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成为神明 第10章 剑阵与学子名牌

休假之后第一天早课，陈小满没有出现。

这并不正常。陈小满没有上过书院，也没有武术底子，但勤奋不输任何人。每次早课最早到，自修再难也会努力完成。得了空，还会借膳房给欧阳璟、许想、蓝英三人添几道从酒楼学来的小菜。整日窝在书房里的欧阳璟可能会欠课，但陈小满则决不可能。

许川闭眼感应，很快就发现了陈小满的学子名牌。急忙赶过去却没有发现陈小满，只有落在地上，沾了菜汤的红色学子名牌。

“这……”与许川一同出来找人的刘镜处脸色极差，“仙长，小满的学子名牌从不离身。莫不是知晓学子名牌用处的邪修潜入城内，把小满抓了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邪修必定会留下灵气痕迹。”许仙皱着眉施了净衣诀，学子名牌上的污渍一消而散，薄片玉牌仿佛囚着火苗般荧荧泛红，“刘大人，城内的事就交给您了。”

刘镜处行礼：“仙长放心，刘某必定竭尽全力！”

说完，刘镜处便对一旁的渡察司官差们大喝：“通告所有城门，对进出向水府的所有人员严厉排查！派人搜寻东延酒楼至向水府一路，决不放过任何可疑！”

“是！”

待刘镜处和一干官差风风火火地离去，许川便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张黄纸符箓，贴在了自己左臂衣上。

许川单脚点地，飞身升上半空。他并无没入云端，离地不过刚刚高于城楼。这本是极其引人注目的行动，但因左臂那张消形符的功用，他的身形在无灵力的凡人眼里如同空气。

许川低头，扫视着如同往日的熙攘城景。他再次用神识扫描了向水府城内，确认并无异常灵气流动后，轻轻哼了一声。

生璧劲装衣角翩翩，许川翻腕，一柄细长利剑便凝聚显形。

这柄剑二指宽，一臂半长。棕色剑柄无多少装饰，但那在日下泛着深沉绿光的剑刃既润泽又锋利，就算是从未见过兵刃的人也会明白，此剑并非凡铁。

许川握住剑柄，一指在剑刃上划过。锵啷声响，银色剑刃在回应许川。

既然城内没有异常的灵气痕迹，若真有什么邪修，想必是用了什么能藏匿气息和灵气波动的术法。

无力和渡察司公开叫板，却专门挑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下手，邪修果真应该全部清剿了才对！

敢来向水府劫人？

“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到几时？”许川竖剑于眉心前，闭眼凝神，那柄剑便跟随许川的吐纳，剑刃的深绿光芒也愈发浓郁。

“遣袖剑阵，”许川念到，“开！”

许川声落，凝聚在遣袖剑上的绿光便立刻呈圆形展开。以许川为中心，这绿色光幕快速覆盖房亭榭墙，直至停在城边八道护城门之上，把整个向水府城笼罩在内。

但绿色光幕的铺展却并不会被没有灵力的凡人所见，城内的人只感受到一股带着柳叶气息的风匆匆吹过。

许川没有停止动作，他挽了个剑花，继续念到：“扩！”

方才停在护城门上的绿色光幕继续了动作，边缘飞速的向外扩展，越过平野，小路。在护城门外二十里处才停了下来。

欧阳璟和许想突然心生异样，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于城内。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天空看去，察觉到对方动作后，欧阳璟和许想互相对视一眼。

“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什么？”许想问欧阳璟。

欧阳璟点头：“嗯，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许想皱眉思索：“会不会与父亲有关？他应该去寻小满了才对。”

感应到了许川的木行灵气的芙季对欧阳璟和许想解释到：“确实是许川前辈。刚刚许川前辈展开了剑阵，覆盖了全城……不，还往城外扩了许多。”

“剑阵是什么？”蓝英问。

芙季答道：“剑阵是剑修的特有术法，剑修的阶级越高，本命法剑越强，其剑阵也越强。根据修士和本命法剑所长不同，剑阵功效也千变万化。”

“许川前辈的遣袖剑是木行法剑，刚柔并济，不仅擅长探测，剑阵范围也是极广。许川前辈在神隙院上学之时就优于常人，再加上向水府内丰富的绿植，想要在许川前辈的剑阵覆盖下隐匿行踪，那可是难上加难呢。”

“可我什么也没感觉到。”蓝英皱眉头。

芙季摸了摸蓝英的头:“许想是许川前辈之子，继承了前辈的木行灵根，自然会有感应。至于阿璟，大概是因为她快突破炼气，对灵气流动的感知变得比常人敏锐吧。”

既然许川将剑阵向外扩展，也就是说他还无法确定陈小满的行踪？欧阳璟听着芙季的话想到。

芙季担忧的表情也证实了她的想法：“按照往常，剑阵每日日落之时才会展开，许川前辈还往城外扩出许多，难不成真有邪修在城内活动过？”

蓝英与陈小满关系最好，朋友失踪，他如何不急？当即抓着短剑就要往外冲：“我去帮许川仙长。”

芙季连忙拉住蓝英的衣领：“小蓝英，别着急别着急！你现在还没有突破炼气一层，没有灵力，若真有邪修，你也没法帮忙啊！”

蓝英握拳：“芙季前辈，可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有许川前辈在，一般邪修不会是对手。”芙季施展飞行术，粉白裙摆随动而飘，“我去许川前辈哪儿问问情况。你们三人呆在这儿，决不能擅自行动！”

说罢，芙季便飞出了渡察司。

看着蓝英不甘的模样，许想安慰他道：“蓝英学友别急，小满不会有事的。”

“如果真有邪修掳走小满，邪修的目的便是我们这些觉醒了灵根，但毫无反抗之力的学子。”欧阳璟提醒蓝英，“渡察司必须有钥匙才能进入，我们呆在这里是安全的。如果贸然出去，给邪修又掳了去，才是给许川前辈和芙季前辈添乱。”

欧阳璟的话，蓝英自然明白，可眼下的无能为力，也是真的令人窝火。

蓝英不语，没有搭欧阳璟的话。但也没有再往外冲，而是转身回了宿舍。

看着蓝英怄气的背影，欧阳璟叹了一口气，和许想对视一眼，随着蓝英一齐回了宿舍小院。

许川的剑阵确实令灵气痕迹无处可藏。两天内，许川抓出了三名形迹可疑的修士。

只可惜，在这可疑人员里，一人是从扶阳府出逃的散修，犯的是将修士用丹药药渣私下贩卖给权贵的条令，刚逃至向水府城郊，便被许川的剑阵所感应；另两名则是修道小门派的前弟子，因私自修炼门派禁术而被驱逐师门，已在向水府外的野山上住了月余。

无论是逃散修，还是藏寻门前弟子，都和陈小满的失踪毫无联系。许川把那逃散修拒了送还扶阳府渡察司，登记了藏寻门前弟子的名册后，便再没有探查到可疑的灵气波动。

芙季自然不会闲着。她是水属妖族，对水内灵气的感知最为敏锐。向水府内水路丰富多岐，四通八达。许川担忧掳了陈小满的邪修会从水上逃离，便把水路探查交给了芙季。

可惜，这两天芙季沿着水探了又探，把淮湖翻了又翻，除了几只淮湖水底的妖兽，她也未能找到其他可疑的灵气波动。

再来刘镜处刘奉监那边。刘镜处亲自带人把守向水府八道护城门，又如鼠探洞般搜查了向水府内可疑的人员，还派人守着东延酒楼，把面相可疑的人问了个遍，依旧是颗粒无收。

第三天，芙季照例给欧阳璟，许想，蓝英三人叮嘱了注意事项后，便又动身外出寻陈小满。

蓝英按着腰侧的短剑，看芙季消失在渡察司后，直径向出口走去。

“你要去哪？”

蓝英被突然的声音吓得脖子一缩，转头便看见欧阳璟抱着双手，站在院墙下，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你突然冒出来做什么？”蓝英质问欧阳璟。

“我一直在这里，你没注意到我罢了。”欧阳璟说，“你这么心虚，想做什么？”

“我没心虚。”蓝英咬咬嘴唇，“也没有要去哪。我只是，只是去练功。”

“你可能忘了，所以我提醒你一下，”欧阳璟没有拆穿他的拙劣谎言，“我们的学子名牌有联络前辈们的功能。只要戴着学子名牌，我们无论去哪儿，前辈们都会知道。”

“……”

蓝英看着被自己系在剑柄上的学子名牌，眼神动摇。

“反过来说，只要把学子名牌留在渡察司里面，前辈们就不知道我们离开了。”欧阳璟补充道。

蓝英眼睛一亮，突又觉得不对劲：“……你不拦着我？”

许想也从一旁走了出来，晃了晃已经从腰间解下的学子名牌：“阿璟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找小满。是吧，阿璟？”

蓝英看着两人：“你们也会去？”

“不然？你自己一人能做什么？”欧阳璟摊摊手，“我们就在这里站着，你都察觉不了。放你自己一人出去，也会被许川前辈和芙季前辈逮住丢回来的。”

蓝英实在无法反驳欧阳璟。他虽然找人心切，却也只是想着把东延酒楼往渡察司这一路上仔细找上一找而已。学子名牌能够联络前辈一事，他还真的忽略了。

“你知道小满的去向？”蓝英问欧阳璟。

欧阳璟十分诚实：“不知道。”

那你摆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做什么？

蓝英觉得欧阳璟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聪明。

“不过，找小满还是要找的。”欧阳璟从书房的窗台内抱出一叠纸来，“只是，我们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一是不能给前辈们添乱，二是不让前辈察觉到我们擅自行动。”

顿了顿，欧阳璟补充到：“我可不想被罚绕圈跑步。”

许川对四人尽心教导，日常课业通常是拿出预备剑修的标准严格要求他们。欧阳璟聪慧异常，闻一知十，基础课业无须操心。而蓝英则有至幼习武的底子，又长在明同国数一数二的镖局里头，身法课业是最出众的。

两人擅长的与欠缺的正好相反。欧阳璟肩不能挑，蓝英看书入睡。许川每次抓着二人懈怠过分时，就会以惩罚之名锻炼弱处。蓝英会被罚抄厚厚的典籍，欧阳璟则会被罚绕院跑圈。

蓝英想到了那些仿佛永远抄不完的稿纸，打了个寒战，点头赞同欧阳璟。

相比极端的二人，认真努力的陈小满和各项课业都很优秀的许想几乎没有被罚过。许想摸了摸欧阳璟的头，又拍了拍蓝英的肩：“所以，我们需要在不被父亲察觉的情况下，偷偷出去寻找小满。”

“可如果把学子名牌留在这儿，出去还好说，我们怎么进来？”蓝英问。

“虽说许川前辈可以感应到名牌的方位，但是一丁点的差别，许川前辈应是无法分辨的。”欧阳璟说，“芙季前辈说过，我们现在身处的渡察司，虽说无钥匙的凡人和修士无法进入，但并非位于外边的渡察司之外的地方，这里是由法阵隐藏起来的另一座渡察司而已。进出内部渡察司的“门”位于外部渡察司的庭院花园。换句话说，外部渡察司的庭院花园，是隐藏内部渡察司的法阵边缘。”

“也就是说，只须把学子名牌藏于花园。前辈会认为我们仍在渡察司里面，并没有出去。”蓝英明白了，“而且回来的时候，只需用放在花园里的名牌开门就行。”

欧阳璟点头：“没错。”

“可，父亲虽然这几日都未回过渡察司，芙季前辈却会每日回来，查看我们的情况。”许想提出担忧，“若是芙季前辈回来时发现我们不在，不仅要受罚，下次要出去可就更加困难了。”

欧阳璟说：“芙季前辈每日虽回，但依照这两天的情况，第一日的归来是戌时左右，第二天则至亥时。想来，小满的行踪不明，比他们想地都要棘手。所以，芙季前辈忙于寻人，归来时辰才会越来越晚。”

“我们戌时前回来，大几率能早于芙季前辈。”欧阳璟抱着手，“每日饭食也是戌时之前，女官送至花园便放下，由我们自己拿进来。隔日早晨回收，同样由我们放去花园。只要保证这些条件，便不会有人察觉到我们曾经出过门。”

“那还等着做什么？”蓝英站起，解下了剑柄上红金二色的学子名牌，“抓紧去找小满。”

欧阳璟却不似蓝英般着急，她问蓝英：“冲动什么，你知道该去哪找吗？”

“……”蓝英停下了动作，怔在原地。

欧阳璟朝他晃了晃先前从书房拿来的几张纸，笑得狡黠：“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