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陈之钰的声音。
同陈之钰相比,这道声音实在是冷得吓人了些。
明无月忙不迭松了手来。
她几乎马上就知道,是陆舟还在此处,他还没有离开。
明无月呼吸有几分急促,但还是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她摸到了一旁的桌子,终于摸索到了上面的烛台。
火折子“彭”得一声被打开,屋内一下便亮堂了起来,灯火闪烁,明无月抖着手点亮了烛台。
那两人对坐在桌子两侧,将她的举动清楚地收入了眼中。
在烛火被点亮的那一刻。
明无月的脸就已经映入了陆舟的眼,陆舟视线在她脸上一顿,而后死死地盯住了她。目光如鹰隼一般,让人忍不住生出惧意。
灯火明灭,不断跳跃,可陆舟那凌厉的视线实在不能叫人忽视。
好眼熟,眼前的这个女子好眼熟。
陆舟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就混到了大理寺少卿,其人敏锐程度,旁的人根本无法去想。他一看到明无月,心中便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像是在何处见过。
明悦。
是她......
她同她生得好像。
别的地方不像。
可是那双眼,陆舟不会记错。
就连陆舟都不得不去承认,明无月的眼睛生得极好看,以至于,他现在一看到眼前女子的那双眼,就想到了她。
可是前几日他分明还给他们一家人收尸下葬。
巧合?还是什么。
陆舟的眼睛紧盯着明无月不放,视线落到了她那颤抖的双手之上,狭长的眼微微眯起。
明无月心中涌出了几分不安,烛火跳动,晃得人心神越发交瘁。
他是认出她来了?
从十二岁到十六岁,明无月自觉相貌生出了几分变化,而且个子也生高了不少,虽说同之前或许是有几分相像,总也不至于叫她一眼就看了穿吧。
就在周遭气氛些许僵持之时,陈之钰先开口打破了这处的死寂,他看着明无月轻笑道:“莫怕,小侯爷只是生得唬人了些,你方才犯得不过小错,他也不会如何你的。”
看来方才她摸到了陆舟,他也知晓了。
这话虽是在打趣,但也切切实实是给明无月找了个台阶下。
除非是害怕被责罚,否则,她手抖成了那样,是为何?
明无月顺坡骑驴,马上在一旁福身,接道:“是奴婢的错,甘愿受罚,还请小侯爷勿怪。”
陆舟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沉了声道:“甘愿受罚?”
“可以啊。那到时候你到我手上罚一遭,若是死了,你家殿下可别找上门来同我算账。”
他说完了这话,便也没再去看明无月,撩袍起身,往棋桌那边大步走去。
陈之钰看了眼明无月,淡声道:“他吓你的。”
而后便也跟着往棋桌那处去了。
明无月也没再耽搁下去,忙端起了桌上的烛台跟着一起。
将烛台放稳在桌上之后,她便退下立在了一边。
两人下棋的时候颇为安静,不怎会出声说话,屋内安静,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棋局上面,陈之钰堪堪胜出。
终于算是结束。
陆舟看着棋面,道:“今日倒觉着你激进了些。”
两人是多年来棋桌上的对手,最是清楚对方,若有什么变化,能清楚感知。
不过陆舟也没多想什么,眼看天已经黑得不像话了,准备归家去。
陈之钰也没多留人,起身送人。
陆舟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出去。”
他说完了这话,就转身往外去了,没多一会,身影就消失在这处。
待人走后,屋子里头只剩下两人,陈之钰见她视线还一直落在屋外那人身后,眸光深邃了些许,他随意问道:“怎么了?一直看他做什么,还在害怕?”
明无月听到陈之钰这话,忙收回了视线,她垂了头,回道:“奴婢不敢妄言。”
“我不同旁人说,你说就是了。”
陈之钰笑着看她,似乎在告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只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这样子说小话,哪里还有太子的样子。
可即便说陈之钰笑得再如何和善,明无月也不会同他去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她只道:“是有些怕,小侯爷生得有些唬人。”
倒也不是真说陆舟生得如何骇人,只他言行举止,叫人不敢亲近,尤其是在陈之钰的身边,衬得更是面目可憎。
但明无月见他,非是害怕,而是讨厌。
她憎他,恶他,一想到他极可能会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便止不住发抖发颤。
陈之钰见明无月如此说,眸光淡了淡,不过终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这里头没了事情,便先叫她出了门去。
文序见到明无月走了,马上就进来将方才他在西所听到的东西同陈之钰说了。
他道:“她实在是不守规矩得很,方才去西所寻她,竟还听她在妄议殿下和左少卿,成日里头往西所跑就算了,现在什么有的没的话都敢说。”
现在,文序对明无月的印象非常不好。
只觉她奸懒谗猾,心机颇甚。
陈之钰却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还在想,方才明无月见到陆舟后的神情。
他忽然问道:“文序,你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虽说是在疑问,可语气却听着带了几分肯定。
文序听到陈之钰忽问了这个,有些不明所以,他道:“怎了,殿下?”
明无月像谁?
他怎么不觉得。
见文序没有印象,陈之钰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转回了方才的话题,问他道:“你方才说她妄议孤,她说了些什么。”
“她竟在那里论殿下和少卿大人谁更俊些,真是色胆包天,好......好生混账。”文序就连在说这话之时,面上看着都有止不住得恼。
而这当事人太子殿下却无甚表情,甚之听到这话还笑了一声。他看向文序,问道:“所以,她说是谁好看些?”
什......什么......
文序错愕,眼睛也瞪圆了一些。
这话从陈之钰的嘴巴里头说出来,怎就听着这么奇怪呢。
太子什么时候爱去八卦这些了?
陈之钰仍旧看着他,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文序看着他那颇有求知欲的眼神,实话说道:“她说殿下更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