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骨 第15章 Hug015 不打扰

沙发上的越文雄拿着iPad Pro在看文件，儿子不像话的话让他抬起眼，轻飘飘地看过去：“房子都是我买的，我是客人吗？我不过是去大连出差了，前几个月才没在家。”

越北杰大剌剌坐下，脱下背包：“别跟我解释您的行踪，我是您儿子，不是您老婆，知道您的行踪干什么？”

“你小子……”算了，快六十岁的越文雄不想跟十几岁的不成熟小男生斤斤计较，“晚上去哪儿鬼混了？我难得有空回家，想我们爷俩吃顿安生饭，问问你的功课，等到几点都不见你的人影。”

越北杰：“和几个打篮球的一起去吃小龙虾。”

越文雄：“里面有叶天吗？”

越北杰：“嗯哼。”

越文雄：“以后少跟那小子玩。”

因为叶叔叔的高级军职，爸爸从来都很鼓励他多跟叶天相处，现在突然变了口风，越北杰猜测爸爸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

既然话题扯到叶天，他何不趁机嘲讽一下爸爸的势利眼：“您现在生意做大做强了，是不是嫌叶叔叔官小，瞧不上人家了，才不让我跟叶天玩？”

越文雄直言不讳：“我前几天去南长街中餐厅吃商务饭，撞见叶天跟蓝和雅进了包间，蓝和雅是北京金融圈有名的二椅子（同性恋）……其他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越北杰轻挑地说：“有什么不好多说的。您不让我跟叶天玩，不就是怕我也变成二椅子。”

越文雄嗓门提高八度：“没错！我就你一个儿子，我不想你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越北杰故意挑爸爸的刺儿：“您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啊，您外面不是还有个半拉大的儿子？一加一等于二您都不会做啊。”

儿子老这么不阴不阳地跟自己说话，越文雄动真怒了：“你小子脾气见长啊。我跟你妈离婚是我先提出来的吗？你心里有什么怨气，去香港找你妈撒去，你故意惹我生气有意思吗？我是你爸，你的衣食住行、留学、请朋友吃小龙虾的钱，全得靠我，你故意惹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连这点账都算不明白，以后还想我把大越交给你？”

不提他妈还好，一提他妈，越北杰也动真怒了：“要不是您先对不起我妈，她能跟您掰了？！”

越文雄决绝地说：“现在就是她不想跟我掰，我也要跟她掰！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女人给我戴绿帽子！”

不管他这辈子取得多大的成功，当年那个背叛他、跟有钱人跑了的初恋，是他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和心理阴影。

现在结婚二十年的发妻干出跟初恋一样的事，比初恋可恶可恨多了，初恋尚且不是他的妻子。

妻子婚内出轨，让他在商界同仁面前丢脸是一回事。反正他做生意几十年，脸这层东西他早就不要了。

关键是他伤心啊，那个香港女人是在拿刀生刮他的心啊！

他年轻的时候被女人重伤一次，到老了又被女人二次重伤，他这辈子被女人伤透了心！

越北杰从爸爸决绝的态度中，绝望地认识到爸妈的婚算是离定了。

他口不择言地大吼，宣泄憋到快爆炸的怒火：“是您先给我妈戴绿帽子的，不能怪她还给您一顶绿帽子！在我眼里，你们两个半斤八两！您还不如我妈，您偷吃都不擦干净嘴，给我妈整个私生子出来，让她这么多年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您没资格站在道德的一方去指责她！”

“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越文雄把12.9英寸的iPad Pro砸到他身上，“我让你妈好好培养你，她是不是故意把你培养成这样的？跟二椅子鬼混，跟爸爸大吼大叫！罐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

越北杰捡起地上的iPad Pro站起来，也砸一个给他看看，狠狠砸到地上，受到二次暴击的iPad Pro整面屏幕碎成雪花屏：“我是王八，您是什么？老王八啊！”

越文雄也站起来，双手叉腰：“你妈要是有找你，你告诉她，休想敲诈老子的钱去养小男人，老子一个团的离婚律师等着跟她奉陪到底，老子让她净身出户！”

越北杰嗤笑一声，恍然大悟地说：“我看您专门回家跟我吃顿饭，为的就是让我当传话筒，让我告诉我妈别动您的钱。是不是怕她在法庭上拿您私生子当筹码，瓜分您的财产？”

越文雄的国字脸气得黑中泛红，指着大门大吼：“你给老子滚！”

越北杰滚之前再气他一句：“您可千万别把大越传给我，不然看我怎么把您辛苦打下的公司败个精光！”

“你等着瞧，老子把财产全捐了也不给你和你妈。”越文雄看看左右寻找趁手的东西，看到他的背包，抓起来砸向他的后背。

越北杰被砸得停住脚，回头瞪仇人一样瞪他一眼，抄起地上的背包继续滚他的。

越文雄胸膛起伏，喘着不稳定的呼吸。

他毕竟快六十了，大半的精力用在工作上，今晚跟儿子大吵一架，消耗掉他所剩不多的精力。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越文雄大声吼叫，声波在一百多平的大前厅辐射出去，厅内所有家具、摆件都要震三震。

保姆阿姨刚才躲起来暂避大小王的台风眼，现在赶紧跑出来：“越总。”

“去给我再拿台平板过来。”越文雄坐下，喝口茶降降火，“臭小子，脾气跟我一样柴。”

越北杰全身裹挟着一股黑气卷回套房，嘭一声，甩上门，进卧室将自己抛向大床。

手臂压在眼睛上。

鼻头泛酸。

须臾，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

原本他还存有一线希望，想着由自己出面劝爸妈一人退一步，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算扯平了。他自己也退一步，不计较爸妈的双双出轨，无视爸爸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子，这个家还能回到从前。

今晚和爸爸的激烈争吵，让他茅塞顿开：爸妈早就梦醒了，只有他还在做梦。

心酸、痛苦、怨愤，万般情绪冲击着越北杰只有十七岁的年轻心脏。

他放肆大哭一场宣泄怀情绪，抓过被单草草抹把脸，掏出手机给叶天发微信。

越北杰：[刚才我爸说他在南长街中餐厅看见你跟老蓝了，连我爸那么忙的人都能看见你们，你最好提前打好跟你爸妈坦白的草稿，哥们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文字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叶天就给他发来了视频连线。

越北杰挂掉视频连线。

叶天改发语音：[因为我的事，你们父子吵架了？]

越北杰用文字回复：[别逗了，越总怎么会为了你一个小孩子的事，浪费精力跟儿子吵架，你以为你是谁？还不是因为他跟我妈那些鸡.巴事。]

通过他发的两条文字消息，叶天就能推断出他跟爸爸吵架后哭了，把声音哭哑了。

不然他不会不接视频连线、不发语音，反而打那么多字回复他。

能吵到让他哭的程度，脾气一样臭的父子俩肯定在气头上说了很多狠话。

自己跟老蓝的事，他们私底下自会商量，叶天先劝导起好友：[阿杰，你别仗着你爸疼爱你，你就老跟他瞎吵吵。你爸快六十了，一年到头工作忙得团团转，他哪有那么多精力应付精力旺盛的你，你小心把他推向外面那个更体贴的儿子身边。]

越北杰负气地回复：[我只会跟他吵架，让他找那个更体贴的私生子享受天伦之乐去！]

叶天：[别说气话，你爸明显就是疼爱你这个儿子。你们家又不是普通中产家庭，有些跟利益有关的事情，你不能再按自己的脾气来了。等下便宜了外人，你心里怄不怄啊？]

他知道大少爷不是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才一天天的跟爸爸生闲气，大少爷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在爸爸那里恃宠而骄罢了。

他偶尔会提醒两句，也不用说太多，孰轻孰重，大少爷自己心里有台天平。

叶天以为自己在跟大少爷聊亲情和利益的话题，谁知大少爷突然把话题硬切换成了爱情。

越北杰：[你说，你要是一个优秀的女生，了解到我们家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乌七八糟，你心里会鄙视我吗？]

叶天：[你指的是那个乔英？]

越北杰不想承认，忸怩了片刻，发给他一个字：[嗯。]

叶天：[这我可不能代替她来回答你，得你自己先去认识她，然后自己在她身上找答案。]

越北杰：[我本来想追她来着，深入一想，觉得还是算了，别去打扰她了。]

叶天：[因为你爸妈的事，你都不敢追喜欢的姑娘了？]

之后，越北杰给他发了几条60秒语音：

[不想打扰她的原因有几个。

我爸妈现在公开互相伤害对方，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们打官司的新闻稿，还有我爸有私生子的事……这些东西真的会让我在她面前羞愧至极、无地自容。

我们家现在就是一堆烂摊子，我因为我们家的事，时常感到焦虑、空洞、喜怒无常，一身负能量。

她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我不想在我特别负能量的时候去追她。

追上了，她作为我的女朋友，肯定会被我的负能量波及。

人家本来过得好好的，我何苦去给她添这个堵？

而且在负能量的时候谈恋爱，恋情无疾而终的可能性非常大，我想在自己顺的时候再追她。

另外，她现在要参加高考竞争北京市高考状元，我又何苦在她这么关键的时期往她心里打水漂，让她不能专心备考。

我思来想去，决定暂时不去打扰她，让她好好读书，我们来日方长。

横竖她人就在春煦读书，我想看她的时候随时可以去春煦看一眼。]

越北杰在这么长一段真情流露中，提到两件相对正确的事：

1不要在自己负能量的时候去展开一段恋情，因为这样失败的概率非常大，“一事不顺事事不顺”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经验。

2除非家里跟越北杰一样有矿，否则高考对普通学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就算再喜欢人家，在高三这一年也要死死憋住，让人家专心复习。多考几分上个好大学，往往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越北杰是个典型的北京小爷脾气，对朋友仗义、有些幼稚、有些暴躁、偶尔冲动。因为家里有矿，高兴了可以挥金如土，然后别人就会拿“地主家的傻儿子”那种又鄙视又嫉妒的眼神看他。他全都无所谓，千金难买爷高兴。

这样的他，能说出、做出照顾女生处境的决定，叶天内心受到不小波动。

叶天：[哥，你走心了，我差点听哭了。我要是她，听到你这么说，我马上原地向前翻腾两周半，笔直坠入你的情网。]

越北杰：[少夸张了！]

叶天：[你们家的事我不好说什么，但你不打扰她备战高考、让她好好读书的决定，肯定是对的。哥，我没想到你喜欢上一个人是这种细腻体贴的纯爱风格。你们家那么有钱，你脾气又那么臭，我一直以为你会是那种古早的强取豪夺的龙傲天风格。]

内心感慨：富贵出情种啊。

越北杰：[我现在心里比生吞蛇胆还苦，你还拿我开涮，你还是人吗？]

叶天：[不要因为你爸妈的事，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你对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的这份郑重和体贴，将来她都会知道的。]

老天爷真的开眼了，派下来的仙女姓“乔”。

他马上把大少爷真情流露的几条语音收藏起来。

要不是今晚哭过的大少爷情绪到了，平时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说不出这些肉麻煽情的话。

手上握有这些大少爷高光时刻的语音，还不得拿捏他两辈子？哈哈哈……

越北杰：[她当然会知道，因为我未来会把我为她做的所有事都告诉她！我可不是那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男二，我付出了，我就要让对方知道，然后拿到我应有的回报！]

叶天：[哈哈哈，不愧是你。怎么办，好怕哪天会爱上你。]

越北杰：[你敢爱上我，我宰了你！Gun！]

从四月的初遇，到五月的误会，再到六月的误会解除，再到未来一年的默默关注不打扰，这场暗恋转明恋的拦路虎一只又一只跳出来考验越北杰。

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他这才经历了头几难。

也罢，等待是最长情的告白，明年高考结束，告白季见！

春：杰哥真的太暖了，粗中有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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