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泽走后姜然也很快离开了,苏宁泽带他来的这套房子面积很大,足足有三百多平。但姜然没什么心思四处看看,对苏宁泽口中的书房也不感兴趣。
回家的路上他接到李睿的电话,历群的身体出现问题,再一次被送回医院。
姜然赶到的时候李睿和林休雨守在病房门口,李睿闻声回走到姜然面前。
姜然喘着气询问历群的情况,李睿简单的将情况说清楚后握着姜然的手,将人按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林休雨看姜然的眼神很奇怪,但在姜然不经意间看过去时她又恢复正常的神色。
历群的病情越来越糟糕,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手术,姜然站在医生办公室外等李睿,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拉的听进耳中。
李睿出来后两人并肩回了病房,历群躺在床上闭着眼掩饰身体的痛苦,一时间看起来衰老了很多。
两人无言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眼眶酸涩却无可奈何。
晚上李睿送姜然回学校,两人出了电梯姜然还是忍不住的问,“哥你什么时候约捐髓者见面?”
“后天。”李睿声音低哑,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姜然嘴唇动了动,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停到学校外面,姜然下车李睿才开口叮嘱了他两句。
那晚把话说清楚后,两个人心中的结都还没有完全解开。
李睿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要放手成全,但面前这个人是自己偷偷在心里藏了好几年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于是在跟姜然相处时,李睿只能努力的控制住自己那颗刺痛的心,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平静,这才能让他在面对姜然的时候不会做出什么让姜然不舒服的事。
“哥,到时候能带上我吗?”姜然做好了被拒接的准备,可李睿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好,明天你满课就别去医院了,后天早上我来学校接你。”
姜然有些惊讶,搭在车锁上的手收回来,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李睿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将姜然发顶一丝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不带你去你岂不是更着急。”
姜然心中松了一口气,李睿说的没错,这种时候遮遮掩掩不会给姜然心理减少一丝负担,不知情的被人蒙在鼓里只会让姜然更加焦急。
姜然冲着李睿笑了笑,点头应好,从车里下来的时候他感觉轻松了很多,姜然低着头往学校里走。
苏宁泽今早给姜然的钱被姜然带了出来,他在脑海里盘算着现在自己手中的存款,想着只要后天跟捐髓者见了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然!”宿舍楼下一道声音将姜然的思绪拉回。
姜然闻声看过去,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姜然对此人没有印象,停下脚步没动,直到那男人向他走来,他才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姜然是吗?”男人开口问。
姜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是,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然话一落地,那中年男人侧身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谢谡伸手把遮住半张脸的硕大墨镜取下来,抬起手朝着看向自己的两人挥了挥。
姜然看清楚那张俊脸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想起对方是那天在李睿公司楼下咖啡厅遇到的自来熟,卫生间里的一幕令他不是很舒服,姜然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他没再理身边的中年男人,将目光从那让人瞩目倚在车门上的青年身上收了回来,转身姜然就打算往宿舍楼里走。
谢谡倚在车门边等保镖将人带过来,可没想到姜然会在看见他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姜然不友好的态度一下子就刺激得谢谡眯了眯眼。
谢谡嘴角挂着的浅笑消失,死死地盯着姜然离去的背影,他看见保镖上前了两步,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姜然身子一顿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身朝他看过来。
“我家公子手中有你需要的骨髓。”谢谡知道保镖说的话无非是这个意思。
然后他看着刚才还毅然决然要离去的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谢谡不屑的笑了笑,矮身回到车上。
姜然走到车边,弯下腰看向车里端坐的人,“请问——”
“上车。”
不等姜然开口,谢谡看着前座椅后背上的屏幕,打断姜然的话冷冷的道。
姜然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的拉开车门上车。
——
谢谡的车在郊外的一个俱乐部停下,姜然跟着他走进去。
来的路上谢谡把话说得很清楚,“我知道你最近在找一份骨髓,他现在在我手里,后天你们是否能跟他成功见面只是我一句话的事,上次咖啡厅见面后我对你很感兴趣,你陪我玩,玩高兴了那份骨髓就是你的了。”
那晚姜然溜走后谢谡简直怒火攻心到要爆炸,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暴躁的在酒吧闹起来打了几个人,后面不知怎么的惊动了他哥,他还没找到姜然,就被他哥身边赶到的保镖带了回去。
谢谡也不知道自己着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对只见过几面的一个陌生人牵动情绪。他一方面觉得这样的自己巨傻i逼,一方面又控制不住的想要将姜然搞到手。
这几天他哥出国处理生意,没人在他上面压着,他非得趁这个机会把人搞到手不可。
姜然陪着谢谡在俱乐部里玩了一个晚上,他不知道这个青年对自己的兴趣从何而来,为什么又非让自己陪着不可,但他没问,事关历群他不想冒险。
一晚上下来谢谡看起来玩的很开心,姜然坐在单人沙发里看着不远处打台球的谢谡,怎么想怎么觉得莫名其妙。
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用一份骨髓来威胁他,而他在不知道真假的情况下还真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姜然实在懒得去想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因果。
姜然一只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意气风发的青年。谢谡察觉到他的视线,一杆两球进洞后向他走来。
谢谡弯腰拿起桌上的水,喝了半杯后才坐下,他伸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好像有话要问我?”
姜然点头,话语直白,“我要看配型成功的报告单。”
谢谡一愣,“你不相信我?”问完随即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那你今天为什么会跟我出来?”
谢谡饶有兴趣的盯着一脸冷淡的人。
姜然懒得跟他绕弯子,话语不留半分情面,“你拿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威胁我,还问我为什么会答应你的要求,你没觉得这很矛盾吗?谢公子?”谢公子三个字姜然咬的很重,有一种嘲讽的意味在里面。
安静顺从了自己一天的人突然露出爪牙,谢谡仿佛又看到了那天在卫生间里不耐烦应付自己的人,对此他倒是也不恼。姜然之所以能引起他的兴趣很大程度上是他对自己既温和有礼又冰冷疏离的态度,今天的姜然太过于顺从了,谢谡喜欢但老是觉得他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
姜然怼他的这两句反而让他觉得少了的东西又回来了。谢谡想他要的是一个倔强又清冷的“小美人”,而不是那些因为他的容貌、家庭背景、权势扑上来的狂蜂浪蝶。
谢谡想到此处笑了,他朝着等着不远处的一个保镖招了招手,对方像是早已经准备好般,从一个提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保镖拿着文件袋走近,谢谡没伸手去接,对着姜然抬了抬下巴,示意保镖递给他。
姜然接过袋子,打开来抽出里面的纸张,是配型报告单。跟林休雨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医院拿到手的那一份一模一样,当时他接过来看了几眼,所以当下能确定谢谡没有骗自己。
文件夹里除了医院的报告单外还有历群住院时的相关情况,姜然快速扫了几眼,将各项检验单据装回袋子里。
在我国捐髓者和被捐者在一年之内是禁止见面的,而林休雨和谢谡两人却可以直接拿到最后的检验结果,这其中的猫腻姜然懒得去探究。
如果对方不同意捐献即使配型成功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他不会因为想要历群活下来而想去威胁别人的生命,生命权是每个人最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没这个资格。对方提出要一笔营养费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
“谢公子,冒昧的问一句,你跟捐献者是什么关系。”姜然胸膛起伏,费了很大的劲才平静下来。
“哦,远房亲戚。”谢谡早就料到姜然会这么问,将提前想好的理由漫不经心的说出来。今天他大刀阔斧的直接来找姜然算是摊牌了一半,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这种行为,但是他怕把姜然惹急了就没得玩了。
谢谡心里清楚他现在的行为对于姜然来说有些恶劣,但离憎恨还是有一点距离的。
“......谢公子——”
谢公子三个字落在谢谡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刺耳,他抬手打断姜然,“我有名字,谢谡。”
“......”姜然看着一脸玩味盯着自己的人,他想开门见山的问谢谡究竟是哪对他感兴趣?不是说好的三十万吗?
“想问我什么意思?”谢谡虽然从小纨绔到大,但身为谢家人骨子里那份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却不会消失。
“都说了对你感兴趣,想要你陪我玩喽。”
“好。”话说到这份上,姜然简直连愤怒都没有了,“我阿姨急需这份骨髓,能不能先进行手术?”姜然眼睛暗淡下来.
谢谡将姜然的神情收入眼底,淡漠的笑了笑,“当然可以,只要你听话......”
姜然面色苍白,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受人欢迎,先是苏宁泽后是谢谡,一个个都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来了兴趣,偏偏他一个都拒绝不了。
一个因为钱,一个因为历群的病......
姜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想是一只步入黑暗绝境的困兽,不管他如何挣扎,也找不到一条能窥见一丝天光的道路。
身不由己,这个词所包含诉说的那种无奈,直到现在他才体会到其中滋味。
姜然苍凉地笑,眼神空洞。
在一瞬间姜然身上就多了一丝无形的颓废感,谢谡看着姜然嘴边挂着的笑觉得刺目。
“行了,你走吧,我累了。”
谢谡起身丢下一句话朝着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