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天鹅 第7章 第 7 章

连香第二天倒是起得早，跟没事人一样，换衣服的时候甚至还哼起了歌。

顾灵萱从床上坐起，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昨天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不打算跟连姨道歉吗？ ”

连香蛮不在乎：“醉话我哪还记得，再说你凭什么管我？ ”

“你以为我想管你吗？ ”顾灵萱冷笑，“以后不要醉倒在我面前，碍我的眼。”

“你！ ”连香怒视着她，脸带愤恨。

顾灵萱懒得再理她，重新躺下补觉，还拿被子将头蒙了起来。

很快，传来“砰”的关门声，是连香怒气冲冲地走了。

因为是周末，恩恩也不用去幼儿园，顾灵萱带他完成了手工作业，又陪着他看了半天动画片，到了下午，顾灵恩实在坐不住了，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姐姐，我想出去玩。”

就这么磨了快半个小时，顾灵萱实在受不了了，只好牵着他往外走去。

连月枝对此很是支持，小萱哪里都好，就是性子越来越闷，不爱多跟人交流。恩恩这个年纪，也正是在家里待不住的时候，姐弟俩出去逛逛，多好。

她到门口给姐弟俩指路：“穿过这条巷子，左拐直走再左拐就到了，可热闹了。”

她说的地方就是远近闻名的庙街，街的尽头是一座据说有快上百年历史的城隍庙，据说庙里求姻缘很灵，所以香火不断，逢初一十五休息日更是人满为患，连带着整条街生意红火。

街上小吃摊众多，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手工艺品，顾灵恩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场合来，新奇得不得了，看见什么都想尝试。

“姐姐，我想吃这个！ ”顾灵恩再次赖在一个摊前不走，小手指着一个刚画好的卡通糖人。

顾灵萱对这种路边摊的卫生情况不太看好，硬着心肠没给他买。

接连被拒绝的顾灵恩终于不干了，拧在原地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这对高颜值姐弟即使在熙攘的人群中，也是很受瞩目的，所以这会儿见漂亮的小男孩在抹眼泪，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顾灵萱蹙眉，拽拽弟弟：“走了。”

顾灵恩甩着手，哭得更大声了。

有越来越多的人投来看热闹的眼神，卖糖人的老大爷都劝她：“哎呀，就给小孩子买一个嘛，又不贵。”

顾灵萱越发羞恼，刚要硬拖着弟弟离开，还在地上赖着的顾灵恩就被人凌空抱了起来。

“喜欢哪个，哥哥给你买。”薛应抱着顾灵恩凑近那一排排糖人。

顾灵恩乌黑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懵懵地看着他，很快认出这是来他家吃饭还给他巧克力的哥哥。

小孩子有时候其实比大人更懂得分辨善意，况且他之前就对这个哥哥有好感，所以并不排斥他的接近，小手指着某个糖人：“要这个。”

薛应付了钱，把糖人递给他，顶着顾灵萱不赞同的眼神解释道：“小孩子也就图个新鲜，又吃不了多少，你越不买他越耗着。”

果然，顾灵恩除了最开始舔了两下咂咂嘴之外，就只把糖人当成玩具擎在手里。

“你怎么在这儿？ ”顾灵萱问他。

薛应耸耸肩：“去你家吃饭，跟你妈打听的。”

“她不是我妈。”

薛应一愣：“那……是你亲戚？”

“嗯。”顾灵萱点头，“是我表姨。”

“哦。”薛应没有追问下去，依旧把顾灵恩抱在怀里,稳稳地往前走着。

“你把他放下来吧，挺重的。”

“也没多重，人多，抱着安全。”薛应道。

“我喜欢哥哥抱我。”顾灵恩跟个小人精一样，胖乎乎的手臂赶紧圈着薛应的脖子，生怕被放下来自己走。

“有眼光，哥哥也喜欢你。”薛应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他们其乐融融的，顾灵萱也就随他去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恩恩小朋友的手上就多了一堆东西，风车、水枪，还有一些颜值比较高的小吃。

顾灵萱根本拦不住买买买的薛应。

恩恩被薛应举高，骑在他的脖子上，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的顾灵恩兴奋得不得了，眼睛笑弯成了月亮。

顾灵萱好久没见弟弟这么开心了，她一直以为小孩子没有心事，但其实小孩子的情绪也被环境约束着，大人都不开心，孩子又能欢喜到哪里去呢。

顾灵萱决定以后要多带弟弟出来走走了。

跟着人流又往前走了一截，顾灵萱突然被人叫住。

“真的是你啊！ ”朝她跑过来的是金铃。

“你也来这儿逛街啊。”顾灵萱对这个两次帮助过她的女孩还挺有好感的。

“我家就在这儿开店的。”金铃一指后面的裁缝店。

店面不大，门口两边挂了挺多样衣，有旗袍也有西服，业务范围倒是挺广泛的。

金铃的视线又在薛应和顾灵恩的身上转了转，不明白眼前这一家三口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交往啊？ ”她凑到顾灵萱耳边问。

“不是！没有！恰好碰上而已。”顾灵萱急忙反驳。

“好吧。”金铃有点遗憾，“我觉得你们还挺配的。”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逛啊？ ”顾灵萱岔开话题。

金铃摆摆手：“不了，我还要帮忙干活呢，就是看到你出来跟你打个招呼，你们慢慢玩。”

等她走后，顾灵萱看着莫名开心的薛应：“你笑什么？ ”

薛应没说自己是被“挺配的”那三个字取悦到了，他清咳一声，控制住咧起的嘴角：“前面就到城隍庙了，要不要进去许个愿。”

今天来庙里上香的人很多，旁边还有在卖开过光的平安结、挂坠之类的。一会儿功夫，薛应已经买来两张祈愿卡和一个平安结，他把平安结系在顾灵恩的衣服上，又把一张祈愿卡递给她：“这东西指望它灵验是不可能的，不过图个彩头还是可以的。”

顾灵萱本来也不信这些，听他这么一说就接了过来,拿起笔认真地写下：

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薛应也低头写了两行字，他的笔迹太潦草，顾灵恩的小脑袋凑上去看了看，好奇地问：“哥哥，你在画画吗？”

顾灵萱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是她在薛应面前第一次露出笑容，薛应眼睛都看直了，被人瞪了一眼才讪讪地对顾灵恩胡邹道：“这是只有哥哥才会写的字，你姐姐都看不懂的。”

“哇！ ”顾灵恩目露崇拜，一脸“哥哥好厉害”的表情。

顾灵萱一脸无语，上前把自己的祈愿卡挂了起来。

薛应紧挨着她的卡片挂上，郑重得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

天色也不早了，三个人开始往回走。快到铺子门口的时候，薛应自觉地把顾灵恩放了下来。

“哥哥，你不去我家玩吗？ ”

薛应摸摸鼻子，他倒是想去，也要人肯才行啊，她大概率不想让家人看到两人走在一起。

“今天太晚了，下次哥哥还带你出去玩。”薛应揉揉顾灵恩的小脑袋。

“嗯！ ”顾灵恩高兴地点头，他喜欢这个会纵着他、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哥哥。

薛应又转向顾灵萱：“快回去吧。”

顾灵萱领着弟弟转身，走几步又顿住，没有看他，但确实是对他说的：“你……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今天的馄饨很新鲜。”

薛应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有反应。

“不去算了。”顾灵萱扔下这句话，快步走了。

“我去！ ”薛应福至心灵，赶紧跟上，不过怕惹恼她,留神隔着几步的距离，等她进去一会儿，才走进铺子里。

周末人流量大，连月枝都快忙晕了，也没在意俩人前后脚的细节。

薛应一口气点了两碗馄饨，一端上来就夹起一个胡乱地吹了几下送进嘴里，唔，果然鲜得很。

正吃着，突然听到有人问：“老板娘，刚才进去那是你闺女吧？长得真漂亮，怎么不喊出来帮帮忙，给我们端个茶倒个水啥的……”

薛应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视线迅速锁定那个说话的人。

是一个中年胖子，跟他一桌的几个男人听他说完都跟着哄笑起来。

饶是连月枝脾气好，这会儿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不过顾忌着他们是客人，忍住了，没吭声。

薛应放下筷子，走过去，脚踩上一张空凳，一手搭在那人肩膀上，居高临下地逼近他：“缺个端茶倒水的人？你看我怎么样？ ”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薛应自顾拎起桌上的水壶，劈头盖脸地朝那胖子淋了下去。

水壶放了有一会儿，温度不是滚烫的，不至于烫伤人，但浇到身上的滋味也绝不好受。

“草! ”胖子蹿了起来，凳子都带倒了。

店里其他人也全都被这场变故搞懵了。

“他妈的神经病啊你！”胖子脸都被烫红了，撩起衣服手忙脚乱地擦着脸和脖子。抬头一看同伴们还没反应，气得跺脚：“愣着干嘛！都欺负到头上了，给我上啊！”

连月枝怕这个学生仔吃亏，急忙从后厨跑出来，拦在薛应前面，慌得方言都出来了： “大人不好跟小孩子计较的呀！我替他赔不是，几位的单也免了，我再送几瓶酒过来好不好？ ”

“呸！ ”胖子狠狠吐了口吐沫，“小孩子？老子今天就要替他爹好好教教他！”

“呵?我以为你就脸大，没想到口气也这么大。”薛应嗤笑一声，从连月枝背后站出来，“去城北打听打听，薛林海的儿子是不是你能教的了的。”

薛林海？现场只要是本地人，都听过这个名字，传说往前数两代，薛家的财富能买下十座虞城，坊间又叫“薛满城”，是本地乃至本省有名的大财主，后来因为形势低调了下来，家产交公不少，但还是富甲一方，前些年城北大发展，薛家光靠地皮就分得房产无数，后来这一代的老大薛林海又干脆做起了地产生意，几乎把整个虞城地产行业都垄断了，老二薛林城又在特殊系统工作，普通人轻易惹不得，是老虞城人口口相传的传奇家族。

胖子暂时拿不准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说是真的吧，这薛林海的儿子跟他们同吃一家小餐馆，说出去人都没人信；但要说假的吧，看这小子一脸气定神闲，又不像是在糊弄他们。

薛应作势摸出手机，自言自语道：“我得跟我爸说一声，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替他教育儿子。”

胖子几人飞快对视了一眼，得了，宁可信其有吧，毕竟谁也不敢去承担得罪薛家的风险。

“今天就先放过你，下次再碰见，看哥几个不收拾你！”胖子气弱地扔下一句狠话。

“好啊，反正我每天都来，我就在这儿等着。”薛应似笑非笑。

几个人互相推操着走了。

“站住！ ”薛应又叫住他们。

几人齐齐回头。

薛应眼神示意桌上的残羹冷炙：“想吃霸王餐？ ”

几个人互相看看，推了一个人出来。那人从兜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

薛应转头问连月枝：“够吗？”

“够……够了够了。”连月枝下意识地道。

薛应摆摆手：“走吧。”

几个人飞速开溜。

旁边有个快嘴老大爷，忍不住问他：“小伙子，你放着家里的山珍海味不吃，怎么跑到我们城南这犄角旮旯里来了？ ”

“当然是因为老板手艺好啊。”薛应笑眯眯地打广告，“您瞅瞅这馄饨，馅又多量又足，口味儿还地道，一天不吃就想。”

大爷竖起拇指，一脸与有荣焉：“有眼光！”

连月枝好不容易缓过神，眼神复杂地看着薛应：“孩子，你爸真是薛林海？ ”

她虽然这些年不在虞城，但回来这段时间，薛林海的大名也是听过的，所以不太敢相信首富的儿子竟然天天来自个儿家里吃饭。

薛应凑近她，低声道：“我骗他们呢。”

连月枝松了口气：“你这孩子，胆子真大。”又劝他：“以后在外头可别冉冲动了，这次是他们胆子小，万一以后惹着了其他人，吃亏的还是你。”

薛应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好，我记住了。”

其实这也是薛应第一次在外面主动报他爸的名字，刚刚的情况他靠拳头也是能解决的，不过是担心那些人以后再来这里找麻烦，所以想彻底震慑住他们而已。

他坐回去继续吃馄饨，吃完也没急着走，一边消食一边打量四周。

这些天下来，虽然没机会去后院，但他对这儿附近已经很熟悉了，不过这会儿再看，心里却有点儿不舒服。

他心目中的顾灵萱应该是冰晶里的雪莲，宝盒中的明珠，一丝丝烟火气都会亵渎到她。现在云端上的仙女竟然每天要穿梭在这些市井人群之中，甚至要忍受一些猥琐的视线和语言，想想就恨不得建一座金屋把人给藏起来供着。

从连家出来，薛应找到手机上的某个号码拨了过去：“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那边“啧啧”道：“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

“快说！ ”薛应不耐烦道。

“惯的你！ ”那边又啐了一句，才慢条斯理地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