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回家看见温笺霖指挥着家仆做事,一副俨然是小主人的架势。看见他回来,眼睛亮晶晶的跑过来,兴致颇高:“哥,爹爹来信,说是清明将至,要我们去山上的宗祠祭祀,他们在禹城离得远便不来了。”
往年一直是温记言操办这事,有时会带着家眷过来祭祀,祠堂离温家异常遥远,马车赶路都需要好几天时间,却离白鹤乌山院非常近,早晨去傍晚就能回家,自从温子鹤搬到乌山院,这事便落在了他头上。
温笺霖抬起小脸:“你搬到巫山之后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祭祀的,今年我们一起去。”
温子鹤冷冷道:“温家不是有你这个大孝子么?要我做什么?你自个去。”说完便甩手离去。
“......”
温笺霖俨然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吭声。
温子鹤是不去了,眼看着这么个情况又不能不去了,到了日子温笺霖准备好祭祀用的东西,早早的关知便跟着他一起去了。想着早去早回,清明时节有些山雨,去的晚了,晚上回来的山路还是很危险的......
关知驱赶着马匹,温笺霖坐在马车里,皱着眉心想早知道坐垫垫厚一点了,山路实在崎岖,颠颠撞撞的他屁股一阵酸麻,温笺霖也已经很多年没来过了,脑子回忆着上一次来的画面都有些模糊了,最好别迷路了。
刚出门的时候天气就不太好,阴沉沉的,果然没多久就下起了毛毛雨,渐渐的越进山里雨越大。
逐渐的开始山雨连绵,还能听见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几声闷雷炸响在天边,山上的碎泥石开始被雨水冲刷了下来,砸在马车刚经过的山路上,碎石落在了马车驶去留下的车辙印上。
马车行驶到山腰半截,有一条路很窄,只能过一辆马车。
雨越下越大,关知皱了皱眉,看着情形不对,回身冲马车里的人说:“少爷,雨太大了,山上的碎石都被冲下来了。”
雨滴噼噼啪啪的砸在马车篷顶,声音被无限放大,吵得有点耳朵疼,温笺霖掀开帘子探出头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形:“这里路太窄了,只能往前走。”
眼看着泥石掉落得越来越多,只能催促道:“走快点。”说着马儿身前就掉下来大石块,砰的一声,还带着雨水、碎石。
石头落在水泥地上,泥水溅了马儿一脸,马匹受了惊不停喊叫,前蹄猛的一抬,马车一晃,温笺霖顺势滚进了车里。
关知惊叫一声:“温笺霖!”
大石顿时挡住了前方去路。
关知安抚了住了受惊不安一直跺着前蹄的马匹,碎石泥沙还随着山壁不断滑落,关知回身拉住温笺霖:“快,快下车。”
关知赶紧拉着温笺霖下了马车,两个人绕着面前的大石块往前跑去,石块不断落在脚边,泥沙就像疯了一样倾盆倒下。
这路左边是山壁,右边却是一条深水渠。关知在温笺霖身后,护着他往前跑,听着头顶的轰隆声,抬头一看,一块大石从头顶来势汹汹。
关知猛的把温笺霖往前一推,石块猛的砸在他身上,把他砸扑了出去,关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接滚到山路边缘,下半身顺势滑了下去,赶紧用双手攀着路壁。
温笺霖惊叫道:“关知!”
雨水浇灌过的路壁根本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关知攀着的泥壁直接被他掰了下来,跟着他一起双双滑落到深水渠里。
雨下的很大,水流有点湍急,关知掉下去的时候没有重心,一下子就被水流冲走了。
“关知!”
温笺霖一个转身,想上前查看掉下去的关知,就被碎石砸在肩膀上,给他砸的扑倒在地,温笺霖趴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雨水砸在他的脸上,碎石砸在他的耳边,温笺霖咬了咬牙撑起一只手费了半天劲爬起身来。
看着山壁上不断滑落下来的泥沙碎石,他只得抱着手臂往前跑,跑了好久路渐渐宽广,又慢慢变小两边都是树,但是总算离开了山壁。
温笺霖横冲直撞,一路跑进了林子里。这里四周都是树,偶尔还能看见过路上立着几座孤坟。
温笺霖跑得喘不动气,靠在了一棵树上,发丝凌乱弯腰喘着粗气,有几根发丝带着泥水粘在脸颊上的,汗珠混合着泥水一滴滴从脸颊滑到下巴。
算着时辰现在应该到了午时,因为暴雨天气又是在林子里,天色诡异得就像末日一样暗沉沉的,头顶被密叶包裹,照不进一点光线。温笺霖靠着树缓缓落坐在地上,抱着手臂仰头靠在树上缓了好久。
肩胛骨连着手臂的一股炙烤感不断袭来,像闪电般划过他的肌肤,尖锐的疼痛使得地他浑身发颤,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
诡异的天气,映照着让树林异常可怖,远处的孤坟看的他毛骨悚然,他想着站起来继续走,背靠着树半起了身子,之前一口气跑了许久没缓过来的劲,带着肩臂的疼痛,让他浑身发软,脚底一滑又坐到了地上,牵连到了手臂,疼的他不敢在动弹。
温笺霖曲起双腿,额头轻轻磕在膝盖上,思绪乱飞着“太突然了,怎么会碰上泥石流呢,还好他没来,他会来么?那现在怎么办呢。”
关知一口气被水流冲出去老远,鼻腔里呛了好几口水,差点喝水喝饱了,手臂乱挥着完全找不到重心,好不容易胡手攀到一个“路障”,借势缓了劲一口气爬了上去,连绵的暴雨加路上全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泥沙,他没有停歇一路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关知急的连水带泥滚进了乌山院,待家的家丁看见门口冲进个人都吓蒙了,都看不出人样了,以为哪里跑来的乞丐。