说了一句：“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嗯。”伊修点点头，张口轻喃：“邱，寄雁。”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带有动物的名字极为少见。

邱寄雁坐在床上，仰头看向伊修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伊修反问道：“是您有什么事吗？我是您的管家，服务于您。”语气中倒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雀跃。

邱寄雁思索几秒，想到路边的路牌，上面的文字与地球上的相似，他却看不懂，于是问道：“可以去图书馆吗？我想认字。”

“当然可以。”语罢伊修想起什么般：“您吃了早餐吗？不如我先带您去军部食堂吃早餐吧。”

“好啊。”邱寄雁点头。

军部的食堂类似于自助餐厅，想吃什么排队拿就行了，不过不能浪费。邱寄雁随便吃了俩三明治就请伊修带他去图书馆了。

图书馆在市中心，离军部很远，明媚的阳光投进车内有些刺目，一幕幕陌生的建筑从眼前掠过，可以见得这里的繁华。

图书馆建的很高，要爬楼梯到二楼，一楼和负一楼是一个美术展览馆，放置着无数优秀画者的作品。

邱寄雁戴着与外衣连在一起的帽子和伊修一起进入，里面并不安静，并且还有很多年纪不大的小虫崽。分散的灯光照亮书架间的间隙，用于阅读的桌椅凳旁边就是通透明亮的落地玻璃，冰冷的场所隐隐透露着奢华，讨论吵闹声不绝于耳。

伊修察觉到周围隐约注视着旁边的视线，提议道：“有单间阅读室，要去那里看书吗？”

“都行。”邱寄雁已经被塞满了花花绿绿的书籍，高大如山的书架给看恍了眼，又请求道：“你帮我挑一挑启蒙识字的书吧。”

“好的，很荣幸。”伊修带着他转悠到儿童阅读区，挑挑拣拣了基本画册，一些动物和水果的儿童书。

本想去单间阅读室的，结果已经被占完了，只能去找有空位的地方。

邱寄雁看了几遍简易画册，认真记忆这些文字的字样，不说可以直接写出来，看见这个字可以知道是什么意思，合上书页，撇到一旁画着人形的书，这个看起来复杂许多，翻开一看，里面的文字确实比刚才看的更加复杂，“这是什么？”

伊修听到他的说话声音，移开落在书上的视线看过去道：“这是神话故事，世界的开始，虫神。”

邱寄雁支着脑袋问道：“你有闲空可以帮我念一下吗？”他自己本身也是无神论者，可是他都穿越了，再不科学也听一听，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当然。”伊修伸手拿过那本书，清楚低沉的声音悠悠响起：“传说在万年以前，各个种族进化诞生，繁衍，食物链相互制约，虫族的祖先在其中脱颖而出，成为了顶端，他骁勇善战，开阔疆土部族，让自己的子民开智拥有情感，赐予三百年寿命……”

“等等！”邱寄雁打断道：“三百，年？”这神话故事也太能瞎编了吧，什么千年王八万年龟啊，活那么久，是祸害遗千年吧。

伊修抬眸，神情稀疏平常：“怎么了？三百年，有什么问题吗？”

邱寄雁观察到他的眼神，太过……平常了，迟疑问道：“……虫族可以活多少年？”

“当然是三百年了。”伊修低下头，遮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邱寄雁轻声喃喃道：“三百年……”他整个人僵住，感觉浑身发凉，他感觉要完了，虫族有那么长的寿命，定然衰老的很缓慢，如果他再也无法回到地球，当二十年过去，或者不用二十年，当他衰老的年岁里，这是于虫族是不正常的，到时候肯定会被抓起来研究，这是躲不过去了呗。

“三百年是正常寿数，不过……”伊修话锋一转，“也有例外。”

邱寄雁注视着他，近乎是死盯看着伊修：“什么例外？”

伊修没有抬头，语气中似有漫不经心：“除了大部分战死的军雌或者因发情期引发的血脉暴乱而死的雌虫活不到三百岁，历史上还有一名雄虫活不了那么久。”

邱寄雁之前了解过雄虫身体没有雌虫那么好，非常体弱多病，“是病逝的吗？”

伊修否认道：“不，不是病逝。”顿了顿继续说道：“他是五百年前，是苏特里第三百七十九任虫帝的雄主，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平民出身的A级雄虫，也是第一个只娶了一名雌君的高级雄虫。”

邱寄雁静静听着历史上这位“皇后”的生平没有出声。

“听闻他在结婚前花天酒地，当时的虫帝为了集中政权，便选择了这么一位平民出身的雄虫为雄主，而这个名为泰威尔·列克的雄虫在婚后一反常态的不常再出现在公众视野，每一次都是与虫帝一起成双出席活动，并且表现的极为恩爱，当时他们是所有雌虫眼中的完美伴侣，不过……”

说到这里，伊修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很可惜，泰威尔享年八十七岁，不是病逝，也不是意外突然死亡，而是正常老死，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不知为何他的寿命如此短暂。”

伊修说的口干舌燥，喝了口水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此外，还有一件鲜少有虫知道的事情，泰威尔逝去以后，本该葬在皇家园林的遗体不翼而飞，虫帝悲痛欲绝，在半年后一起病逝。”

说到这里，伊修才抬起头，微笑道：“怎么样，这是否是一个很悲惨的故事？”

邱寄雁眼神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资格评价，比起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他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件事：“当时的虫帝是因为什么病逝的？发情期？”听说被完全标记的雌虫只能接受被标记的雄虫信息素安抚。

“不知道，这个观点与泰威尔为什么只娶了虫帝这个观点都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法。”伊修举例道：“有说是泰威尔在婚后只喜欢虫帝，也有说是泰威尔迫于皇权的威压才只娶了虫帝，不过更多的还是偏向前者的，泰威尔他一生中与虫帝共育有四子，头胎是雌虫，二胎是雄虫，对于繁衍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贡献，但他们后来又有了两只雌虫崽子，如果不是相爱，仅仅是为了繁衍，我想，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邱寄雁神色若有所思：“所以……那一任虫帝有极大可能是伤心过度，郁郁而终的喽。”

“看你怎么想。”伊修合上书本，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中午，叠好书。

邱寄雁：“你不看了吗？”

“已经到中午了，你还要看吗？”伊修提议道：“这里的书是可以借阅的，不如就带回去看吧。”

邱寄雁也有些累了，笑道：“行啊，怎么借。”

伊修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怡然自得道：“交给我就好了，您可以先出去等我。”他已经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虫把目光放在了眼前这个眸发颜色特别的雄虫身上了，他在出任务，还是低调些为好。

邱寄雁起身扯了扯帽子，妄想降低存在感，低声道：“好，那我在楼下的楼梯那等你。”

伊修也抱着书起身推回椅子微笑道：“那么等会儿见，邱寄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